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就是承受

东方白桦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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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网络流行很久的小说生命中不能承受之轻,是捷克作家米兰昆德拉的力作。作品面世后就遭到禁毁,理由是描写了性。有人把它归入国外十大禁毁小说之列。小说以男女交往的过程为例,来论述人的性心理、性行为和与之相关的哲学命题。小说的背景是1968年前苏联军队入侵捷克时期,故事发生的地点是首都布拉格。

    小说有七个标题“轻与重”(标题一和五)、“灵与肉”(标题二和四)列了二次,其余的标题为“错误的词”(三)、“伟大的进军”(六)和“卡列宁的微笑”(七)。但实际上还是在谈男女的xìng交往和性意识。透过作品我认为作者是在谈活着的人们能承受什么。

    一、生命中有什么?

    有与无,是一对命题。中国的老子李聃在他的道德经里就反复谈及。他说:有即是无,无即是有。某奥运冠军如是说:站在领奖台上,当国旗升起国歌响起之时,自己为拥有这冠军的奖牌而快乐自豪。但当你走下领奖台的那一刻,冠军就成为了过去,辉煌与精彩不再。若干年前有一首歌这样唱到:不求天长地久,只求一朝拥有。可见,每个活着的人,天天都是在路上,在行进当中。当你明确了一个目标后,距离目标的远近和快乐成为比例。一旦走进目标,快乐达到高潮,快乐也就戛然而止了。古代以九为大,九九归一;易经若推衍到九时,就预示泰极否来。

    个体的生命在宇宙长河中,仅仅是一段短暂的停留,这是不争的事实。有命是相对的,无命是绝对的。由此可见,人应为生命过程的精彩而愉悦、而感动。生命本身就是一个过程,它是地球上的一个匆匆过客,只享有一段时光。既然生命不是永久,那么,在生命存在期的一切事务又如何能是永久呢,你获得的仅仅是一段时间内的满足。这样说来,真的就是有即是无。因为,终有一天要么你逝去她易主,要么她离开你另求。

    小说的男主人公托马斯,是布拉格的一位颇有声望的外科医生。他结婚后又离婚,把儿子交给了妻子抚养。40岁左右的他在一次去小镇执行公务时,结识了年轻的小镇旅馆的女招待特丽莎。多日后的某天,特丽莎大胆地走入了托马斯的生活。托马斯面对特丽莎其内心是矛盾的。作为健康的男人,他喜欢特丽莎年轻充满活力的肉体,却又不习惯身边有陌生女人,讨厌早上与外来人共同起床。他喜欢签订这样的“性友谊”合同,一是做ài不过夜,在自己家坚决不过夜。二是在情人家随时都可以走,理由是睡不着。

    那么,作者是怎样界定轻与重的呢?尼采有个“众劫回归”说。这个世界赖以立足的基本点是回归的不存在,若永劫回归,无数次地重复“就会像耶稣钉于十字架,被钉在永恒上。”那么,永恒回归是最沉重的负担,生活就会以辉煌的轻松与之抗衡。然而,沉重真的是悲惨吗,轻松真的是辉煌吗?人无负担就比大气还轻,会高高的飞起,离别大地,就离开真实的生活。中国石油战线上的铁人王进喜有句话说得明白些,他说:“井无压力不出油,人无压力轻飘飘。”轻松意味着人是漫无目的的活着,无所事事的活着,他将变得似真非真,似有非有,似活非活;运动、自由,对他将毫无意义。按老子的话,他的生命有即是无。这样的轻松自由,是人无法承受的。

    作者说,在爱情的诗篇里,女人渴望被压在男人的身躯之下,最沉重的负担同时也是一种生活最为充实的象征。负担越沉重,生活也就越贴近大地,越趋近真切和实在。中国有句俗话说“人没有遭不起的罪,只有享不了的福”在罪与福的对比中,罪是沉重,福是轻松。如果依照生物学的原理来论说,则是生命在于运动,人体的器官用则进,不用则废。用是承受沉重,不用则是面对轻松。

    论及此,每个理智清醒之人都会说,我能承受生命之重,因为我喜欢真实地活着,喜欢珍馐美味、情感性爱、充实有为。然而,生命的存在与逝去都是辩证的,是不依人的意志而发生着。那么,轻与重又何尝不是呢。

    人的生命中都有些什么呢?就有衣食住行这四样。人要穿衣吃饭睡觉行走,为了追求一个“好”字,这四样内容让世界变得复杂了。人活着,简单地说是要有三种生活,一是物质生活,即上面所说四样,这是生存的最基本需求;二是性生活,这既是生命繁衍的行为,也是生命本身所具有的应满足的功能,至于保暖思淫欲的话,只不过是对正常的现实用贬义言词作的描述罢了;三是精神生活,是对娱乐内容的述求,人们对物质生活的追求终有厌烦的时候,那便是对精神生活的向往。人的生命中就有这三种生活。从古至今由中到外,周而复始年复一年,形式有别实质雷同。

    二、什么是生命的承受

    承受就是面对。生命个体影响不了身边的大环境,改变不了世界的客观规律,只有顺之而动应之而生,方能走完这段生命的里程。这样说来,承受是接受,不承受也是一种承受。该来的事,谁又能绕得过呢。

