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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崇祯初年,朝中以大学士何宁为首的蓝颢叔、高澄和熊一鹤四位大臣,企图谋反颠覆朝廷,事发后,何宁等人都被处以极刑而死。
谁知事隔十六年后,李自成打进北京城,却在崇祯帝寝宫的一个密室内,看到何宁等人的一组塑像,一旁的案几上放了一封崇祯帝留给太子的密笺。崇祯帝竟在密笺中称,何宁等人乃是绝世之忠臣,当年所谓的谋反一案,其实是他这个当皇帝的与何宁等人一手策划,故意演给别人看的。他还在密笺中再三告诫太子,逢年过节,切莫忘记秘密地给这几位绝世忠臣进香上供。更让李自成吃惊的是,他从中竟然发现崇祯帝自何宁等人死后,他还偷偷地去一家寺院,削发当了一名和尚皇帝
何宁等人为什么要与崇祯帝策划这一所谓的谋反案,而故意要把自己送上断头台?为此,崇祯帝又为何递度为僧呢?说起这件事情的来龙去脉,里面还隐藏着一个不为世人所知大秘密
一、皇帝变了一个人
故事要从崇祯帝身上说起。
崇祯帝是明末时期一个比较开明而又能干的君王,为了重振大明江山,他一生励精图治,生活检朴,从来不贪图玩乐和享受。
传说,崇祯帝原本是一个十分贪玩的人,早在他还没有继位时,没事他总爱一个人溜出宫外,不是找人斗鸡,就是寻人去西山狩猎。就在他当上皇帝的那一年,他突然又心血来潮迷上了围棋,一有空闲,就把自己打扮成一个平民百姓的模样,在京城的大街小巷乱转,找人比赛棋技。
有一次,崇祯帝在京城的天桥一带与人下棋时,认识了一个名叫盛开的棋手,他自称是明洪武年间围棋国手盛天真的后人,这次由杭州专程赶来京城以棋会友的。崇祯帝对盛天真这人的名字早已如雷贯耳,并多次拜读过他写的五柳草堂四子谱一书,心中常常后悔生错了年代,不能与他当面排阵布局,一决雌雄。此时此刻,他听说盛开竟是盛天真的后人,不由得喜出望外,缠着他非要和他下两盘不可。
谁知那姓盛的棋艺很稀松,还没有走上几步棋,就败在了崇祯帝的手下。崇祯帝想不到国手之后的棋艺仅仅如此,难免觉得有一点儿性味索然,慨然长叹道:“老兄,就凭你这样的棋艺,也敢到弈手云集的京城来亮相啊?”那盛开却笑道:“这不是愚兄的棋艺不行,而是贤弟的棋技太高了!”崇祯帝听他这么一说,得意起来,大笑着问:“你说的可是真的?”盛开道:“真人面前不说假话,没来由的我何必要奉承你呢?不过——”他眯着一双眼睛,摸了摸嘴唇上的两撇胡须,将话锋一转道“在下有一个朋友,论起棋艺可谓是天下第一高手,如果你能与他走上两棋,你就能算得是一个真正的棋手了!”
崇祯帝一听,有些不服气地道:“你那个朋友是谁?他住在何处?你能否带我去与他较量一番?”盛开道:“行。我这朋友姓莫,名须有,乃河北沧州府人,贤弟真有这个兴致,愚兄当尽力相陪!”崇祯帝有些迫不急待地道:“既然如此,我们现在就动身前往吧!”
就在样,贪玩的崇祯帝,竟没有向宫中任何人打一个招呼,就在天桥跟着那个刚认识不久的盛开去了河北沧州府。哪知他这一走,一连多天也没有他的消息。朝中大臣看不到皇帝上朝,一个个都急了,派人四处寻找他的下落,可哪里有他的人影儿!
