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抵达
多么遥远的路程与往事啊
多么急促的黑暗犹如旷野
无始无终！静静的衡山
沉睡在我荒凉的眼前，高高的风吹灭了谁的眼睛
这个酒中的夜晚，记住我
荒凉的梦想无始无终
这个酒中的夜晚，多少灯盏纯净得叫人心疼
在沉默了许久、许久的沉默里，一切都是轻烟
世界悄悄旋转
风抚摩万物留下寂静。我与你脉脉对视
这迟到的相会，已相约千年，飞越了烛火与烛火之间
要一句什么样的誓言，亲爱的
我双手合十，这黑暗而光明的瞬间，秋天上升
时间仍然没有停下离去的脚步
难道我就这样遽然苍老，你在我的沉默里莲花盛开
让我就这样，在空气中，被风吹拂
因为我是一片白云，如此爱你的天空，如此爱你
面佛
哪些人抵达这里，怀念也将他抵达
哪些路曾经如歌、如烟，遗落传说与诗篇
往事与爱人，为什么要在热泪中反复出现，让世界悠长
你要么是一声神秘的虫鸣
要么是一快石头或一根木头，张着慈悲的眼睛
每人都只有一个命运
那么，我的爱情抖动翅膀，茫然四顾，春天在什么地方
我跪下来，祈祷我的村庄风调雨顺
祈祷你，在一个大雨之夜突然出现
我还要祈祷：花开以后即使凋谢也要美丽
那些雨点，总是如期而至，总是成为秋天
那些人，善有善报，恶有恶报
而我爱的所有人，幸福抓住他们的双手，紧紧握住
佛啊，原谅我的贪婪
我虽然贫穷，但我很爱你，要把所有的早晨献给你
美丽的早晨，嘹亮的早晨！我还要献上我自己
攀登
从一个高度到另一个高度，永远是这样，两手空空
无数水一般掠过的脸孔
闪烁不定。为了你，一只手在诗篇中负伤
我们的虔诚就是一只这样美丽的手
放在额头上
风在耳边低低叫喊
绿色的衡山无边无际，在风中成为大海，提着马灯
孤独低垂着头，仿佛幻觉，朗读着茫茫空旷
我要坐在什么地方
你为谁而爱上天空，草木葱茏
每一个寺庙，仿佛是同一个寺庙
已经习惯我的双膝如木。而我已习惯紧闭双唇，顺着飞鸟的叹息
向更高处荡漾
温柔绕在野花的指间，把你的内心打开
如今，我背靠一块名叫祝融峰的石头，认真打量
楚浪的房子缓缓拉开窗帘
楚浪眼含热泪，现在，大地上只有钟声
听到钟声的人们，你们有福了
眺望
我把所有的疲惫放下来，把万物放下来，我轻了吗
光明顶上阳光很近，云朵很低
我把自己的迷茫藏进照相机，生与死，失去了倒影
天空中没有飞鸟的痕迹
菩萨保佑！这一刻，我比空旷还要空旷，比渺小还要渺小
我哭了，我是一个远道而来的盲歌手
风声中打开自己，擦亮嗓子，吟唱未来
也看见了未来
向四面八方大喊一声：衡山！
无数个衡山从四周围拢，盲歌手张开十指，触摸到了尘世的忧伤
五谷丰登的衡山，连绵起伏的仅仅是黄昏吗
再敬一柱香吧，即使万事皆空
轻轻抱一抱最近的一棵树，留下爱情，望见时间的马车白发如雪
这棵树是最美丽的一棵，我却心如止水
我已经老了，衡山不知道这个秘密，风肯定知道
但我无限珍惜美好的事物，譬如眼前
你在蓝天下画出纯净，把无数的灵魂反复搓洗
譬如大风从大地上升起，又在大地上落下，无声无息
2006年9月1日夜十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