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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那天晚上，文青站在路口，看着警察把人一个个往警车里塞，顿觉心中预感的事终于发生了。她没有慌张，只是觉得似乎来的太快。公司门口里三层外三层有那么多围观的人，她看不清到底被警察带走了多少人，又从公司搬走了那些东西。来来回回从她身边走过的人似乎都在说，文青贸易公司走私，被警察封了。此刻，她笑不起来。她就是文青公司的董事长，公司所发生的一切她清清楚楚。现在她就站在离公司不远的路口，没有人发现她。直到一辆辆警车从她眼前呼啸而过，才不禁地打了个寒惮。
她知道已经逃过了这一劫，转身就可以远离这个城市，至于到什么地方，今后怎么办？早在一个月前好像就谋划了。现在，公司在突然之间被查封了，原本周密的计划被彻底击碎，她知道并不是计划本身出了什么问题，而是根本不可能发生的事发生了，这让她感到沮丧。
“小姐，要车吗？”文青站在路口，极力想理清自己的思绪，反复告诫自己：冷静，冷静。现在最重要的是怎样应对眼前所发生的事。就在她让自己慢慢冷静下来的时候，一辆出租车停在她身边。
“要。”她不加思索地拉开车门，转身上了出租车。
“小姐要去那里？”司机问道。
“机场。”
“行。”
出租车驶出路口上了去机场的环路。窗外闪烁着城市夜晚迷人的灯火，刚过完春节，到处弥散着节后的余韵。文青坐在车内，心绪还是无法安定。这一走，她不知道何时才能重返这个城市，像做了一场梦，醒来都是空的。为了实施她的计划，她运筹了好几年，可以说周密到无任何疏漏。她把大部分资金都投入到这个计划之中，原本也就是想做他个二、三年，让她的亲朋好友们都富起来就洗手不干，然后正正当当地做印刷生意，谁知才得手就遭遇到不可预知的失败。
一个多月前，文青从电视和报纸上看到了一则新闻，f城火车站取消了一列民工返乡列车，并通知换票改乘另一列车，但在换票时发现有三百多张无座车票，而车站在这一列车上并没有售出过一张无座车票，那这三百多张票从何而来。最后经鉴定三百多张车票都是假票。
文青从电视新闻中看到，那些拿着假票的民工都露出了无奈的神情，有些还痛哭流泪。快过春节了，民工们都想回家，化了100多元竟买了一张假票，回不了家，再买票钱也不够，怎么办？民工们能不伤心吗？
看完新闻，文青吃惊不小，她知道在f城事情露馅了。她立即拨通了秦海亮的电话。“海亮，出事了。”
“知道了。没事。”电话那头秦海亮沉着地说。
“通知相关人员避一避。”
“就我和海平，我己经让他回家乡了。”
“有什么情况立即通知我。”
放下电话，文青还是觉得有点不安。怎么会发生列车停开的事，在制定计划时为什么没有想到万一列车停开怎么办？如果列车不停开，这三百多民工都上了火车，这事绝不可能露馅。文青相信自己所做的每一张火车票，不经过特殊的鉴定，绝对辩不出真伪。
这天晚上她无法让自己平静下来，这一计划的实施几年前就在她脑海中形成，而且为了实施计划，她翻阅了无数资料，到各地的印刷厂去参观访问，并且亲自动手试验了上百回。为了做到天衣无缝，她所用的人员，都沾亲带故，没有一个外人。甚至制定了严格的人员培训目标。
到浴室洗了澡，又喝了一杯咖啡，文青觉得精神爽了许多。f城事情的败露，不是她周密计划中的差错，而是发生了不可预知的事。从其它几个城市都没有传来不好的消息。陆陆续续从各地返回的人员都满载而归，她的计划成功了，至少目前只有f城因为列车停开而出事。
但那时文青还是感到了一丝不安，她无法知道在f城发现假火车票后，警察们究竟会发现那些蛛丝马迹，会不会有人在具体实施中露出一点点破绽，她无从知道。但有一点她相信，警察们不可能在短时间内找到她。但万一追查到这里，后果是不堪设想的，这让她有所警觉。她无法入眠，一根接一根的抽着烟，最后她做了最坏的打算，并且在脑海中形成了又一个计划。
以后的几天，她从银行提出了大笔存款，去了几个大城市，而且将钱款分别存入各个城市的银行，文青的最坏打算就是逃亡。
机场到了。
她很快选定了马上就要起飞的一架航班，不管到什么地方，对她来说己毫无意义。从公司出事到她登上飞机，时间不到一个半小时，她现在最迫切的就是离开这个城市。
二、
秦海亮被警察铐上手铐的那一刻，脑海中闪过的第一个念头就是：文青不在公司。这让他感到欣慰。f城的事，尽管是意外造成，但去f城卖假火车票是他和海平。事后文青没有责怪他，但自己心里总有那么一点不舒服。