这一天,宫中太监陈小宝和几个小太监正在街上玩,突然发现对面街头倒卧了一个人,走过去一看,不由得吓了一大跳,怎么啦?那个人不是别人,正是朝中文武百官们要寻找的崇祯帝,也不知他打哪儿喝多了酒,躺在地上正醉得人事不醒。陈小宝和那几个小太监,七手八脚地慌忙把崇祯帝抬起来,叫来了一辆马车,迅速将他送进了皇宫。
哪知,也不知道这崇祯帝这几天在外面受到了什么刺激,回到宫中后,对周围的人一个个都不认识了,整天都不上朝,只知道与宫中的嫔妃们寻欢作乐,大白天公然与嫔妃们宣淫。皇后劝说了他两句,竟被他一下子给打入了冷宫,给软禁了起来。
大学士何宁,字志达,湖南人,明神宗时万历年间的进士,初任安徽宁国府吏部主事、后迁为太仆寺卿和刑部侍郎等职,熹宗时天启四年进入内阁。此人生性耿直,刚正不阿,是明室的四代老臣。他听说皇后被打入冷宫一事后,多次为皇后求情,劝谏崇祯帝要以大明江山的社稷为重,不要为女色所迷而耽误了朝中大事。可任凭何宁说得牙齿冒血,崇祯帝就是听不进去。有一天早晨,何宁又径直闯入宫内,劝崇祯帝上朝,岂料崇祯帝勃然大怒,喝令侍卫将何宁拖到外边重打了五十板,并责令他以后不得再上朝。他这么做,就等于将何宁的官职也给罢免了。
朝中文武百官得知何宁被罢了官,纷纷要上文给何宁鸣不平,崇祯帝不但没有一点儿惮忌,反而下旨,说有谁帮大学士何宁说话的,一律同处。
有熟悉崇祯帝的人知道,崇祯帝虽然贪玩,但与他前面的那几任荒淫无道的皇帝比起来,是有很大差别的,他为人还是很检点的。可是眼下,崇祯帝怎么突然像变了一个人似的,一下子变得如此昏庸了呢?朝中大臣都百思不得其解,谁也摸不清其中的原委。
可是,他们哪里能想到,这个崇祯帝竟是别人冒充的,此人不是别人,就是那个自称是明洪武年间围棋国手盛天真后人的盛开。那么,真正的崇祯帝又到哪儿去了呢?
说出来也许谁都不会相信,真正的崇祯帝,居然被盛开给拐卖了。
到这儿有人要问了:那盛开毕竟在长相上与崇祯帝是有很大差异的,为什么就没有人认出他来呢?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呢?
二、惊天大骗局
却说那天崇祯帝跟着盛开到了河北的沧州府后,那姓盛的当即带他来到了一个大户人家,他告许他,这就是他朋友莫须有的家。
崇祯帝和盛开坐在客厅里,有仆人进内室通报去了。趁这个机会,崇祯帝向客厅的四周打量了一下,发现周围的摆设相当豪华,墙壁上到处挂的都是名人字画,知道这姓莫的在附近一定是个有钱的人家。在另一边,有一个大大的书架,上面插满了各种各样的书。崇祯帝信步走了过去,伸手拿了几本翻了一下,他原以为,姓莫的既然是围棋高手,一定有几本棋谱一类的书,可他找遍了整个书架,也没有一本有关下围棋的书。
崇祯帝正在心中暗自奇怪,莫须有已从内室里大步走了出来。那姓莫约摸五十来岁的年纪,长得跟胖西瓜一样,手里摇着一把纸扇,走起路来如同老鸭踩水,一摇三晃。
没等崇祯帝站起来说话,盛开已经抢先一步拦在他的前面,抱拳向姓莫的作了一个大揖,道:“老朋友,好久不见了!”那姓莫的听他这么一说,一愣,收起手里的纸扇,像不认识盛开似的上下打量起他来,问:“你是谁?”盛开道:“老朋友真是贵人多忘事啊,怎么连我也不认识了?来,我有个事儿和你说一下!”说着,撇下崇祯帝一人坐在客厅里,他一把将莫须有拖进了后堂去了。
也不知盛开将莫须有拖进后堂,唧唧咕咕说了一些什么话,半晌,两人这才满面笑容地走了出来。盛开对崇祯帝说:“你待在这儿,我有事出去一会儿。”说完匆匆走出了门去。
盛开走了以后,莫须有来到崇祯帝的面前,突然用手中的纸扇敲了敲他的头,慢吞吞地开口道:“嗯,听说你别的本事没有,特别擅长于学狗叫,你能模仿狗的样子趴在地上,学两声狗叫给我听听好吗?”“什么?”崇祯帝由生以来,还从来没有遭受过别人如此的侮辱,听他这么一说,勃然大怒道:“姓莫的,本公子是来与你来下棋的,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咦,”那个姓莫的一听,大声道“老子什么时候找你来下棋的?我要找的人是来这儿给我装狗的,刚才你那个叔叔说你从小就喜欢学狗叫,他已经将你卖给我了!”随后,他从怀里掏出一张卖身契,递给崇祯帝看了。崇祯帝一看那张卖身契,果然是那姓盛的家伙将他给卖了!
