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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知不知道思念一个人的滋味，就象喝了一杯冰冷的水，然后用很长很长的时间，一滴一滴流成热泪。
————题记
1
每天，在固定的时刻出门，骑车穿过熟悉的街道，在固定的地点碰到熟悉的人，然后在固定的时间到达办公室。
每天，我都是这样在家——单位、单位——家这两点一线的空间里真实地游移着，却觉得自己宛如一堆移动的碎片。我的灵魂常常游离于我的身体之外，不受我控制地在空气中飘浮着。如果你看到街上有一个中年女人，衣着整齐，风韵犹存，脸上却挂着莫名其妙的笑容，那便是我。
我当然不是疯子，我的神智很正常。其实有时候，我倒宁愿我是疯子或傻子。正常人常常觉得疯子、傻子很可怜，因为疯子们几乎不了解自己身边所发生的事。但事实上，疯子或傻子的内心世界很单纯，正因为单纯，所以，他们比正常人更容易感觉到满足和快乐。
工作比较清闲的时候，我常常会到门边的那张空桌子那里坐一坐。对别人而言，那张桌子没有任何的意义，桌面上落满了灰尘。只有我才记得那张桌子曾经坐过怎样的一个人，他又是怎样地走进过我的生活有时候，我甚至会怀疑这一切是不是我的幻觉。只有打开手机，看到他以前发给我的短信息，我才能肯定：这一切的确真实地发生过。
现在正是万籁俱寂的时刻，我轻轻地抹去岁月的尘土，从逝去的时空里捡拾起那些细碎的片断，在心里反复地咀嚼
2
我认为，世界上的女人大致可以分为两种：一种女人是伟岸挺拔的树，你可以从舒婷的那首致橡树里觅得她们的踪影；另一种女人则是温柔缠绵的藤萝，顺着树干可以爬得很高，而一旦树垮了，她们也会随之凋落。
八年前的我就曾经是后一种女人。
出生于教师之家，顺利地从大学毕业，有一个高大英俊的丈夫和聪明可爱的女儿，从来不必为经济问题发愁八年前的我就象温室里的花朵，娇艳欲滴，不知风雨为何物。
风雨说来就来了，毫无预兆。丈夫是个有野心的人，当他所在的公司招聘驻外地的销售员时，他第一个报了名，并倚仗着出色的口才被上司选中了。1996年8月，他离开我和三岁的女儿去了浙江，原本帮我带孩子的婆婆也回了老家照顾生病的公公。
我终于体会到了什么叫“商人重利轻别离。”丈夫这一走，就如同断了线的风筝没了音讯，既没有给我们打电话，也没有给我们写过信。从未独自带过女儿的我，一个人面对着偌大的房子和娇嫩的女儿，犹如失去了依靠的藤萝，一下子从高处跌到了地面。
人是一种很奇怪的动物。比如现在，丈夫天天在我身边，我反而觉得很不习惯，反而向往曾经有过的那种自由自在的生活。而当初的我，稚嫩得就象温室里的花朵，面对突然来临的风雨，完全不知所措。
没有丈夫陪伴的日子，白天还没有什么，最难熬的是黑夜。最初，我在黑夜里总是感到莫名的恐惧。无边的黑暗中，陪伴我的只有女儿的呼吸声。看着那些漆黑的角落，我总担心那里藏着不知名的怪物。慢慢地，我习惯了夜的寂静，想到稚嫩的女儿尚需要我的保护，我的心里就增添了无穷的勇气。当我对黑夜不再恐惧时，黑夜的主旋律则演变成了寂寞。没有了耳鬓厮磨的柔情，没有了鱼水之欢的惬意，黑夜漫长得无边无际。我常常辗转难眠，躺在床上胡思乱想，而一旦静下来想整理一下思绪，又觉得脑子里空空如也，抓不住一点东西。
半年的日子便在安眠药的陪伴下，如水一般地逝去了。
我象一株藤萝，在生活的夹缝里艰难地生长着，营养不良，奄奄一息。
好不容易盼到了寒假，丈夫终于打来了电话，告诉我他不能回家过年。我带着女儿千里迢迢地赶到浙江，想给他一个意外的惊喜。