从f城电视新闻播出后，在文青的关照下，该销毁的己全部销毁，并通知公司员工节后继续在家休息，只有几位主要负责人来公司上班。秦海亮心中似乎有预感，迟早会出事，但他也没有想到会这么快警察就把他们几个人都抓获了。
警车呼啸，坐在警车里的同伙个个面无表情，到了警局该说什么和不该说什么，早就商量好了。秦海亮心里明白，文青的一番心血，会让同伙们在任何突发事件中不会轻易低头。此刻，秦海亮最担心的还是文青，她现在在那儿？出事了，她知道不知道？只要抓不到文青，秦海亮早就想定，把一切事情都揽在自己身上。
坐在警车里只能看到一闪而过的建筑物，那一排排的建筑物好像没有生命似的耸立在那儿，而家乡的那些山山水水无不充满着蓬勃生机。此时，秦海亮的脑海中突然想到了家，他心头突然一颤，思绪中浮现出他和文青那么多年的深情厚义。
他和文青相识是在考入县城的高中时。虽然在同一个县，但却在两个乡。这里是山区，交通不便，而且家都在山里，能考上县城的高中，决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文青个头高挑，身材又好，人长的很漂亮，是公认的校花。他们在一个班，都是班干部，平时接触的机会很多，特别是周末放假回家，俩人是同路，还要走一段山路。整整三年，秦海亮象照顾自己的妹妹一样照顾文青。从文青的嘴里，秦海亮知道文青的母亲在她三岁的时候生病死了，是父亲拉扯着她。文青七岁那年，父亲又娶了个女人，还生了二个孩子。继母虽不怎么凶，但对文青基本不管，更说不上关爱。文青从小就很懂事，从不做让父亲为难的事，和继毋虽然没什么感情，但在家中处处小心谨慎，让继母也找不出文青的不是。平谈的生活中，文青的心却很高，她曾经对秦海亮说过：我迟早要离开这里，山外的世界大着呢。
三年高中很快就过去了。俩人高考都落榜，秦海亮很快在县发电厂找到了一份工作，而文青回家待了一个多月，再下山见到秦海亮时是来告别的。
“我准备到大城市去找一份工作。离开这里。”文青果断地说。
秦海亮丝毫没有吃惊，则是说：“我帮你在县城找一份工作？”
“不。”文青用自信的口气说：“在这里我永远都不会有出息。”
就这样，文青走了。一走几年，毫无音讯，几年都没有回过家。开始，秦海亮还打听过，甚至进山到文青的家里询问过，但文青的父亲说：有时寄点钱回来，地址经常变，不知道她具体在什么地方。
秦海亮有点死心，从认识文青那天起，他就觉得文青的心气很高，不是个一般的女孩子。虽然接触了整整三年，也就作为同学和好朋友相知。现在文青走了，这几年都没有给他一点点音讯，他知道文青己经把他忘了。
但秦海亮又见到文青时，是躺在医院的病床上，而且生命垂危，奄奄一息。那天，秦海亮和往常一样爬上架高压线的铁塔上工作，不知什么原因，一脚踩空，竟从十几米的铁塔上摔了下来，以后被送进医院抢救，昏迷了一个多星期。当他能睁开眼睛时，第一眼看到的就是文青。那时，他觉得头很沉，不能想什么，眼前的一切都恍恍惚惚的，不能说话。但看到文青的那一刻，他似乎有点激动，想张口说些什么，但很快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不知道又过了几天，秦海亮又一次醒来时，似乎清醒了许多。他又看到了文青，文青的脸色有点憔悴，眼眶发黑，头发也有点凌乱。秦海亮想把手从被子里伸出来，被文青制止了。不知道什么缘故，秦海亮流出了眼泪，是文青轻轻擦去了他脸上流下的泪珠。
文青一直陪伴在秦海亮身边，整整一个多月。帮他洗刷、喂饭，直到他完全脱离危险，而且帮他垫付了大部分的医药费。
后来的几天，他们谈了很多事，但文青始终没有告诉秦海亮她在什么地方工作，则是说在一家公司打工，收入还可以。好几年没回家了，这次回来原本想待个二、三天，看看就走，碰巧遇上了这件事，就留了下来照顾秦海亮。医药费的事不要放在心上，她现在还能继续去赚。当秦海亮表示感激时，并希望能和文青进一步发展关系时，文青断然拒绝，说：“我们做好朋友吧。”
文青走了。秦海亮事后知道，他从进医院后，文青日日夜夜陪伴在他身边，整整一个多月。秦海亮怎么也想不明白，文青为什么要这样做呢？
警车嘎然停下，看守所到了。秦海亮知道今晚警察会通宵达旦地审问，问吧，都是我秦海亮组织筹划实施的。
此刻，文青应该离开这个城市了吧。
秦海亮的脸上掠过了一丝微笑。
三、
这一晚上对文青来说，确实很难熬。从住进宾馆的那一刻，她心里始终忐忑不安。她清楚地知道，从现在开始，她就是一个逃亡者，孤立无助，没有人可以帮她，也不可能去乞求任何人帮她。以后的每一天都将面临一种残酷的拆磨，精神上的高度紧张和心理上承受的压力。
