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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羽微微闭上眼,心里如小鹿乱撞,在子瑜的唇即将印上她的唇之前,她已经决定将自己的一生交给他。经历了无数的风雨雷电,只有子瑜能撑起她的天空。连小羽都不清楚,究竟是什么时候,子瑜的爱就那么蹑手蹑脚、不请自来地进驻她的心,而后大张旗鼓地安营扎寨,而她原本壁垒森严的心,则完全地不堪一击,被子瑜以摧枯拉朽、势如破竹之势一举征服。
“爸爸。”一个稚嫩的声音,从打开的门缝里一个同样稚气的小男孩嘴里发出,而小男孩的眼睛,却在怯生生地望着子瑜,顺着他的目光,小羽就看到了子瑜脸上无比的尴尬,这个尴尬的表情彻底撕裂了小羽最后一丝希望——她以为,子瑜会诧异地说,孩子,你找谁?或者,这孩子原本就是个弱智儿,也会傻乎乎喊她一声“妈妈”但是这些都没发生。子瑜的表情告诉她,这个小男孩,真的就是子瑜的孩子。
“骗子!”小羽歇斯底里地喊“你个大骗子!”小羽挥舞着手臂,疯狂地往子瑜棱角分明的脸上打去。她的手即将落上那张曾让她魂牵梦萦的脸时,心忽然滴血般的疼了,那张脸,曾那么的温热,那么的柔软,小羽下不去手。
“小羽!你听我说!”子瑜抓住她的手,生怕手一松,幸福便不由分说地溜走了。
小羽使劲挣脱了子瑜,掩面夺门而去。子瑜想去追,却看到了小男孩仿佛被吓傻了一样瑟缩在墙角,子瑜一怔,终于停下了脚步。
子瑜抱起小男孩,说:“阿铭,你怎么这么早回来了?”阿铭擦了擦眼角的泪,反问道:“爸爸,那个阿姨怎么啦?是不是因为我阿姨不喜欢你了?”
子瑜拍拍阿铭的背“傻孩子,怎么会呢?阿姨生气是因为爸爸没有给她买棒棒糖吃,哈哈。”子瑜发现这声“哈哈”异常的干涩“阿铭,走,爸爸给你买棒棒糖吃。”
阿铭摇摇头,又点点头,一脸的茫然。爸爸,你自己去吧,我在家里等你。
阿铭是个懂事的孩子。或许是从小没有妈妈的缘故,他比同龄的小朋友要“成熟”许多。爸爸说妈妈去了很远的地方,可是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但阿铭知道爸爸暂时是不会回来的,每次爸爸不高兴了,总会给他买棒棒糖去,阿铭知道爸爸是想一个人出去走走。呆坐了一会儿,阿铭决定去给爸爸做饭去,上回爸爸不高兴了,阿铭给爸爸煮了方便面,爸爸吃得很开心呢。
忽然,电话铃响了,阿铭拿起听筒,那端一个女子的声音就迫不及待地传来:“子瑜你怎么回事?为了一个别人的孩子,你都快三十了,连媳妇都娶不上!以后你的事儿我不管了,小羽回老家了,你看着办吧!”电话“呯”的一声挂断了。听筒从阿铭的手里“呯”的一声跌落到地上。
子瑜一推开门,就闻到一阵喷香的煮方便面味道,子瑜的眼泪就不听话地掉下来。“爸爸,吃面条!”阿铭灿烂的脸上挂着笑。子瑜一把拉过他,说,阿铭,以后等爸爸回来做饭,把你烫伤怎么办?
阿铭说,好的,以后阿铭等爸爸回来做。
阿铭第二天就失踪了。
子瑜接到老师的电话就疯了似的往幼儿园跑。老师说阿铭一早就没来,子瑜就给李莹打电话。李莹是子瑜的“哥们”兼“闺蜜”也是他和小羽的红娘。李莹说,阿铭没有来找我啊?发生什么事了?我昨天给你打电话阿铭听见了?子瑜说什么电话?你昨天给我打电话了?李莹说,什么?昨天不是你接的电话?糟了!糟了!
