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牛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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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梅死了。

    梅平躺在自家的床上,没有了血色的脸上看上去很安然,没有过多的恐惧和不舍。梅的左手臂垂悬于床沿外,手臂上寸多长的口子已被没有了动力的血液凝固。地板上四溢的血液如一朵怒放的花,血液中,浸泡着一枚男人剃须用的锋利的刀片,血色的刀片闪着寒冷的光。白净的床单上,有一些喷溅状的血块,如一朵朵开在雪地里的梅。

    报案人是伟。伟是梅的老公,一个多小时前,伟接到梅的电话,梅有气无力断断续续的说,我要死了我们来生再见伟的头有些大了,半年来,梅几次都闹着寻死觅活,吞食安眠药,开煤气罐但都被伟及时制止了。在一次俩人抱头痛哭过后,梅答应再也不寻死了,伟才放心去上班了。想不到,没过几天,梅又干傻事了。已有些身心俱疲的伟在心里悲叹一声之后,立马动身往家里赶,因为他从梅气若游丝的声音中仿佛看到了死神的冷笑。无奈的是,伟的公司在城的另一头,等伟在盲肠似的路上左奔右突,赶到家里时,梅已经没有了气息。

    接到报警的警察很快赶过来,此时的伟像虚脱了一般,他把整个身子缩成一团,跌坐在地板上。警察问了几声说,你就是报案人?伟才挣扎着起身,点头,并说,她叫梅,是我老婆。

    现场勘验结果,梅的死亡确系自杀。但一个活生生的人自杀,总得有个缘由吧。做笔录的伟说,半年前,我们的婚姻出现了危机,她一直闹着要离婚

    伟和梅相识相恋于大学校园,在一次校园辩论大赛上,伟和梅都表现得出类拔萃,伟能言善辩,口如悬河,侃侃而谈中不乏幽默。梅思路敏捷,逻辑严密,高谈阔论,旁征博引,自然也是赢得了评委们的一致赞赏。伟和梅双双被评为最佳辩手,在领奖台上,两人相视一笑,伟礼貌的伸出右手,梅在紧握伟的手的一刹那,感受到了伟眼中有一种深深的爱意

    校园的图书馆,食堂,剧院,小径,池塘边,都留下了伟和梅双双追逐的身影,留下了他们对未来充满期待的幸福的笑声

    大学毕业后,学市场营销的伟应聘到一家商贸公司做业务员,学财务的梅进了一家生产企业做财务管理。在平淡而忙碌的工作之余,俩人双宿双飞,逛街,旅游,参加各类同学集会,俩人的感情不断升华,三年前,俩人终于在亲朋好友们的祝福声中,走进了幸福而甜蜜的婚姻殿堂。

    热恋过后,俩人的生活终于归于平静,俩人都感觉,两人的家庭世界似乎显得冷清了一些,便商量着要一个宝宝了。

    可世事难料,有很多时候,总会发生有心栽花花不发的事儿,结婚两年了,梅的肚子却没有动静。这一下,俩人都有些慌神了,因为伟的母亲,不止一次试探的问过梅,说,趁我们老的还干得动,趁早生一个,我们可以帮忙带。伟的老家在鄂西一个偏远的小镇,伟是独子,父母亲还指望他早点生个一男半女好传宗接代呢。伟和梅在一次次懊丧过后,只好偷偷到医院做了检查,原来是伟有问题。在医生的启发下,伟才想起,小时候,顽皮的伟跟几个小伙伴爬树掏鸟窝,不小心,让树枝挫伤了他的下身,虽然说,并不影响夫妻生活,生育的希望却很渺茫。

    伟和梅在一番悲叹过后,表面上看生活似乎又恢复了平静,其实,俩人的内心都有了一些异样,伟总觉得是自己对不起梅,耽误了她,要跟她分手,伟在伤感中学会了抽烟,学会了喝酒,原先挺阳光的一个人,变得十分懒散起来,没有了往日的激情和风采。望着干啥事都心不在焉的伟,梅心里自然也不好受,可她除了抹眼泪,极力安慰伟,耐心陪伟去寻医问药,耐心劝说伟皱着眉头喝下大碗的黑乎乎的中药外,还能怎么样呢?