然而，当我敲开丈夫宿舍的门，来开门的居然是一个年轻的女人，头发披散，衣衫凌乱，神色慌张。床边，丈夫一边找拖鞋，一边急急忙忙地穿着衣服。不用多说，我什么都懂了，女儿却不懂事，亲热地搂着他不停地叫着爸爸。丈夫满怀愧疚地望着我，脸由红变白，又由白变红。我忍住泪水，一言不发，夺门而出。
晚上，丈夫找到了住在宾馆的我，跪在地上，涕泪交加地向我解释：那女人只是他生意上的合作伙伴。他并不爱她，但那女人一直缠着他。他一时空虚，才会逢场作戏。他还信誓旦旦地说，这种事绝对不会有第二次，请我看在女儿的面子上，给他一次改过自新的机会。女儿从来没有见过这种场合，吓得一直抱着我的腿不停地哭。
换成是现在，我当然知道我该怎么做，因为我已经明白：商场上的男人，即使不是全部，至少也是大部分都喜欢逢场作戏。要他们对妻子忠贞不二，简直就是痴人说梦。
然而，当初的我是完全没有主见的。丈夫是我生命中的大树。大树一旦倒下，作为藤萝的我又岂能独活！有人说：“知妻莫若夫”丈夫的确是太了解我了，他知道我的弱点是什么。那晚，丈夫一直跪在我面前，不停地央求我给他一次机会，要我看在女儿的面子上原谅他。我又能如何？！看着稚气的女儿，看着满脸愧意的丈夫，我的心里早就让步了。但我不肯住在丈夫的宿舍里，因为，我永远忘不了那丑陋的一幕。
3
寒假过后，现实又把我抛回了原本孤独的生活。重新过着那种寂寞、孤单的日子，我却找不回原来那种感觉。日子犹如一把无形的利刃，在我心里刻下无声无息的痕迹。丈夫和那女人在一起的画面，常常会在夜深人静时跳出来，让我悚然心惊。
我从浙江回来后，丈夫经常会打电话给我。他殷切的话语，我听来却象是讽刺。那时的我已然明白：婚姻这面镜子，在我心中已经有了裂缝。我不应该再当藤萝，而应该长成参天大树。
然而，从藤萝到大树，那又是一种何等痛苦的过程！
人生就象棋局，而我，只是棋盘上一颗不起眼的棋子。命运之神早已伸出他神秘的手，悄悄地把我引向遥不可知的未来，我却浑然不知。
现在回过头来想想，假如生命重来一次，在人生的岔路口上我也许会做出不同的选择。然而，我不曾后悔过我当初的选择。正是因了这种选择，我这一生才充满了缤纷的色彩。而这缤纷的色彩不是丈夫、而是寒带给我的。尽管随之而来的，还有痛苦。
寒是1997年元旦过后才来我们办公室工作的。我们都是党员，属于同一个党支部，我是他的下属。
在那之前，我曾经听说过寒的名字。因为，他的婚姻一直是大家私下里谈论的话题。比他小六岁的妻子，高大而肥胖，站在他身边时活象是他的保镖。据说，他和她结婚是因为她的母亲是我们的上级领导，对他的仕途很有帮助。这件事是否属实，我不得而知。但因为这样，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我对他的这种选择很不齿，一直对他敬而远之。
中等个子、相貌平凡的寒，是那种走进人堆里马上就会被人流淹没的人。然而，相处久了，你就会被他的幽默风趣所征服。和他在一起工作，你从来不会觉得乏味，也不会觉得辛苦。例如有一天，寒很认真地对我说：“我用五块钱买了一个鸡蛋。你猜，那是只什么样的鸡蛋？”我边猜边看着他：“是双黄蛋？野鸡生的蛋？是三只脚的鸡生的蛋？或者公鸡生的蛋？”寒却一直摇头。我无计可施了，寒才告诉我答案：原来，他用五块钱买了十个鸡蛋，却不小心打破了九个，只剩下这最后一个。这不就等于花五块钱买了一个鸡蛋吗。我听了呵呵大笑，不得不佩服他的机智，工作所带来的疲劳也一扫而空。
寒来自湘西的大山深处，贫苦的生活养成了他坚强而乐观的性格。不管多难多累的工作，他从不叫一声苦。每一次大型活动，他都策划得有声有色，准备工作做得扎扎实实，而我也乐意听从他的指挥。在我们的共同努力下，我们支部连续两年被评为公司的先进党支部，我对寒的感觉也由不齿变成了敬重。日子久了，我对他慢慢产生了依赖，什么事都喜欢和他一起做。