原来这人名字根本不叫什么莫须有,他姓胡,单名一个万字。这胡万是魏忠贤的一个远房亲戚,他仗着自己在背后有这么一个得力的靠山,在河北沧州府一带建府立弟,养了众多打手,横行霸道,胡作非为。胡万讨了七房老婆,只有最小的一个老婆给他生了一个儿子,没想到两个月前,他那个宝贝儿子在出门玩耍时,被狗吓出了毛病,整天躺在床上学狗叫。姓胡的只有这么一个命根子,哪有不急的,他不知请了多少医生,也没有治好他这个宝贝的病。
不久前,突然从外地来了一个江湖郎中,看了胡万儿子的病后,说他儿子得的是失心疯,要想治好他儿子的病,也不是没有办法,那就是找一个人来跟着他的儿子一块来学狗叫,一年后,再用那人的心炖汤给他儿子喝,就能将他儿子的病给治愈。姓胡的一听可急了,找一个人来学学狗叫还可以,但要谁白白地为他儿子献上一条命就难了。这到哪儿能找到这样一个人来呢?
好在姓胡的有的是钱,他相信有钱能使鬼推磨,眼睛一眨想出一个主意来了,他叫人在街上的各处贴满了帖子,大意是说,谁能帮他找到一个能学狗叫的人,来府中陪他的儿子,以后又自愿献出性命,他将给那人一千两黄金以作酬谢。谁知帖子贴出去十多天后,只招来潮水似的骂声一片,却没有一人肯上门来。
就在胡万急得两只眼睛直冒绿火的当口,盛开带着崇祯帝找上了门来。姓盛的将胡万拖到后堂,说他是崇祯帝的叔叔,因家里遭受火灾,无以为生,故此将侄儿带来卖掉,弄两个钱回家也好另谋生路,云云。
得知这些真相,崇祯帝真个是如雷击顶一般,顿时惊得目瞪口呆了。他也顾不得再隐瞒自己的身份了,气得跺脚大叫:“这姓盛的好大的胆子,连朕也敢欺骗,朕看他是活得不耐烦了!”岂料那胡万听了他的叫嚷后,拍手打脚地仰天大笑起来:“小子,你是不是吃了豹子胆了,敢在这儿冒充起皇帝来了?”崇祯帝道:“朕正是当今万岁崇祯爷,你若不信,我有凭证拿给你看!”说着从怀里去掏一块玉佩。谁知他掏了半晌,也没有掏出来,他心里明白,这一定是那个姓盛的家伙趁他没留意时,将能证明自己身份的那块玉佩给偷走了。
除了那块玉佩,崇祯帝身上就没有一样能证明他身份的东西了,他一下子发了慌,转身就想走。胡万见状,一个箭步赶上前去横拦在他的面前,露出一脸的狰狞,大声喝道:“小子,你是老子拿一千两黄金买来的一条狗,我看你想往哪儿溜!”他伸手连拍三掌,呼地一下子,从一旁冲上来一伙凶如豺狼一般的家丁,围住崇祯帝就是一顿拳脚,将他打倒在地,随后用铁链子把他锁了,关在了一个破屋子里面。
一连多少天来,崇祯帝一直被关在那个破屋子里,胡万每天都派人来逼迫他到他儿子那儿去学狗叫,崇祯帝自然是一千个不答应,一万个也理睬。胡万恼羞成怒,叫人把他与狗关在了一起,另外要他与狗同吃同睡。崇祯帝想不到自己身为九五之尊的堂堂的一个皇帝,竟被人戏弄到了这个地步,真是又气又急,偏偏那胡万平时作恶多端,为防范别人报复,深墙高院,戒备森严,他想不出什么办法逃出去。
然而,崇祯帝大概连做梦也想不会想到,那个盛开竟拿了他的那块玉佩,冒名顶替他到了皇宫,享受起帝王锦衣玉食、花天酒地的生活来了。
原来那姓盛的家伙,根本就不是什么明初时围棋国手盛天真的后人,他的名字也不叫盛开,真名叫宋得贵。这宋得贵其实是一个跑江湖的骗子、色狼和赌徒。他有一样拿手绝技,那就是擅长于根据别人的相貌来改变自己的外貌。为此,他利用这一换容绝技,或冒充人家的丈夫,骗奸别人的老婆;或化装成人家的儿子,骗取别人家的钱财。多少年来,他流窜各地,不知有多少人深受其害,而官府就是抓不到他。