她相信秦海亮，会把所有的事都揽在自己身上。但警察们不会相信，检察官和法官更不会相信，因为无论从什么角度去推论此案的主犯，就是她文青。
舒适的宾馆客房里显得豪华气派，柔和的灯光让文青感到有些疲惫，但她又无法让自己尽快的平静下来。她知道现在还处于相对的安全时期，警察不可能在短时间内找到她，但今后的每一步都要仔细确定，稍一疏忽，警察就会出现在她面前，这让她确信无疑。
昏昏欲睡中，她似乎想了很多，但又觉得思绪很乱，跳跃性的一会儿这件事，一会儿那件事，让她始终无法入睡。她从床上起来，点了一枝烟，看了看手表，都快凌晨四点了。她走到窗前，轻轻地拉开窗帘，她看到这个城市的清洁工己经在打扫街道了。文青有点感慨：才四点，多少人还在睡梦中，而这些清洁工为了生存已经在工作了。
看着清洁工在路灯下慢慢移动的身影，文青想到了从离开家乡到几年后回家的那一幕。
家对于文青来说，始终有一种说不清的感觉。父亲的老实巴脚和继母的冷淡无语，让文青觉得这种家庭完全没有家庭生活的气氛，每个人都是为了活着而忍受着贫穷和无奈。不光光是她的家，整个山村里的每一家，都过着平淡无味和贫穷的生活。没有生气，没有创造，机械般的生活让文青感到窒息。母亲的过早去世，父亲的沉默寡言，继母的神情冷淡，她在家中竟无人可以说话，有时整整一天她竟可以不说一句话。从山村到镇上要走几公里的山路，到县城有十几公里的路，没有什么特殊的事山里人很少下山。从到县城读高中的那年开始，文青就对山村封闭的生活感到厌倦，她发誓不管考上考不上大学，她都要离开山村，去外面的世界闯一闯。
文青万万没有想到，一晃几年过去了，她闯荡了很多地方，现在己经腰缠万贯，但她生活过的山村竟仍然是老样子。她回到家，父亲则是点了点头，轻轻地说：“回来了？”而继母好像不认识她似的，连个招呼都没打。她感到了失望，这个家对于她来说己经名存实亡。她看着那黄土坯的墙和用茅草压顶的屋，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凄凉。她站在弓着腰蹲在墙角的父亲面前，说：“把房子翻造一下吧。”
父亲低着头，说：“没钱。”
“要多少钱？”她问道。
“二万吧。”
“我给你。”
父亲惊愕地抬起头看了看文青，不相信地说：“你有？”
文青转身进屋，用包里拿出了二叠钱，交在己站起身的父亲手里。她看见父亲的手在哆嗦，脸上的神情像走了样似的难看。
“拿着吧。”文青强忍着没让自己的眼泪流下来。
知道文青回家了，很多同学都来了。看着小时候的同学个个神情木纳，文青的心里不知是什么滋味。她知道山村的贫穷，会让这些和她一起长大的同学们，像他们的父辈一样，永远恪守着贫困而生活在一个封闭的山村里。
下山的路上，文青终于忍不住而放声大哭。文青的哭声在大山里回荡着，她不知道究竟为谁而这样伤心流泪，为父亲？为同学？还是为自己？“多么可怕的贫穷。”文青擦干眼泪，自言自语地说。
到了县城，她想去看看秦海亮。万万没有想到，秦海亮己生命垂危地躺在医院里。见到秦海亮的那一刻，文青的心碎了。她看到秦海亮头肿的很大，脸上发青发黑，浑身上下都是血，手肘处的骨头还外露着。嘴里大口地向外吐着气，嘴角不断地流出血和白沫，简直是惨不忍睹。医生正在做紧急抢救，文青站在手术室外又一次流下了眼泪。她决定留下来，不管秦海亮是死是活，她要知道最后的结果。
太不值得了。秦海亮为了每月的八百元工资，干得竟是随时有生命危险的工作。高中毕业的时候，文青曾劝说秦海亮离开小县城到省城去找一份工作，但秦海亮不愿意。文青知道秦海亮从小就失去了双亲，是奶奶把他抚养大，他不可能抛下年迈的祖母去省城工作。对秦海亮，文青从认识他的那一刻起，就有了好感。虽然不在一个山村，但相隔并不是很远。读高中的那几年，每当文青从家里走到山坳处见到秦海亮站在那儿等着她，心里就有说不出的高兴。而每次放学回家，秦海亮总是送她到家，然后折返回去。三年时间，她和秦海亮有一种说不清道不白的情感，她不知道是不是爱情的萌芽，但文青曾经想过：将来嫁人就嫁给秦海亮。
然而，当今天看到秦海亮生命垂危，又是因为生存而做的那份危险工作所造成，让文青心里有说不出的难受。她要想尽一切办法挽救秦海亮的生命，她留了下来，而且一直陪伴在秦海亮的身边，直到秦海亮慢慢地好起来。
而就在陪伴秦海亮的那段日子里，文青想到了应该去做点什么事，让山村里的同学和秦海亮彻底摆脱贫穷的生活，但究竟做什么？那时，文青自己也不知道。
