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列车缓缓驶进东兴车站,车停了,吴明提着他那简单的行李,从车门里走下来。在那简陋的站台上,他巡视了一下这将作为他工作生活的地方:几栋孤零零的房子,旁边稀疏的挺立着五、六颗哨兵似的杨树,除此之外就只有静静卧着的铁轨了“唉”吴明无奈的叹了一口气,低着头向车站值班室走去。“你就是吴明吧?”吴明抬头见几个穿着铁路服的人站在他面前。“嗯”他点点头。一个年龄大约四十来岁的人自我介绍说:“我姓贾,是这个站的站长,我们刚接到段上的通知,听说你分到我们了,欢迎你,小吴。”接着贾站长给他介绍了其他几位,吴明根本就记住他们是谁,只能冲他们点点头,赶紧放下行李,从口袋里掏出刚买的烟,一一的给点上了火,大伙都热情地和他握手,帮他提起行李说笑着向宿舍走去。一路上,吴明见大伙这么热情,心中那种分配到这个荒凉地方的不满情绪稍微冲淡了一点。
行李安置好后,贾站长告诉吴明:“好好休息,明天上班。”吴明礼貌的点了点头,送大伙出去,他关上门,这才仔细打量着这属于自己的小天地:刚粉刷过的墙壁还散发出一些刺鼻的石灰味,一张床,一张小桌,两把椅子,墙角一只冬天用的子。他毫无情绪的把自己抛在床上,望着房顶出神。看来在技校学习期间的那段生活,现在只能留在回忆中了。
在学校里,吴明出尽了风头,多才多艺,学习成绩一直名列榜首,健美的身材,潇洒的舞姿,曾使多少情窦初开的少女为之倾倒。在毕业联欢会上一曲“我的未来不是梦”赢得了全场师生热烈的掌声。在毕业分配时,他想自己各方面都不错,一定可以分到一个好地方,大干一番事业。可是,在分配名单下来后,他分到了这个前不挨村,后不着店的小站。他觉得命运在捉弄他。想到这儿,一种被遗弃的感觉涌上心头。他无可奈何的笑了笑,摸出一支烟,不很熟练的点着,狠狠吸了一口,一股辛辣的烟味刺得他喉咙发痛,他赶忙扔掉翻身坐起来,推开唯一的一扇窗户,静静的欣赏起戈壁的落日晚景:橘红色的晚霞给远山蒙上了一层淡紫的轻纱,太阳与暮色抗争着,恋恋不舍的同大地告别,天边飘过几缕浮云。零星的野草在晚风中来回摆动,几只小鸟“喳喳”叫着落到窗外的杨树上,此外在没有别的了。不知咋的,看到些吴明又想起了女友。站台上那含泪的目光,飘逸的长发, 无时不萦绕在他的脑际,此时此刻,吴明看到自己孤单的身影,真想痛哭一场,发泄一下心中的闷气。
“笃笃”的敲门声,打断了吴明的思绪,他无力的站起来去开门,一下子涌进好几个人来。贾站长那带河南腔的“普通话”又一次响起:“小吴,你还没吃饭吧?我们商量了一下,除了值班人员外,大家都来和你聚一聚,欢迎你到我们这儿来,今后有什么困难尽管告诉大伙儿,我们一定会帮你的。”接着站长向一块来的几个小伙儿努了努嘴:“嗨,快把你们带来的东西拿来”吴明这才看见他们每人腋下都夹着啤酒、香槟,口袋里揣着各种罐头,酒菜满满的摆了一桌子。贾站长忙招呼大家入座“咱们这儿没什么好东西,有钱也无处买,这些是大家从家里带来的,今晚咱们就改善生活了,哈哈哈!”于是,大家边吃边聊,说到高兴处开怀大笑,说到不如意时,又大骂几句,气氛非常活跃。面对此情此景,吴明禁不住心头涌起一阵激动,对于一个初来乍到什么都很陌生的人来说,还有什么比这份热情更令人难忘的啦?他心里似乎轻松了许多,听着大伙儿的说笑,吴明很少插话。贾站长见他情绪低落,马上又挑起了话题:“大伙儿别光顾了吃还是让我们的诗人吟诗一首,为这宴会添些雅趣,好不好?”“好”几位小伙齐声赞同。被称为“诗人”的叫王悠,也是技校毕业生。人长得很精神,瘦高个儿,带一副眼镜,见大伙起哄,倒露出几分腼腆“那里称得上诗人哟,只是对此爱好而已,平时随意写几句。既然大伙要我出丑,我也不便扫兴,为欢迎新来的伙伴,就绉上几句吧。”说罢略一思索开口吟道:“只身来到东兴站,除了石头就是山,送往迎来闲不住,小站东风又一年。”“好”大伙嬉笑着鼓掌,吴明也被这欢乐气氛感染了,端起酒盅站起来“谢谢各位的盛情,说实在的我没想到分到这个小站,来到这儿见到一片荒凉心里很不是滋味,但各位的乐观冲散了我心中的不快,使我对自己有了信心,今后请大家多多帮助。来,我敬大家一杯。”“干”大家一起端起酒盅一饮而尽。
贾站长喝了一口酒说道:“我们这个小站算上其他工区的人也才二十几个,这里几乎都是年轻人,没有什么娱乐的活动,真是难为大家了,不过,使我高兴的是在这艰苦的环境中没有人抱怨什么,没有人泡病假,大家总是认真负责的完成各项任务,这几年来我们站一直被分局评为优秀中间站,多次受到各级领导的表扬,这些都是大家用汗水换来的,说真的我知道大家很想家,我也想和家人团聚,可是这里总是要有人来工作的,这地方离家远,偏僻荒凉,回家也很不方便。为这,小王的对象和他吹了,可是他也没有怨言,默默忍受失恋的痛苦,每项工作都完成得很出色,有的职工家里老婆生孩子都不能去陪在身边,他们都只能把对家人的爱深埋在心里。其实在一个地方久了,还真地对它有了感情,舍不得离开它。我在这儿二十来年了,天天看着这个站的变化,看着一趟趟列车安全驶过,我就有了一种满足感,小吴,你在这儿时间长了就回体会到的,明年这儿线路要进行改造,那时候这儿就更好了。”
在大家说笑和憧憬中,天色也越来越晚了,大伙都回去了休息了,吴明也躺在床上回想刚才大家的话,心里感觉到一丝温暖爬上心头,望着窗外渐渐升起的明月,听着晚风中杨树沙沙的声音,心里踏实了许多,蒙胧中他好想看到列车在新的线路上风驰电掣般的驶过,一群生机勃勃的年轻人在天宇下欢笑,小站也变得更美更热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