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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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兄弟们,”当队伍集合好后,连长跳上一个石头,大声说“祖国和人民需要我们的时候到了!川某镇形势严峻,地震发生十多个小时了,不通音讯。时间就是生命。首长命令我们,不惜一切代价,任何代价,五小时内到达川某镇,恢复川某镇对外联系,组织好灾民营救工作。上级研究决定,第一个到达的立一等功,第二个到达的立二等功,第三个到达的立三等功。迟到的全军通报批评;超过半小时的,一律开除。现在是十八点过五分,我宣布,全连自由急行军,二十三点过五分前在川某中学门口集合。出发!”

    川某镇处于震中中心区域,是个山区小镇,地形复杂。出发地与那里只相隔一座大山;到那里本来还有公路,可转转弯弯的,平时坐车也至少要5个小时。但现在坐车是不要想了,公路已完全被地震毁坏,有的地方不要说行车,连走路都是异想天开。剩下的选择是直接翻山。翻山是近了许多;但山高坡陡林密,地震还造成山体多处滑坡,在这样的环境下夜行军,危险重重。但有什么办法呢?连长一马当先,连队想都没想就往山上冲。

    天上没有星星,夜色很暗,余震频频,耳朵里不时传来石头翻滚而下的轰隆声。大家玩命似的往上爬,如同在进行登山比赛。那些树枝、荆棘挂在身上根本没有任何感觉。连长特意落在队伍的最后面,呵斥着兵们加快速度,时不时帮落后的一把。他抬头望去,看见前面一群电筒不断上升,像一颗颗跳跃的星星,在夜色里分外明亮、美丽。他看见最亮的那颗,已经到达了山顶。

    他的嘴边露出了一丝微笑,但过了不久就凝固了。

    山顶上,他最欣赏的兵殷勇坐在那里,黑乎乎地像堆牛粪。殷勇来自湖南湘西,训练最为刻苦,成绩优秀。地震前两天,上面给了连里一个保送上军校的指标,连里推荐了他;可团里说他超龄半岁不合条件,要求重报。连长还希望他能在这次抗震救灾中立功,好回去要求特殊对待呢。这节骨眼上,怎么这么不争气呢!

    “起来,走!”连长吼道。

    殷勇弹簧一样跳了起来,敬了个礼说:“报告连长,这里有个受伤的群众。”电筒照过去,连长看见路边的树下坐着个受伤的老汉。他背靠着树干,脸色苍白,手按着右腿虚弱地呻吟,血流了一地。看样子,如果不尽快抢救,肯定会有生命危险。

    殷勇说:“连长,他的腿被砸断了,流了许多血。”原来,殷勇第一个到达山顶,第一个发现老汉。老汉是山里的护林员,在地震中被石头砸中,从林子里一个人爬到坡顶路边;由于失血过多,再没力气动弹了。

    连长蹲下去对老汉做了简单包扎,命令殷勇道:“你帮我背包先走,我背他。”

    殷勇没有动,说:“连长,我来吧。部队还有任务,等你指挥呢。”

    连长站起来看着殷勇,却没有说话。

    “我保证在五小时内到达,保证完成任务。”殷勇向连长敬了个礼,大声说。

    连长向殷勇回敬了礼,帮助殷勇把老汉背上身;然后背上殷勇的包,重重地在殷勇肩膀上拍了一掌,就一声不吭地往山下冲去。那亮闪闪的电筒光,在殷勇的泪眼里渐行渐远,像家乡夏夜的萤火虫一样消失了。

    二十三点四十分,殷勇背着老汉终于出现在了川某中学门口。在连长的帮助下,他小心地放下老汉后,就瘫倒在地上昏过去了。整个人湿漉漉的,如同刚从水里捞出来。老汉被迅速送往了医院,由于抢救及时,不仅生命无忧,连腿都保住了。

    全连就殷勇一个人迟到,整整迟到了三十五分钟;而其他人最慢的都早到了五分钟。从医院里醒过来,他放声大哭。连长握着他的手,也哭了。医生和护士都哭了。所有知道这件事情的人都哭了。

    抗震救灾任务结束后,在全军总结会上,他被军区司令点名喊上主席台,当着全军的面,对他宣布了处理决定:“殷勇同志,由于你执行任务迟到超过半小时,为严肃军纪,军队纪律委员会按照规定将你予以开除,请你无条件接受;但你在特殊时刻经受住了特殊考验,将人民群众的生命安全放在个人的利益之上,国家需要你到更重要的岗位去发挥这种精神,将邀请你进入中国希望军校学习,请问你愿意吗?”

    殷勇敬了个礼,哽咽着回答:“我愿意。”他泪流满面。

    台下响起了暴风雨般的掌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