站在窗前，看着东方已微微发白的天空，文青的思绪又回到了现实中。今天，今天该怎么办？是待在这里还是到另一个城市去？文青转身坐在沙发上，低着头想了很长一段时间，最后，做了一个令她自已也感到吃惊的决定：回去，回到昨天晚上匆忙出逃的那个城市。
四、
文青坐了一通宵的长途客车回来的。此时的文青和昨天晚上出逃的文青完全是二个人，现在她就像外出打工做保姆的少妇。头发重新染黑，而且没有很好的梳理，有些凌乱，穿着的衣服也略显陈旧，给人的感觉这个城市又多了一位来找饭吃的打工妇女。
她找了一家僻静的小旅馆住下，还哭哭啼啼地跟老板说，受不了丈夫的打，想到这里找份工作，请老板帮忙附近能不能租一间房子。老板随手递给文青一张报纸，说：上面有租房信息广告，你自己看吧。回到房里，文青摊开报纸，有一则消息让文青看了心头一紧。
“本市破获全国最大的火车票制假案，犯罪嫌疑人己捉拿归案。目前，此案在进一步审理中，警方对已经出逃的主要犯罪嫌疑人正在全面辑捕中。”
放下手中的报纸，文青回忆起昨天决定回来的那一刻，正是想知道事情究竟发展到那一步。看到报上的消息，她反而慢慢地平静了许多“去审理吧。抓不到我，你们永远也审理不清。”
是呵，整个制假过程，从有想法到全面实施，完全是文青一个人在运筹，秦海亮虽然全程参予，但只是实施计划的具体操作人，有很多事情文青并没有告诉秦海亮。
小旅馆的客房虽然简陋，但收拾的蛮干净。昨晚在长途客车上颠簸的无法入睡，此刻，文青觉得有点疲倦，她去洗手间洗了脸，和衣往床上一躺，心想：能知道的也就是这些了。先睡一会儿，再去什么地方，等醒来再定。
躺在床上，文青的思绪回到了三年前引发她要做这件事的起因。
那一年快要过春节了，有一位小姐妹从另一个大城市给她打来了电话，问她今年准备回家乡过年吗？当文青告诉她不打算回去，小姐妹说那干脆到我这里来，这里生意很好做。文青犹豫了一会儿，最后决定还是去，反正不回家，权当到那里去玩一次。
第二天，文青到火车站去买票，售票厅里挤满了人，而且春节前的票根本买不到。她转了很长时间，最后想用高价从票贩子手里去搞一张票。自然会有票贩子在她身边转来转去，而她想要的票，价格己经翻了二倍。后来有一位中年妇女盯上她，说价格好商量，可以再便宜一点。文青杀了价，中年妇女勉强答应了。文青付了钱，当时还有点担心会不会是假票，但周围有一些人说，不会假，都是真票。文青相信了，不就是多化点钱吗。
当文青拿着车票准备进站的时候，检票员仔细地看了一下，说：“假票。”文青还没回过神来，旁边的一位铁路警察己把她拉到了一边。
“你的票是那儿来的？”
“我从票贩子那儿买的。”
警察又仔细地看了一下票，说：“这么粗糙，肯定是假票，你买的时候没看？”
文青一下子没话可说了。她突然想起，在火车站买票的时候，付钱给中年妇女，隐约看到她在数钱的时候，把准备给她的票放在了钱的下面，数好钱后递给了文青一张火车票，然后转身就走的无影无踪。会不会就在那一刻把给她看的真票换成了假票。
没走成。文青回到家把行李狠狠地摔在地上。被骗了一点钱也就算了，现在，去不成了。她当时还真的很恼火。
可是，当文青慢慢冷静下来的时候，她脑子里闪过了一个念头，这钱太好赚了，一张假火车票就是上百元，而成本可能才几分钱。如果，如果，她不愿意再想下去，但文青知道，这绝对是快速致富的捷径之路。
这件事让文青想了很久，她知道这是一件有高风险的事，但只要做的好，能以假乱真，就一定能赚大钱。文青想到上次回家乡曾经许下的心愿，要让她的那些山里守穷的同学和秦海亮尽快富起来，也许这就是一条路。
以后的日子里，文青一直在思考着怎样去做这件事，并且买了很多关于印刷专业方面的书，又有意无意地去一些印刷厂和生产印刷机器的工厂去看。逐渐在文青的脑海中，一整套制售假火车票的思路形成了。而且，她很快想到了秦海亮，文青知道做这种事没有一个绝对可靠的搭挡是万万不行的。
迷迷糊糊地睡了一觉，文青醒来时己经是下午一点多钟了。她和老板打了个招呼，说出去找房子，走出了旅馆。
此时文青己经想好，到市中心转一圈，等到五、六点钟继续坐长途客车到c市去，到了c市再最后决定是否要到那个城市住一段时间。对于即将要来的逃亡生活，文青早已有心理和物质上的准备。她知道：只要自己小心点，警察在短时间内是绝对抓不到她的。因为连她自己都未确定到那里去，何况别人呢？
五、
秦海亮被带进监房的那一刻，心里早己做好了准备，等待着今晚一通宵的审讯。不知道因为他是主犯呢，或者监房本来就空着，秦海亮一个人被关在小监房里。