    事情的转折源于一次同学聚会。杰是梅的大学同学,刚进大学时,学习成绩不错的杰被辅导员指定为班长。杰对文静貌美的梅没少关注,梅也对杰的暗示有所感觉,只是家教甚严的梅怕耽误学业,没敢轻易答应杰的求爱。后来,伟捷足先登了,自尊心很强的杰在心里还怨恨过梅很长一段时间。

    时间早已冲淡了彼此心中的隔阂,杰主动邀请梅跳舞,梅大方的伸出了自己的手。一曲终了,杰和梅找个空位坐下来。“你过得还好吗?”杰柔声问道。梅兴奋的脸上掠过一丝苦涩,点点头,又摇摇头。在杰的追问下,梅终于向杰道出了自己的隐私。杰在嘘唏一番之后,拍了拍梅的手臂,安慰说,不必太多烦恼,孩子也不是生活的全部,只要俩人感情好就行了。临别,杰告诉了梅自己的手机号,说,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就打电话吧。

    夜里,梅躺在床上,辗转反侧难以入眠,再回想杰的那句“有什么需要帮忙就打电话”的话,梅的脸上有些发烧,难道杰的话中有话,有什么暗示吗?

    经过几天的激烈的思想斗争,梅终于拨通了杰的手机。梅和杰在一家咖啡厅里见面了,言语中,梅显得有些羞涩,当梅问及杰那句话究竟是什么意思时,杰的眼睛有些闪烁,望着脸色通红,已将眼神移向窗外的梅,杰的心里又一次掀起了波澜。眼前的这个女人还是那么秀美,虽然眉梢难掩些许忧伤,但看她一眼,还是那么令人心旷神怡。杰心里恨不能马上上前去紧紧拥抱这个曾让他在多少个夜里魂牵梦绕的女人,但在嘴里却说,我,我不是那个意思。杰有些害怕直视梅的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他害怕打破梅在自己心中的高贵气质的形象。梅终于还是在杰的有些慌乱的眼神里捕捉到了他的真实念头,片刻的尴尬之后,梅鼓起勇气,说,我求你,帮帮我。梅紧紧抓住了杰的一只手,四目相对,终于迸发出了一种迅速升腾的能量

    梅终于有了妊娠反应,当梅将化验单递给伟看时,伟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随即,伟泪流满面,他一把紧紧抱住梅,忍不住抽泣起来。他想到,自己这么长时间的辛苦,终于有个好结果了,他在心里感谢上苍,也感谢眼前这个给他带来幸福快乐的女人,他发誓,一定要好好待她。

    一时间,伟像变了个人似的,他整天都笑呵呵的,除了上班,就是陪伴在梅的身边,陪她逛街,陪她上医院妇检,帮她做饭,帮她洗衣,浑身就像有使不完的劲。让伟有些疑惑的是,原来爱说爱笑的梅也似乎变了,变得沉默寡言,心事重重,脸上总有一层挥之不去的愁云。伟问梅有啥不高兴的事儿,梅总是支支吾吾,闪闪烁烁。

    望着对自己关怀备至的伟,梅的心里的确很痛苦“我不是一个坏女人”梅千百次的在心里为自己辩护。的确,事后想来,梅的心里总是隐隐不安,她当初只是不愿看到伟的消沉的样子,她只是想能有一个孩子,来维系这个整天唉声叹气,几乎没有了生气的家庭,维系她和伟来之不易的感情。而另一方面,她又担心,纸包不住火,担心终有一日她极力维系的幸福之家会顷刻间土崩瓦解。

    梅食不香睡不安,人也消瘦了许多,她无时不刻都承受着对不起伟的良心谴责。她终于含泪向伟道出了实情。伟惊呆了,一阵沉默过后,伟的泪水夺眶而出。伟摇摇晃晃奔出了门,直到深夜,伟才醉醺醺的回来,而梅一直呆坐在沙发上,面目呆滞,默默的流泪。

    去打掉孩子!伟威逼梅说。伟说,我是想要一个孩子,但我只是想要一个我们俩的孩子!

    孩子打掉了,伟和梅的心情却始终不能复原,两人世界又陷入了长久的沉寂。我们分手吧,老这么下去,我会崩溃的,梅说。伟没有答应,他在感情漩涡里苦苦挣扎,要不要放手,他实在拿不定主意。而备受心灵煎熬的梅却露出了厌世的情绪,她时常精神恍惚

    梅终于走了,伟经常失眠,他时常望着墙上梅的照片发呆,梅的一双无邪的大眼睛好像会说话,伟的有些幻觉的耳朵经常会有梅的笑声出现,他便跟着笑,只是那笑声难掩他已不太正常的神色。

    梅死了,给我们留下了太多的思索,关于婚姻,关于道德,关于伦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