有一次,这姓宋的蹿到了河北沧州,正好看到胡万派人在街上各处张贴的那些帖子,顿时心念一动,想把那一千两黄金给骗到手里。可他也打听到那胡万并不是一个好惹的角色,想从他身中骗走那一千两黄金,不是撮一下牙花子那么容易的事。为此,他想找一个人来充当这个冤大头。
宋得贵蹿到了京城,一眼就瞄准了崇祯帝,同时,他也摸清了崇祯帝的真实身份——这要是一般的人,早吓得溜到一边去了,可他不这么想,认为如果能拿当今万岁当猴一样耍弄一通,更带有刺激性。就这样,他冒充是明初围棋国手盛天真的后人,巧妙地与崇祯帝接触上了,先偷了他身上的那块玉佩,接着设计将他拐卖了给了胡万。不过,像他这样一种人,有钱在身上也存不住,那一千两黄金到手还没有过三天工夫,就分别送到了勾栏院中的妓女和其他赌徒手里了。眼看手里又没有了钱,这姓宋的居然胆大包天地想冒充皇帝,到皇宫里去潇洒一番。于是,他便根据崇祯帝的相貌改换了自己的面容,并趁着朝中大臣们到处寻找崇祯帝的时候,故意装着喝醉了酒的样子,醉卧街头,借宫中太监陈小宝之手,终于进了皇宫
可怜崇祯帝身为一代帝王,只因一时贪玩,竟被一个江湖无赖拐骗,淫乱宫廷,自己却还被蒙在鼓中,一点儿都不知道。更可恼的是那个胡万一点儿也不相信他是当今的真龙天子,还当他和那姓宋的是一路人,合伙到他胡家来行骗的,每天对他进行折磨,还不停地逼迫他干各种又脏又累和活儿。
这一天,崇祯帝被胡府的几个家丁押着,正在胡家的后花园里干活,他突然发现旁边的一口溪塘,两头都接连在围墙外面的河道,心里顿时生出一个求救的主意来了。到了傍晚,崇祯帝弄来一截木炭做笔用,从身上的内衣上撕扯下一块布来,他在上面写明了自己的身份,以及又是如何落入胡家的事,希望有人看到他的信后,能迅速找人来救他。写好信后,崇祯帝把它塞在了一个事先准备好了的小瓶子里,堵好瓶口,想趁第二天到胡家后花园干活的空子,将瓶子丢在溪塘中,借流动的水把瓶子漂到外面,让人捡到。
次日,崇祯帝果然如愿以偿地将自己的求救信放了出去。
三、选择死亡的大臣
崇祯帝放在水中的那个漂流瓶,由胡家后花园里那口溪塘漂浮到围墙外面的河道里后,正好被一个在下游洗衣裳的姑娘给捡到了。
那姑娘一时是出于好奇,将瓶子捡到手里后,打开瓶盖,读了里面的那封求救信。她原以为这是谁在搞恶作剧,故意拿当今万岁开涮,哪里相信堂堂的一个大皇帝,会被人拐骗落到向人求救的地步呢。姑娘觉得好玩,回到家里,顺手就将那封信给她父亲看了。
说来真是无巧不成书。姑娘的父亲名叫王成,为人颇有侠义之气,他原是大学士何宁的府中原的一名厨子;不久前,何宁因被罢官回家,他解散了家里所有的仆人,故此王成也回到了沧州。此刻他看了女儿给的信,大吃了一惊,心中暗忖:听别人说眼下当朝的万岁,自从在外面失踪了几天回来后,就像换了一个人似的,十分荒淫无耻,根本不像原先的那个崇祯帝,从这封求救信上来看,莫非崇祯帝已经被人掉了包?
事关重大,王成哪敢掉以轻心?他当即藏好了那封信,备了一匹快马,打马直奔京城而去。
两天后,王成到了京城已经是半夜时分了,他没有顾得上休息,又快马加鞭地赶到了大学士何宁的府门口。
这当口,何宁还没有睡觉,因心情郁闷,正在后堂和夫人对烛下闷棋,他听说王成来了,不知他有什么急事这么晚赶来,忙丢下手中的棋中,亲自到门外将王成迎进了屋里。
王成来不及坐下,立即从怀里掏出崇祯帝所写的那封求救信给了何宁。何宁看了那封信,直唬得魂飞魄散。原来他是看着崇祯帝长大的,早在熹宗皇帝在位时,他还当过太子崇祯帝多年的老师,对于崇祯帝的字迹是再熟悉不过的了。何宁认出这封求救信正是出于崇祯帝之手所写的,他怎么也想不到那个在朝的崇祯却原来是一个冒牌货!