窄长的监房里什么都没有，当秦海亮走进监房的时候，他的第一感觉就是天花板上的灯光太暗，紧接着脑海中像有人在告诉他，这里和外面的世界是完全隔绝的。一种从未有过的孤独感在他的心里油然升起，此时的秦海亮在精神上似乎很疲乏，但却毫无倦意，他想看到人，那怕是警察都行，当厚厚的铁门被重重的关上，秦海亮走到墙角边坐下，脑子里顿时觉的一片空白。
没有一点点声音，监房里寂静的如同走在无人的旷野中。死一般的寂静让秦海亮感到有一种过去从未有过的害怕，他坐在墙角，用双手紧紧抱着屈起的双腿，两眼直瞪瞪地看着天花板上的灯，心脏像一阵阵地在打颤。此刻，他渴望着门被打开，警察带他到审讯室去。
不知道过了多少时间，灯突然熄了。监房里顿时漆黑，秦海亮无意识地抬起手，但眼前却什么也看不到。他觉得自己的身体在哆嗦，但又无法控制，过了好长时间，才平静了许多。
他知道，今晚警察不会连夜提审了。
此时此刻，秦海亮真正体会到了什么叫恐惧。他无法让自己的思维集中在一个问题上，更无法想像以后将会发生些什么？现在如同在地狱一般，监房里的黑暗和没有一点点的声响，终于让秦海亮感到了恐惧。
他觉得脑子里很乱，不知道可以去想些什么，脑子里能经常闪过的就是文青，他相信文青肯定离开了这个城市。自从文青叫他来到这个城市，和文青经常在一起，对文青的所有变化，让秦海亮敬佩的五体投地。在秦海亮的心目中，文青是一个经过世面、善于应变的聪明女人，绝不可能束手待毙。
他想起了三年前，文青一个电话让他来到了这个城市。
出院后，秦海亮休息了一个多月，他想去上班，但电厂却毫无理由地辞了他，这让秦海亮十分气愤，他准备请律师把电厂告上法院。就在此时，文青给他打来了电话。秦海亮在电话中刚说要和电厂打官司，那头传来了文青的笑声：“算了，海亮，打什么官司！打赢了又能怎样？我看你还是到我这儿来工作吧，老是待在一个小县城，有什么出息。”
文青的电话让秦海亮想了几天，想来想去，最后抱着先去看一看的想法，他来到了这个城市。
见到文青，秦海亮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和几年前见到的文青判如两人。文青修长的身材，穿着一套深藏青的女式西服，里面白衬衫的领子翻在西服领子上，头发剪得很短，脸上淡淡的化了一点妆，让人感觉到站在你面前是一位漂亮而又有气质的女性。更让秦海亮惊讶的是，在这个城市文青还有一幢独立的私人别墅，里面装璜的富丽而不俗气，典雅而显的大气。秦海亮不敢问也不想问文青出来这几年，是怎么赚到钱的，他一直很相信文青的个人能力，但在这个城市文青能有如此财富，这是秦海亮万万没有想到的。
“先住下。我帮你在外面已经租好一间房。工作的事慢慢再说。”
文青不经意地对秦海亮说。说完又从包里拿出一个信封，交在秦海亮的手中，说：“这里有伍仟元，你去添置点生活用品，买几件衣服吧。”
“这”秦海亮拿着信封，一时竟不知说什么好。
“没事。拿着用，等你以后赚了钱还我好吗？”文青知道秦海亮的脾气，笑着说。
在这个城市住下后，秦海亮逐渐感到了压力。每天晚上文青都约他到咖啡馆闲聊，从同学谈到家乡，从生活谈到金钱，似乎每次闲谈之中，都让秦海亮感到自卑，他无法想像自己和文青在各方面的差距有多大，他甚至觉得自己一个大男人活的不如一个小女子。而当他每次问起文青是如何发展起来的，文青总是笑而不答，而是含蓄地笑着说：“你以后会有机会发财的。”
在短短的几个月里，秦海亮什么也没做，所有生活上的一切开销都是文青给他的。他曾经问过文青工作的事，但文青总是说不着急。秦海亮感到茫然但同时又有焦虑的渴望，他从心底滋生出的愿望就是跟着文青，不管干什么，只要能赚到钱就行。他相信文青会给他发财的机会，而他更相信自己会把握住一切机会的，因为在和文青接触的日子里，他的很多观念己经发生了变化，他知道这些都是文青在无意中灌输给他的。
机会终于来了，但秦海亮万万没有想到，大戏才开演就落幕了。而他，今晚将在这监房里忍受着恐惧和孤独。秦海亮不敢再去想什么，能做到的就是赶快镇静下来，因为明天他肯定会被提审。
六、
又坐了一通宵的夜车，到c市了。这里的一切对文青来说并不陌生，因为她曾经在c市生活过一年多。在c市虽然留下过很多美好的回忆，但最最刻骨铭心的记忆也是在这里，从走出家乡，她到的第一个城市就是c市。