子瑜刹那间明白了,子瑜对着电话喊,李莹你个王八蛋!要是找不见阿铭,我饶不了你!
子瑜的心像刀剜一样疼。
六年前,子瑜只有23岁,大学四年同窗的女友晓川忽然提出分手。子瑜至今忘不了那天晚上她樱唇微启说出的那句话——子瑜,我们不适合,子瑜更忘不了的是她那个刻骨铭心的冷漠绝情的眼神。子瑜就知道,爱已远走,大势已去。子瑜吞落了紧咬的牙缝里渗出的血,决然而去。
第二年春天,李莹抱来了阿铭,还有一封晓川的遗书。
“子瑜,我走了。我知道这个世界上,只有你是真正的爱我的。阿铭是我的孩子,他没有爸爸,我也没办法尽妈妈的责任了。你是个好人,你会把他抚养长大的,但愿他不会给你添麻烦,如果你愿意,就让他随你的姓吧,叫他古铭心。”
李莹说,晓川是病死的,孩子出生几个月,她就走了,她生前唯一的愿望,就是希望子瑜能收养阿铭。子瑜没有多问什么,毅然把阿铭留了下来。
可是,现在连阿铭都丢了,子瑜几乎要崩溃了,他发誓,就是掘地三尺,也要把阿铭找回来!
小羽回到了乡下,乡下虽然什么也没有,但是可以在妈妈温暖的臂弯里疗伤。每当想起子瑜温暖的眼神,小羽就忍不住地哭,她不相信子瑜眼神里的爱竟会是假的,也许,孩子是他和前妻的?但是他说他未婚啊?骗子!或者,是他和前女友私生的?那也不该瞒着我!小羽决定关掉手机静一静,反正李莹知道她的行踪,如果子瑜爱她并且有合理解释的话,子瑜一定会来找她的。
小羽等了整整一天,没有任何消息,她打开手机,也没有电话,连短信都没有。小羽的心渐渐沉到了谷底。
“小羽,好消息,好消息!”妈妈连跑带蹦地冲进屋里。小羽的心就刷地提到了嗓子眼“是不是子瑜来了?”小羽脱口而出。
妈妈的身后,站着一个男人。“哥!怎么是你?你回来了?”小羽有一些失望。
男人没有回答,反问道:“小羽,你说子瑜?是不是古子瑜?”
小羽大吃一惊:“哥哥,你怎么知道古子瑜?”
哥哥痛苦地蹲在地上,捂住脸,嚎啕大哭。妈妈和小羽面面相觑,莫名其妙。
六年前,小羽的哥哥大强,曾苦苦地恋着那个清纯的女孩晓川,为此,没少在晓川的单身宿舍下“蹲点”但是,晓川却和那个古子瑜打得火热。有一天晚上,大强决定去找晓川,他只想说出心里的那句话,至少,他要晓川知道,有个男孩比古子瑜还要爱她!在宿舍楼下,却远远看见了失魂落魄的晓川,大强正要上前说话,忽然,晓川一个趔趄,晕倒在地。大强几个箭步飞奔过去,把晓川抱起来,飞快地奔上楼,用晓川包里的钥匙打开门,把她放到床上,准备给她倒热水。
“子瑜,子瑜”晓川迷迷糊糊地喊着,声音里充满了荡人心魄的力量。大强抱着晓川温热的身体,全身热血迸流,忍不住轻轻地吻了下去
从此,大强远走他乡,再也没有回来过。前几日,大强碰到一个同乡,旁敲侧击打听晓川的消息,才知道晓川已经去世了,他痛哭失声,无论如何,也要回来在她的墓前做忏悔,尽管她永远听不到了
大强讲完这些,小羽完全呆住了,难道说
大强却不知道,那天晚上,等晓川醒来的时候“子瑜”早已逃走了,晓川的身体里还残留着“子瑜”的体温,但晓川不后悔,甚至很喜悦。生命对于她来讲,剩下的已经不多了,她只希望子瑜能不留遗憾地忘掉她,奔向未来的幸福生活。
阿铭找到了!