很多时候，我们最不了解的人就是自己。往往只有借助别人，我们才能了解自己内心真实的想法。我并不知道我已经爱上了寒。直到有一天，我无意中看到他和别的女同事有说有笑时，心里的醋意直往上涌，我才确切地知道：我真的爱上他了。
4
我开始喜欢逛街，只为了能穿着漂亮的衣服出现在寒的面前。我也开始盘头发了，因为他有一次无意中说过：我盘了头发的样子很有气质。我经常竖起耳朵听他和别人说话，因为，听他说话是一种享受。我也经常找各种借口和他呆在一起，因为，和他在一起我很快乐。我喜欢看他黑亮的眼睛，但当他看着我时，我又会把头转过去，不敢和他对视。
每天看着他和别人谈笑风生，我却不敢走过去，我怕我的脸红会暴露我所有的秘密。悄悄地在他必经的路口等他，看到他来了，我却只敢远远地跟在他后面。他呆过的地方，即使他走了，我也能感觉到他的气息。白天和他的对话，晚上躺在床上我会想了一遍又一遍，希望能从中找到他对我的感觉。
我就象一个情窦初开的女孩，默默地、无望地爱着他，却始终不敢向他表白；又象一个小小的孩子，守着心爱的种子，期待着它开花、结果，却又不敢把土挖开来看。
这份情愫慢慢地在我心里生了根、发了芽，越长越大，如同一枚青青的橄榄，酸中带甜，甜中带涩。我既不敢把它吃掉，又舍不得把它丢弃。在这种患得患失的期待中，两年的日子如箭一般飞逝。
5
聪明如寒，不可能不知道我对他的感情。但直到现在，我都不知道寒对这份感情到底是怎么想的。他从不鼓励我，却也不拒绝我。当我以为他和我比较亲近的时候，他又会冷若冰霜地拒我于千里之外；当我以为我毫无希望的时候，他又会对我柔情似水，让我误以为幸福唾手可得。
当办公室里只有我们两个人的时候，他会悄悄地走过来，用欣赏的眼光看着我；如果他头一天看到了我和丈夫在一起，第二天他准会酸溜溜地对我说上一大堆讽刺的话语。而一旦我对他稍稍热情一点，他又会马上缩回触角，摆出一付清高的姿态。
我是个理智的人。我知道，我和寒之间没有未来。他不是忘恩负义的人，他不可能抛弃对他有恩有情的妻子和聪明活泼的儿子；我也是个传统型的的女人，不可能丢下高大帅气的丈夫和稚嫩可爱的女儿。而且，我们谁都没有勇气面对离婚后将要面临的来自家庭和社会的压力。因此，我努力说服自己抛开对寒的感情，回到正常的生活轨道上来。
然而，正如吸毒的人看到毒品就无法自控一样，只要一看到寒，我所有的伪装便会土崩瓦解。他的一言一行都牵引着我的视线，他的一颦一笑都影响着我的感觉。如果哪一天没有见到他，我整天都会心神不定。而只要一听到他的声音，我躁动的心会立刻平静如水。
我试探着请丈夫在浙江帮我联系单位，想调到别的地方去工作。丈夫却不同意。在他看来，他是前方拼命杀敌的战士，需要一个坚强稳定的大后方。这个家和我这份稳定的工作，便是他的大后方，是他的避风港。他对我太有信心了，却一再忽略了我这个大后方也需要感情的慰藉。而他除了打几个电话回来之外，一年最多回来一到两次。
当我在感情的漩涡中苦苦挣扎的时候，生活再一次把寒推向了我。
1999年一个炎热的夏夜，六岁的女儿在子夜时突然发起了高烧。丈夫不在身边，我既抱不动女儿，又截不到的士，只好打电话向寒求助。寒二话不说就跑了过来，帮我把女儿送到了医院。随后，不到半个小时，挂号、找医生、给女儿找病床、找护士给女儿吊水这一连串琐碎的事情轻而易举地就在寒的手里搞定了，而我所做的，就只是在女儿旁边陪着她。
凌晨两点的时候，女儿终于退了烧，安静地睡着了。疲惫的我真想靠在寒的肩上，好好地休息一下。但一想到他的妻子还在等他，我就一个劲地催他回家。他温柔地看着我说：“你确定你不再需要我帮忙了吗？”我摇摇头，又点点头，有一种想握住他手的冲动。然而，我最终什么也没做。