那一年高中刚毕业，文青大学没考上，没事到一位同学家中去玩，这位同学的姐姐刚从c市回来，第一眼就让文青感到惊讶，在这小县城里打扮的如此珠光宝气还真少见，超短皮裙，浅口衬衫，卷烫的头发和满脸的浓妆，这让文青看了不顺眼，但隐隐又感觉到似乎是一种时尚。特别是她的淡吐随意性和无拘无束，让文青嗅到了外面世界的开放和喧嚣。好奇的文青从她的谈吐中了解到城市的变化和人们观念的不同，特别是她出手的大方，化钱像流水一样，给文青留下了深刻的影响。难道外面的世界钱这么好挣？靠什么那么容易地就能挣到大把大把的钱？文青不敢问，但心里一直在猜测。有一天，同学的姐姐说了一句让文青感到惊奇的话：“像你这么漂亮年轻，在c市赚钱太容易了，出去一、二年，回来还愁没钱？”说者无意，听者有心，就这一句话让文青想了几天。也许这就是一条生路，究竟靠什么去挣钱，从她的谈吐中文青己略知一些，好像陪客人喝喝酒、唱唱歌而己。这有什么呢？现在对文青来说，最重要的不就是独立，自谋生路吗？在这小县城能有什么作为？还不如走出去，也许外面的世界有更多的机会。当文青和同学的姐姐说起自己的想法，她张着嘴哈哈大笑，说：“是呵，在这个小县城里你永远也得不到什么，我带你出去看看，怕什么，只要能赚到钱就行。”
跟着同学的姐姐来到了c市。五光十彩的城市让一个刚走出小县城的文青感到迷惑，她无法想像的世界呈现在眼前，人们衣着时尚，言语间不时有新词汇，特别是晚上，到处霓虹灯闪烁，酒店、茶室、舞厅、人满为患，城市的夜生活让很多人疯狂。文青愣住了，她甚至有点无所适应，大城市和小县城简直是两个世界，此时，她才知道：这个世界太大了、太精彩了。
而文青跟着同学的姐姐第一天去一家歌舞厅上班，陪着客人喝了几杯酒、唱了几首歌，从客人手中拿到了两百元的小费，她简直有点不可思议，这钱来的太容易了，难道钱真的就这么好赚？以后的几天，都是这个客人来找她喝酒唱歌，每次都给她两百元，只要说一声谢谢，钱就到手了。短短的几天，文青就挣到了一千多元，这在小县城是绝对不可能的。文青陷入在一种过去从未有过的快乐之中，直到有一天同学的姐姐跟她说起一件事，让文青从快乐中一下子跌落在惶然之中。
“文青，挣这点钱算什么，有人愿意一夜给你伍仟块。”
“伍仟？为什么？”文青不解地问。
“他想要你的处女夜。”
听到这句话，文青的脸刷的一下红了起来，她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觉得心跳的比往常快，她明白这句话的意思，从到c市后所接触的姑娘们，似乎都在干这一行，她则是没料到这么快自己也将被卷进去。钱这么好赚，是要付出的，这一点，文青从到c市的那天就知道了。
“不行。”文青本能地脱口而出说。
“有什么啦，趁年青多赚点钱有什么不好。我的处女夜才三仟。想穿了就那么回事。”
文青陷入在惶恐之中，她不知道该不该答应这件事。出来的目的就是挣钱，她也知道无非是靠自己的年青貌美去获取金钱，而且钱来的特别快，现在最想得到的是什么？不就是钱吗？
虽然没有答应，但文青动摇了。这一天晚上下班回到租借的屋里，同学的姐姐又说了很多这方面的事，无非是开导文青，即然出来了，何不放开些，说的文青一夜没睡好，最后，文青答应了。
那天早晨，文青走出宾馆，口袋里揣着伍仟块钱。回到家第一件事就是洗澡，她把自己关在卫生间里，禁不住痛哭了起来。昨晚发生的一切让她感到从未有过的伤心，她边哭边洗，好像洗不干净似的洗了一遍又一遍。同学的姐姐在外面敲门安慰她，她只当没听见，直到她自己感到精疲力尽时才走出卫生间。文青蒙住头睡了一整天，晚上没去上班。
第二天，她一个人去了市中心商业区，买了很多衣服和化妆品，去肯得基美美地吃了一餐，又到邮局给父亲寄了一仟元，才稍微平静点走回去。
那一年，文青才十八岁。那一晚，文青发现自己一下子成熟了。
在c市一年多的时间里，文青彻底解放了自已，她喝酒抽烟，把自己打扮的珠光宝气，凭着自身的本钱，她挣得钱比其它姑娘多，但来的容易去的也容易，一年多下来没存下多少钱。但这一年多的时间，文青学到了很多东西，她变得更聪明更实在，当她最后离开c市到另一个大城市去的时候，她相信自己可以获取更多的东西。
文青走出车站，叫了一辆出租车。到了宾馆，用假身份证登记入住。现在，她只想好好地睡上一觉。在c市没有人认识她，至于下一步怎么办？她没有多想。
此刻，能让文青牵挂的还是秦海亮。
七、
等了三天，竟没有被提审，这让秦海亮感到了失望。这三天的日子犹如三年般难熬，每天只能看见送饭的从小窗里递进来一个饭盒，早上一次，下午一次，警察好像把他给忘了。三天里，秦海亮觉得脑海里总是乱哄哄的，集中不起精力去思考一个问题。但能够从散乱的思维中想的最多的就是如何面对迟早的提审。