    当特丽莎认准托马斯是她的所爱后,她毅然拎着自己的行囊来到了布拉格,来到了托马斯的身边。尽管面对特丽莎,托马斯总觉得“她是一个被放在腊涂覆的草筐里的孩子,顺水漂来他的床榻之岸。”但她毕竟漂来了,停靠了,她从筐中走上他的床榻,和他相拥,和他做ài。这个爱看列夫托尔斯泰的安娜卡列尼娜小说、爱听贝多芬第四交响曲的年轻姑娘,选择了托马斯,投向了托马斯的床榻。托马斯面对了,承受了。

    小说二次把灵与肉作为标题来谈,也是换个角度来谈轻与重。作品认为,心灵与肉体有不可调和的两重性。肉体是固定的,肉体消失之后所留存的东西是灵魂。而灵魂是大脑中一种活跃的灰色物质。灵魂可以出壳,不受拘于肉体,肉体的行为可不与灵魂相联系。这样,托马斯在接纳了特丽莎之后,仍然保持着与女画家萨宾娜的情人关系,彼此床榻做ài、书信传情,然后又不拒绝与特丽莎的交欢。托马斯为自己制订了一个“三三原则”即“如果你一下子与某位女人连续三次幽会,以后肯定告吹。要是你打算与某位女人的关系地久天长,那么,你们的幽会,每次至少得相隔三周。”他与萨宾娜就是这样的。

    在电影非诚勿扰中,舒淇饰演的角色向葛优饰演的角色说出了自己的恋爱态度,葛优概括为“人在我这,心装别人。”这是灵肉分离,影片展示了她的挣扎。最后,舒淇经历一次死亡而不死之后,才实现灵肉合一。电影色方洹分校牢ㄊ窝莸陌嗄暌耘咏氤袅撼笆窝莸暮杭椋匆蛭啻蔚慕哟ザ槿夂弦涣耍谙壮隽榈耐币蚕壮隽巳猓战崃俗约汉托卸榈热说纳踩眯卸姘堋?

    人真的能做到灵肉分离吗?然而,不管灵肉的分与离,人们都面对了,都承受了,也就说明这不是轻松的事。

    三、生命中孰轻

    小说是对生命中很美好的内容即男女间的情爱交往,用冷静的哲学思辨眼光来看待,并时不时的让作者现身,对故事中的人物与行为进行点评,让我们稍不留神,就不清楚什么是轻什么是重,什么是可以承受的,什么是不可以承受的。

    中国的伟人毛泽东在他的一篇文章谈及轻与重,不过是说人死之后的轻重。他引用西汉史学家、文学家司马迁的“人固有一死,或重于泰山,或轻于鸿毛”来展开他的话题,来评论今人如何死才是重于泰山的。而我们一息尚存,又该怎样面对轻与重呢?

    有人说人的生命形成后一旦降生,就面临痛苦与挣扎,生命本身就意味着沉重。人两手空空、赤身裸体来到尘世上,在其后相当长的时光中,苦苦奋斗为自己挣得吃穿之用,谋求温饱之需,到死时也就得到一身衣裳遮体、一棺入土为安。为这样的辛苦,却又没有哪一个生命个体在降生后就明白地说声再见又返回于无。早夭的那些生命,是外因致其辞世,他们都是带着恋恋不舍之心让有化为无的。他们的生命真的是因为不能承受之轻吗?

    生命是过程,生命有成长。生命中经历发生、发展、衰老与死亡。生命要完成传宗接代的繁衍,于是生命体中有了性。该担当时担当、是承受。而主人公的灵与肉却出现了两重性。面对拥入怀中的女人,他希望其具有母亲、妻子、情人、女儿的四种需求影像,此时的女人是抽象的、是虚幻的,需要调情。他认为的调情“就是勾引另一个人,使之相信有xìng交的可能,同时又不能让这种可能成为现实。换句话说,调情便是允诺无确切保证的xìng交。”作品讲到,追求女色的男人有两种类型,一是在所有女人身上寻求一个女人,这个女人存在于他们一如既往的主观梦想中。这是抒情性的男人,把女人用一个名字称呼。另一是想占有客观女性世界里无穷的种种姿色,他们被这种欲念所诱惑。这是叙事性的男人,不与情妇在公众场合露面。不管抒情还是叙事,人活着、事做了,他们就承受了。承受了,就是重的。

    其实,生命是物质的,生命只有一次。生命是一向性的,生命没有轮回,因此没有前生,也没有下辈子。生命中遇到的事、想做的事,都得面对。只要你喘着气,不论轻与重都得承受。用通行的理念看,还是轻的没有重的压肩;可哲学意义上的轻与重,真是论不清。

    作品虽然是完成于上世纪,而如今的开放社会和网络平台的存在,何尝又不是在为若干个托马斯上演类似托马斯所践行的行为呢。社会是大度的,人类是包容的,随着不可逆转的春夏秋冬的轮回中的日出日落,能承受的都承受了,分不出个轻与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