已经是午夜十二点多了,子瑜从建筑工地上的水泥管子里找到了冻得瑟瑟发抖的阿铭。阿铭说,爸爸,我不回去了,我不回去,你就可以找到新妈妈了是不是?
阿铭幼小的心灵里,或许还不知道找媳妇是怎么回事,但是,他却从李莹的电话里模模糊糊地知道了一些,似乎自己是多余的,似乎自己的存在,是爸爸一直找不到“新妈妈”的原因。虽然大人们当着他的面不多说什么,但是他也从话里知道爸爸该找个“新妈妈”了,而且好几次都吹了。他不知道爸爸为什么不等妈妈回来,为什么要找“新妈妈”但是,他却隐隐约约地知道,如果没有自己,那天的阿姨就不会气走了,就会变成“新妈妈”
子瑜哭得泣不成声,晓川的绝情甚至晓川的死讯,都没有让他哭得这么肝肠寸断过。“阿铭,爸爸再也不找新妈妈了,爸爸和阿铭过一辈子!没有阿铭,爸爸就没有命了,你知不知道,找不见你,爸爸比死还难受?”
电话居然在这个时候响了,是小羽的,子瑜看了一眼那熟悉的号码和牵肠挂肚的名字,轻轻挂断了电话。
回到家,李莹居然在楼下等着。子瑜恨恨地看了她一眼,说,进屋吧。
阿铭吃了点东西,也许是太累太困了,歪在子瑜的怀里睡着了。
李莹说,子瑜,对不起,那天,是我太着急了。小羽给我发短信回老家就关机了,我就知道坏了事儿。我说过你多少遍,让你先瞒着孩子的事情,等感情稳定了再提就好接受了。前面我给你找的几个,都是你先给人家说你有个孩子,结果人家都吓跑了。
子瑜苦笑说,这回不是我说的,但是,我宁可不娶,不能不要孩子。
李莹说,晓川没有看错你,不枉她那么爱你一场。子瑜说,是的,我曾经那么爱她,她和我分手,我虽然心里疼,却不恨她,我家贫如洗,她跟我分了,或许能过得好一些。没想到的是,她却是怀了别人的孩子,唉
李莹说,其实,我给晓川发过誓要对你保守秘密,但是今天我得说了,晓川当时和你分手,是因为她检查出来得了绝症,她不想拖累你。后来,她发现有了阿铭,就心一横,把他生了下来。李莹说,子瑜,孩子其实就是你的。
子瑜惊恐地睁大了眼睛,一字一句地说,不——可——能。
小羽终于还是回来了。
子瑜的眼神便没了昔日的光华。子瑜说,对不起,小羽,我不该隐瞒你。小羽一屁股坐在沙发上,一副请神容易送神难的样子,说,隐瞒也好,不隐瞒也罢,这回啊,你是撵也撵不走了!
子瑜说,小羽,我彻底想明白了,阿铭就是我的命,他虽然不是我亲生,但是我爱他胜过爱自己。我没有理由,让你一进门就当后妈。你还是考虑清楚。
小羽委屈地喊:“李莹姐,他还是不要我,你来评评理。”
李莹推开门“子瑜,这你就不知道了,我在门外偷听了,当然,是小羽批准的哦。我给你说啊,小羽不是当后妈,是要当——姑姑。”
姑姑?子瑜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李莹和小羽哈哈大笑。
几个月后,子瑜和小羽举行了婚礼。
晚上,阿铭非要和新妈妈一起睡。小羽说,好呀,但是你必须回答我一个问题,回答正确,咱俩睡,回答不正确,你和爸爸睡。子瑜就抱着小羽,说,这个问题不能回答,不能回答。
小羽说,阿铭,以后,你是喊我姑姑呢还是喊妈妈?
阿铭毫不犹豫地说,当然喊妈妈,爸爸和姑姑不能结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