白天黑夜，斗室般的监房，自由的空间如此狭小，没有人、没有声音，坐着、躺着、睡着、醒着，秦海亮从未有过这种生活体验，他隐约感到再这样下去，自已的精神状态会慢慢走向崩溃。他有点害怕了，也许这是警察们刻意这样做的，先从精神上给他致命一击，然后促使他交代出所有的犯罪事实。
铛的一声，监房的门被打开了。秦海亮看着两个警察走了进来，却坐在墙角一下子没有反映过来，直到警察叫他起来，他才知道今天要提审了。
走进审讯室的那一刻，秦海亮觉得头有点晕，两只脚轻飘飘的，眼前是一闪一闪的小光点，游动着让他感到恍恍惚惚，幸好有警察在身旁拉住胳膊，直到坐下，喝了一口水，才好受一些。
“秦海亮，你知道所有造假设备投资了多少钱吗？”警察出人意料的提问，让秦海亮惊愕。怎么会问这个问题，所有的资金都是文青拿出来的，究竟投入多少钱，他确实不知道。
“我可以告诉你，420万人民币。”警察说。
这让秦海亮大吃一惊，420万人民币对秦海亮来说，简直是一个天文数字。他知道文青为了购买印刷设备，卖掉了别墅，而且一直从银行提款去购买各种设备，至于总共化去了多少钱，他从未问过文青，他也不想去问，因为他来到这个城市后，就曾经告诫过自己，该知道的知道，不该知道的就不知道。
“文青这么多资金从那儿来的？”警察问。
又是一个让秦海亮无法回答的问题，其实秦海亮也一直想了解，文青从走出小县城，八、九年的时间靠什么赚到了那么多钱？又为什么要把这么多钱投在造假火车票上？这么多钱文青什么也不干也够她化一辈子的。但秦海亮知道文青的确是倾其所有在做这件事。
秦海亮想起文青最初和他谈起造假火车票的设想。
那是秦海亮到这个城市的三个月后，有一天文青约秦海亮一起吃晚饭，在吃饭的过程中，文青问起他出来以后有什么感受，秦海亮有点不好意思地说：“很开心，也很无奈。什么也没有做，有吃有喝，非常感谢你。但我想应该去做点什么，一直这样，我想还是回去的好，否则”
秦海亮话没说完，就被文青打断，她笑了笑，摇了摇头说：“海亮，不要着急，叫你出来肯定有事干，而且只有你，能和我一起把这件事干好。”
“什么事？”秦海亮问道。
文青没有马上回答秦海亮，而是说起几次回家乡的感受，说起她的父亲和继母，说起过去的那么多同学和朋友，说起秦海亮在小县城工作的艰难，一句话，自己的亲人、同学、朋友直到现在还没有摆脱贫穷，文青说她想用自己的力量帮他们脱贫致富。
听着文青的叙说，秦海亮十分感动，他相信文青的话是真诚的，而且更相信文青有这个能力去帮助家乡的亲人、同学和朋友。但究竟做什么呢？当文青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来之后，秦海亮有点害怕了。
“文青，这事风险太大。有危险。”
“是呵，我也知道。但这件事只要做好了，就能以最快的速度脱贫。”
“你有多大的把握做成这件事呢？”
“百分之九十的把握。你想，我可以用最好的设备，电子扫描、电脑写真、制版印刷，做出来的东西没有高尖端的识别仪器，根本无法辩别真假。”
“那购买设备的钱呢？”
“我来解决。钱不是问题，关健是我需要一个信得过的人来和我一起做这件事。而且这件事只能我们俩人知道，对那些来工作的同学朋友也要绝对保密。”
听了文青的叙说，秦海亮有点动摇了。他觉得自己似乎没有理由不去和文青合作，更何况文青是如此地信任他。而且，又是为了那些亲人、同学和朋友才去冒这样的风险。
以后的日子里，文青把自己的全部计划告诉了秦海亮。秦海亮从害怕到动摇，又从动摇到相信文青，最后决定，跟着文青把这件事做好。他们一起对整个计划进行了反复推敲，并且拟定了人员培训方案，拟定了购买设备的清单。由于秦海亮的投入，计划的实施在紧锣密鼓地进行中。
租借场地、注册公司、购买设备，短短的几个月，文青和秦海亮忙得不可开交，其间秦海亮回家乡陆续把一些朋友和同学带了出来。每次回去带人，文青总会关照一句：“海亮，这件事只能由自己人来做，不能有一个外人。”其实，秦海亮也知道这的确很重要。
公司终于开张了。从家乡出来的那些同学和朋友，在文青的培训下，热情很高，团队意识很强，在秦海亮看来，这件事成功的把握越来越大。
“秦海亮，你知道文青现在在什么地方吗？”警察突然问道。
此刻，警察的提问让秦海亮觉得好笑。我怎么会知道文青的去向呢？她可以到任何一个城市去，从走出家乡的那一刻起，都快十年了，她不是一直穿梭在各个城市吗？
“不知道。”秦海亮不加思索地回答道。
八、
