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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秋已经过去10天了，这阵子生活和工作都特别忙，没有太多心思流连那中秋的美丽夜色，不过也快差不多要忙出头了，母亲因车祸引起的伤也好转了，心头感觉明显轻松了许多。这不，今晚没来由的，清晰地听见了窗外唧唧、唧唧不停鸣叫的蛐蛐的歌声，也没来由的，突然回忆起小时候在中秋月明之夜和妈妈走在乡间的路上。那也是一个宁静的夜晚，也有唧唧的蛐蛐声相伴，月亮很亮很圆
记不清是哪一个中秋，所谓何事，可能是从隔壁村走亲戚回家，也可能是多次记忆的叠加。只是脑海里清晰地出现这样的一副画面——天空是纯净的暗蓝色，没有一丝的云彩，月亮明亮的真的像光光的银色大盘子。那清凉的、银白色的月光铺满乡间的小路，小路弯弯折折的通向远处，就像一根飘带掉落在黑色的大地上。那时还是泥路，夏天过后一直没有什么雨水，晚上在月光下泛着白，而边上的水稻田是墨绿色和黑色间隔的，远处的村子被黑漆漆的树包围着，在月光下形成清晰的轮廓，而中间间隔着露出农家低矮的黑瓦白墙的房子，那村子的轮廓和稻田的轮廓高高低低的分割着天和地的界限。宁静的月光照着稻田和村落，也照着妈妈和我，只留下两个一大一小的影子陪衬着。宁静的是一种清幽的氛围，而路边蛐蛐的叫声，则是一片一片的，密密麻麻的，永不停息的样子，还有就是偶尔传来远处村子的狗叫声，声音很响，那时总感觉几乎能穿破夜空了。
路上只有妈妈和我，我一会走在妈妈的后面，一会又跑到她前面去，可能是和妈妈在一起的缘故，月光又是很亮，我一点都不像平常怕走夜路。记得小时候一个人走夜路的时候都是快步走的，甚至有时在经过一些个黑乎乎的竹园或坟墩的时候都是飞跑地，最怕的就是有时候会忍不住回头看看，结果什么都没看到，反而更害怕。妈妈那时穿着的是白色的碎花的确良寸衫、黑色卡其裤子和布鞋，头发是短发，到耳朵下面那么长，那时都叫拖把头。我觉得妈妈在月色下特别白，不高，但很年轻的样子。她和我说着话，不紧不慢的，显得安宁而温暖，脸上还带着微微的笑容。而我也穿着白色的的确良寸衫、黑色的裤子和布鞋，应该也是很朴素的样子。我们走在两个村子中间的路上，想想整个画面应该是黑白灰组成的水墨画面，一幅恬谧的农村月色图。
我可能有点调皮，一边走一边看月亮，一会在路边上拔根稻叶，一会儿抓把毛豆叶子。那妈妈就会告诉我，在乡下头夜晚走路，踩着白色的地方走就好，不要踩黑色的地方就行，说黑色的往往是泥泞或泥坑。而这经验也真的管用，到现在都很有用处。不过在看月亮的时候，我也停下来，抬头仔细的看，然后拉停妈妈，指着月亮对妈妈说，妈妈你也停下来看。我说我发现月亮里面有棵大树，这棵大树的样子和村子里那大白果树（银杏）一模一样。妈妈就说看不清，说只是看到黑色的纹路罢了。然后我就仔细的描述给她听，再让她仔细的看。看了一会，她就说，嗯是有点像，特别是树冠，不怎么圆的大半个圆形和大白果树树冠很像。然后，我就很兴奋的样子，脸上露出胜利的微笑。因为我跟别的小朋友说月亮里有树的时候，他们都说没看到树，或者说一点都不像，现在妈妈都看到了，那证明我是对的。因为小时候，只记得妈妈曾经讲过月亮里有嫦娥，但是妈妈没有上过什么学，也不知道吴刚砍树的故事，直到上学以后，我才知道有吴刚砍桂花树的故事，那真的是证实了我看到的树是真的有。所以直到现在，每次看月亮的时候，我都会从心里对自己说，这棵树原来是桂花树。而有时我也会跟朋友一起看月亮的时候，都会说你看看，这月亮上黑色的洼地形成的形状是不是像棵树，如果朋友也会如同妈妈那样的反应和反馈，我脸上就会闪出那种兴奋的胜利者的微笑。
就这样一路上走着，可能是天气比较凉了，妈妈说露水重了，时间久了要伤风的，妈妈就催我要快点回家。然后，我就提出条件让妈妈和我一起唱只有我们苏州人才听得懂的、专门哄孩子的月亮歌谣。这个歌谣现在仍然不时地被传给新一代的孩子，也包括我的女儿。我想这歌谣应该是第一次被见着于文字描述，这是一首脍炙人口的、换多韵的美丽童谣（苏州话－月亮亮）：月亮亮，吃冻凉，冻凉甜，买把盐，盐么嗳（咸），买只蓝（来音），篮么漏，买把豆，豆么香，买块姜，姜么辣，买只鸭（阿），鸭么飞（念fi），买只鸡，鸡么啼，剥特皮，吃到阿大阿尼（二）的肚皮里去。。这个歌谣就这样在月色里响亮着，一直延续到村口，在村口人家的竹园边，被竹园里传来的纺织娘的叫声淹没，妈妈和我的影子也淹没在竹园边斑驳的影子里
而此时，月光下，乡村的路上没有任何人了，只有泛着白的一条条宽宽窄窄的泥路，铺陈在月色里，如果你仔细听，依稀仿佛还留下一位妈妈和他儿子的对话和歌谣。远处村落和稻田的轮廓，分割着天际线，在夜色里，一切都宁静而恬谧，仿佛是梦幻的，应该是梦幻的，因为城市化后，这一切永远只会出现在梦里。
注明：纺织娘一种秋季昆虫，只是我妈妈的叫法，未做考证，他们啧啧的叫声如同织布机的声音，非常响亮，秋季乡村夜晚宁静而热闹就是因为静谧里有了蛐蛐和纺织娘。
c于2014秋季的深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