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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里有千人拱手的盛况?何处是万盏明灯的风景?在你的江边,哪一处是彼岸,哪一处是此岸?桔柏渡,你能告诉我吗?
多少年来,无论到这里的人们有怎样的企盼和诉求,都可以在你这里顺利过渡。可是,为什么你渡得了芸芸众生,却渡不了蜀汉先皇和南阳诸葛的梦想?
当年的红衣女侠,已追随着自己的夫君,玉碎成历史的凄美传说。那香消玉殒的风流,把这片平凡的土地和山野,感染成永不褪色的名胜。然而,在男人的世界里如此凤毛麟角的巾帼英雄横尸疆场的惨烈悲壮,终究未能阻挡三国归一的粼粼战车。作为武圣关公的后代,堂堂须眉尚不能完成的事业,一介女流纵有旷世才情,又如何能守得住三十年河东,四十年河西的轮回交替?
历史的哀怨在你的江水中不舍日夜地奔流,多少是非成败,沉淀在你幽深的江底;多少血泪情仇,在你两岸的田野和山谷中风化干枯
自美丽的鲍三娘壮烈殉国之后,南来北往的商贾游人,都要在你这里流连忘返,那些自汉唐以来的文人学士,攀着青藤古木一路风尘,到这里驻足凭吊,俯仰叹息
据说后来,那个横空出世的女皇,在她纯真的少女时代,也曾经来你这里的岸边戏水游春,采花嗅梅。而那时,她的目光如你的江水一般纯真清澈,让后来战战兢兢匍匐在她面前的人难以窥探和想象
据说后来,那个曾经创造了中华历史鼎盛巅峰的唐明皇,在短暂而空前的繁荣之后,竟然也是因为一个女人而迅速崩盘。眼看潼关失守,叛军如潮水逼近长安,垂老的皇帝带着爱妃落魄出逃。无奈六军不发,忌惮红颜祸水,不得已忍痛割爱,霸王别姬的故事于是再次重演。逃难到此的时候,已经人困马乏,却不见江面一条渡船。前面江水波涛汹涌,后面敌军穷追不舍,山穷水尽,危急万分。然而,天无绝人之路,一叶扁舟突至,一支奇兵突降,让大难不死的皇帝喜出望外,绝境逢生。脱险之后,就在这江边的码头摆宴三天,犒劳残部,盛况空前。据说,推杯换盏之间,遥望织女牵牛,老迈而憔悴的皇帝突然悲从中来,潸然泪下。满座文武,愕然无声。桔柏渡的江水呜咽咆哮,终究未能将可怜的皇帝,重渡回金銮宝座。而临邛道士,化外方人,任有通天法术,却唤不回马嵬坡的一缕香魂,续不了缠绵绯恻的一场春梦
据说后来,作为巴蜀四大才女之一的花蕊夫人,陪着几百年之后的再世阿斗后主孟昶,被大宋的官兵押解到此的时候,却听到的是杜鹃啼血的哀鸣此去朝天,枉自婵娟,红颜无面见天颜,无奈君臣,只顾偷欢
桔柏渡,一个千古悲凉的古渡,多少荣耀与辉煌,在你这里登达彼岸;多少屈辱与哀怨,在你这里永远永远地,沉入了江心
不必再考证,一代诗圣的碑文;也毋须再打捞,历代名流的墨迹。仅仅在你的岸边伫立片刻,便有千古寒凉透彻心肺。残阳如血,青山如黛。那猎猎的西风啊,自黄昏的尽头,自洪荒的远古,扑面而来,让我欲哭无泪,欲悲无绪
这就是你,我心中的千年古渡。
2008年9月8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