文青决定在c市住一段时间。她租借了一套公寓房，近郊的城乡结合部，环境很好，有山有水，很安静，是新开发的高档住宅小区，闲杂人员很少，对文青来说，这里相对比较安全。
时间在一天天的过去，文青的担心在一天天的增加。她并不害怕警察会突然出现在面前，而是担心秦海亮和那些跟着她干的同伙们，究竟会得到什么样的惩罚，这让文青的心始终牵挂着而时时不安。
她有时觉得很对不起秦海亮和那些同学朋友，有时又想如果成功的话，又会怎样？但对秦海亮，文青似乎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隐约中好像是她把秦海亮害了。每每想到这些，文青觉得心里很难受，禁不住流下了眼泪。
还在同学的时候，自己就认定将来嫁人就嫁给秦海亮，从走出小县城的那一刻，多少年来心里能时常牵挂的人就是秦海亮。但是，这么多年灯红酒绿的生活，麻木的心灵和自甘堕落的行为，虽然腰缠万贯，但面对秦海亮，文青知道已经是彻底无缘了。她不想伤害秦海亮，但从心里她一直想帮秦海亮。
一个电话，文青把秦海亮叫到了身边。刚看到秦海亮的那一刻，她真想抱住秦海亮痛快地哭一回。但她能控制自己的情绪，因为，这回让秦海亮出来是做大事的，感情上的事则能抛在一旁。但是，在文青尚未将计划告诉秦海亮时，有一天晚上，在文青的别墅里，秦海亮的主动提出，让文青陷入在情感的痛苦之中。
“文青，你在外面这么多年奋斗的不错呵！”秦海亮用一种很敬佩的口气说。
“机会好，又遇到了很多好人相助。”文青有意淡淡地说。
“文青，有句话一直想对你说，但又不知道该怎样说。”
“想说就说，没关糸。”文青不以为然地说。
“我”秦海亮很不自然地在沙发上扭到了一下身子，眼晴不敢看着文青，说：“其实我，真的很喜欢你。”
听到秦海亮说这样的话，文青心里格愣了一下，无意识地从沙发上仰起身来，从茶几上的烟盒里拿出一枝烟点上，又做出很高兴的神态说：“是吗？”
“真的。”秦海亮抬起头看了文青一眼。
“海亮，我相信你。”文青猛吸了一口烟，吐出后继续说道：“放在心里吧，等将来的某一天，我再给你答复。”
然而，就在这天晚上，秦海亮走后，文青在屋里哭了。
她想了很多很多，从心底里她何尝不想嫁给秦海亮呢？但她不能，她不想伤害秦海亮，更不想让秦海亮知道她过去的一切。
从c市的处女夜到灯红酒绿的歌舞厅，从宾馆的客房到豪华的公寓，那么多男人用贪婪的眼光看着她，而那时，她似乎已经不在意什么叫羞耻，只要男人们拿出钱来，她就陪他们吃饭、喝酒、唱歌、跳舞，然后上床。文青最初的打算是干它几年，赚点钱，然后回家乡开个店，做做小生意，再嫁个人，一辈子就这样混过去算了。但对金钱的欲望和越陷越深的泥潭，让她无法自拔而身陷其中。
那几年的时间，她已经麻木了，不知道什么叫情感，也不知道什么叫廉耻，从不自觉到自觉，似乎唯一的目的就是获取金钱。她所能用的一切手段，哄、骗、诈、诱都用上了。短短几年，文青积累了大笔财富，有人甚至把整幢别墅都送给了她。
文青知道，那几年积累了财富，但丧失了自我。没有感情，没有爱情，她玩弄了别人也玩弄了自己，看似纸醉金迷的生活，其实苍白的令她后怕。她无法想像今后还会去嫁人吗？还会有真诚的感情生活吗？她无法控制自己不去想那些以后的事，她甚至做了最坏的打算，永不嫁人。
但是，她又不想责怪自己，因为最初的堕落是因为贫穷，而今天的富有，她相信可以重新改变自己。当她决定帮助秦海亮和那些朋友同学时，她为自已的决定感到了欣慰。
文青没有想到秦海亮说出了心里话，一句她想听但又最不愿听到的话。这句话深深刺痛了她的心，好像把她己经遗忘的过去，又重新浮现在她的脑海中。那是一个无耻的过去，那是一个见不得人的过去，为什么秦海亮要说这句话呢？
文青一个人在屋里哭的很伤心。
那时，文青决定要将计划尽快地告诉秦海亮。
尾声：
秦海亮走出监狱的那一刻，看见路口停着一辆崭新的轿车，轿车旁站着一位西装革履戴着墨镜的年青人。
整整五年，终于刑满释放了。
秦海亮朝路口走去，走到轿车旁听到有人在叫他的名字：“秦海亮”
他停下脚步，打量着这位戴着墨镜的年轻人。
“我不认识你。”
“她，你认识吗？”年青人拉开轿车门。
秦海亮朝车里望去，后座上有一位女士，也戴着墨镜。见车门打开，顺手将墨镜摘下。“海亮，是我，上车吧。”女人说。
“谁？”秦海亮探下头又朝车内看了一眼，说：“对不起，我不认识你。”
“我是文青。”
“文青？不认识。”说完，提着简单的行李，继续朝前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