他在前面走着，我在后面送他。路灯下，我们的影子一前一后地跟着。有时候，影子会亲密地叠加在一起，有时候影子又会隔得很远很远。看着地上不断变化的影子，两颗泪珠悄悄地从我的脸上滑落。
6
苏格拉底的那个爱情象麦穗的比喻相信很多人都知道，只是多数人都不知道属于自己的麦穗到底是哪一个，又会在什么时候出现。
我曾经以为丈夫就是我生命中的麦穗。他高大英俊，既会挣钱，又会说甜言蜜语逗我开心。在朋友眼中，我是一个很幸福的女人。如果没有寒，我会和丈夫平静地生活下去。然而，命运却让我爱上了这个既不英俊、又不会挣钱的寒，我该怎么办？
1999年的中秋，一个万家团聚的日子，丈夫风尘仆仆地从浙江赶了回来，还给我送了鲜花和礼物。我又感动又矛盾。女儿睡着了以后，我决定把我对寒的感情向丈夫和盘托出。
我一口气说完了我和寒的事情。我说得很快，因为我担心我的话头一旦被打断，我就再没有勇气说下去。屋子里的气氛越来越凝重，丈夫的脸色也越来越难看。有一瞬间，我甚至以为他会动手打我。然而，他只是一声不吭地坐在那里，一动也不动。我蜷缩在房子的一角，心里七上八下的，偷偷地观察着丈夫的表情。
也不知过了多久，丈夫终于重重地呼出一口气，平静地对我说：“谢谢你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诉了我！我不怪你。”
我以为自己听错了，睁大眼睛看着他，仿佛不认识他似的。
他看出了我的的疑惑，接着说：“以前是我太忽略你了，没有考虑过你的感情需求，以后我会改的。”
我赶紧说：“这不能怪你，主要是我自己不好，没有及时和你沟通。你想办法把我调到浙江去，好吗？”
丈夫沉思了一会，回答道：“你还是在这边呆着吧。浙江那边我没有什么门路，不好办调动。你和女儿在这边已经习惯了，就不要再动了。至于寒的事情，我相信你会处理得很好，我不会过问。我对自己很有信心，我相信：进行了比较之后，你最终仍会选择我！”
丈夫对我的信任让我很感动。我满怀愧疚地搂着他，泪水打湿了衣襟。
当时，我一直不明白丈夫为什么会那么轻易地放过了我。现在，经历了很多事情之后，我终于知道了丈夫当初那样做的理由：一是他自己越轨在前，理不直气不壮；二是他可以以此事作为要挟，为他以后的婚外恋铺平道路。结婚多年，丈夫对我的确是太了解了。他知道我是“贤妻良母”型的女人，而且他自信他能完全控制我！
7
我强迫自己对寒不理不睬，慢慢地从心里剔除对他的感情。网上有句很流行的话：“爱上你只用了一分钟，忘记你却要用一辈子。”这话说得很对。想要忘记寒，这对我来说真的是一件很困难的事情，因为，对他的爱已经渗透到了我身体的每一个角落。只要一听到他的声音，我全身的每一个细胞都在颤抖。
我用繁重的工作麻痹自己的神经，用琐碎的家务填满时间的空隙。在我与自己艰难的战争中，2000年的春节来临了。
丈夫在除夕的前两天赶回了家。事业上的成功使他神采奕奕，浑身的志得意满一览无遗。我和女儿也被他的快乐感染了，小小的家里洋溢着幸福和温馨。
除夕之夜，正准备睡觉的我们被突然响起的电话铃声吓了一跳。丈夫拿起话筒一听，脸色大变，把话筒递给我：“找你的！”
电话是寒打来的，他祝我新年快乐。我急急忙忙回了他一句“新年快乐”就把电话挂断了。想向丈夫解释一下，丈夫却不高兴地摇摇手，示意我不要再说了。这一夜，气氛沉重而压抑，我辗转反侧，丈夫也彻夜难眠。
正月初八，我和丈夫应朋友之邀去某酒店吃饭。寒喧落座之后，我惊讶地发现：被邀请的客人当中也有寒和他的妻子。我的心里禁不住“咯噔”了一下。望一望丈夫，他的脸上很平静，我才稍稍有点放心。
酒席上，丈夫和朋友谈笑风生，不停地大声说话、大杯喝酒，一派成功商人的模样。只有我注意到：他故意不看寒那边，故意不向寒敬酒，就好象寒根本不存在一样。我担心地看着寒。寒今天很低调，一贯谈笑自若的他一反常态地沉默着，默默地抽烟，默默地喝酒。我知道，他不想和丈夫起冲突，完全是抱着息事宁人的态度。我的心底对他涌起一阵怜惜，却又强迫自己把这种感觉压了下去。
这餐饭好不容易吃完了，我连拖带拽地把丈夫弄回了家。他得意地问我：“怎么样？我今天没有在你的情人面前给你丢脸吧？”我鼻子里“哼”了一声，嘴里连声说；“没有，没有，你今天很神气，满意了吧？”丈夫高兴得象买了新玩具的孩子，板了几天的脸上露出了开心的笑容。
8
春节过后，丈夫辞了职，去了武汉一家私营企业工作，不久就被提拔为副总。他工作有魄力，点子多，会管理，深得老总的赏识，我也由衷地替他高兴。
为了排遣我的寂寞，丈夫替我买了电脑，办好了上网手续，还给我买了手机。此时我正承担着高三两个班的教学任务，工作上的压力是前所未有的。
但即便如此，也无法消除我对寒的思念。毕竟是每天都会见面的人，只要在办公室一见到他，我所有的心理防线就形同虚设。好在我一直能用理智战胜感情，把对寒的爱藏在心里。
在全体高三老师的努力下，这一届学生参加高考，获得了本校历史上最好的成绩。为了奖励我们，校长决定亲自领队，带我们去新加坡、马来西亚、泰国旅游。
这本是一桩好事，却因为那一年的电视新闻屡次报道飞机失事，而使我们的旅行蒙上了一层阴影。临行前，我们每个人都给家里留了一封遗书，由此可见我们当时紧张的心情。
原以为寒会与我们同行，但临行的前两天我才知道他办理了调离我们学校的手续，所以学校不同意他和我们一起去旅游。得知此事后，我把女儿送到了武汉她父亲那儿，然后急急忙忙地赶了回来。
9
明天就要坐上飞机出国旅游了。我望着收拾好的箱子，幻想着飞机坠落的情景，一阵心悸。万一我这次出了事，再也回不来了，我最想做的事情是什么？我在心里问着自己。寒！我要见寒！这个念头是如此强烈地撞击着我的心灵，静静的屋子里只有我发出的喃喃的声音：“寒，寒，寒”
吃过晚饭，我洗完澡，换上一套漂亮的白衣裙，略略打扮了一下，然后拨通了寒的手机。他有点诧异，但还是很客气地欢迎我前去。
等我赶到他家时，他早已打开房门等待着我的来临。他是不久前才搬的新家。我坐在客厅里喝着茶，四处打量着。房间布置得不错，处处可见女主人的细心。我忽然很后悔自己的冲动。
房间里的气氛有点尴尬，我没话找话：“你妻子不在家？”一问完我就后悔了，什么居心嘛，我干嘛要问她妻子在不在家呢。
他没有觉察到我的异样，回答道：“是啊，她今天上晚班，孩子在外婆家。”
我又问：“你干嘛要调走？”
“这个嘛一句话也说不清楚，呵呵”看得出来，他笑得并不轻松，我心里一动：难道是因为我？
又是一阵难堪的沉默。他一反平时伶牙利齿的模样，低着头默不作声。
东拉西扯地说了几句，我打算告辞了。我边站起来边说；“我要走了——”却蓦地看见了他眼里的深情，我呆住了。
我按捺住自己的心跳，艰难而缓慢地走到门边，正准备打开门，却发现我的腰被一双有力的大手环住了，我面前的门也被轻轻地关上了。
转过身来，迎接我的，是寒炽热而深情的目光。我还来不及说什么，嘴已经被他的唇堵上了，他的舌头寻找着我的，急切而热烈。我也情不自禁地迎合着他，脑子里有微微的晕眩。
当我们的身体融为一体的时候，我惊讶地发现：这一刻的感觉是这样的美妙！我们的融合是如此的和谐！就好象我们的身体一直在期待着这个时刻，我们的心灵一直在寻找着对方，而在这一刻，所有的寻觅和期待都因为心满意足而停止了。
当狂热终于如潮水般退去的时候，我静静地躺在他的臂弯里，望着雪白的天花板，他抚摸着我的长发，默默无言。我们不谈将来，因为我们知道：我们之间没有将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