何宁当即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他忙将王成扯进后堂,让夫人避过一边,急促地问:“这封信你是从哪儿来的?你有没有给别人看过?”王成就将女儿在河边洗衣裳如何捡到这一封信的事说了。他说从来没有给别人看过这封信,这事也只有他和他的女儿知道。
何宁听罢,点了点头,他背负着两手,连续在屋内转着圈子,不停地长吁短叹。王成不知道他脑子里打的是什么主意,着急地问:“大人,小人斗胆问一句,您将如何处理这件事情?”何宁却没有回答王成的问话,转身去了卧室,取出一包银两来,递到他的手里,道:“王成,这些钱是我大半辈子积余下来的,原准备着留着养老用的,可现在看来已用不着了。我把这些钱送给你,希望你带着你的女儿快快逃到一个不为人知的地方藏起来,再也不要回来了!”王成懵了,问:“这是为什么?小人没有犯什么罪,为什么要逃?”何宁把脸一沉道:“你不要问为什么,有些事情是你这个局外人永远无法弄懂的。老夫再叮嘱你几句,有关当今万岁这封求救信的事,你切莫对外人提起,否则,你将遭到杀身之祸!好啦,你快快离开我这儿吧!”
王成隐隐约约地预感到了一点儿什么,说什么也不肯收何宁的银两,要求留在何府,有什么事他愿与何宁一块儿去承担。何宁不想累及一个无辜百姓,愣是叫人将他轰赶出了府门。
轰走王成后,何宁连夜派人用马车,将自己在朝中的好友熊一鹤、蓝颢叔、高澄请到了府中。他取出崇祯帝的那封求救信,让他们三人一一传看了。
那三人看了信后,无不勃然变色。熊一鹤颤抖着声音道:“天呀,这么说,在朝的皇上是个假的了,这可如何是好?”蓝颢叔是个武将,性格暴烈,他听了熊一鹤的话,跳起来叫道:“这有什么不好解决的,我们就凭着这一封信布告天下,将那个冒牌货捉住,当场击毙,然后把万岁从姓胡的那儿解救出来,不就完了吗?”
“不行啊,”何宁长叹道“颢叔兄,解决这件事情,如果真像你说的那么容易就好了,可我们不能这么办呀!”蓝颢叔不解地道:“何大人,此话怎讲?”
何宁便把心中的所虑说了出来。他说他了解崇祯帝的为人,他为人心地善良,且又是一个自尊心很强的人,如果他们大张旗鼓地去救他,事必将有人冒他名混进宫中淫乱宫廷的事抖了出来,到时,还让崇祯帝怎么面对朝中的文武百官?天下人又如何看待这个皇帝?特别是皇宫中那些遭到过那个骗子污辱过的嫔妃们,事情一旦大白于天下,这些无辜的女人们必将遭到清侧,到时,皇宫内廷大乱,又将充满一片血雨腥风,又不知有多少人会为此受到株连,有多少冤魂奔赴枉死城。
另外,那个胡万是魏忠贤的人,魏忠贤是先帝熹宗的大红人,位高权重,此人早就包藏祸心,有谋朝夺位之念,这事如果让他得知,说不定他们还没有救出崇祯帝,就被他趟混水趁机将崇祯帝给害了。
因此,营救崇祯帝,以及除掉那个冒牌皇帝,他们只能秘密进行。待事情办成之后,为了使这一宫廷丑闻从此烟消灰灭,也为了打消崇祯帝心中的顾虑,好让他堂堂正正做一个皇帝,他们这些得知内情的人,包括所有参加这次行动的人,都不能活在这个世上,留下一个活口
蓝颢叔等三人听何宁一二三地把事情的厉害关系,全部说出来了以后,一个个像被雷打痴了的呆头鹅一样,心中叫苦不迭,呆了。半晌,高澄垂头丧气地道:“依何大人这么说,我们要救当今万岁,却都非死不可了?”何宁点头道:“除此之外,也别无它法了!”
“妈的,”蓝颢叔恼道“这姓朱的几代皇帝都是大昏君,到了熹宗手里,又弄出个魏忠贤这么一个大奸贼出来把持朝政,把个好端端的江山折腾得跟蜂窝似的,外有清兵入侵,内有李自成、张献忠等人造反,眼看大明江山快玩完了,现在要我们去救一个小皇帝,为了保住这一宫廷丑闻不传出去,事成之后还得一个个灭口,这值吗?事到如今,大家倒不如趁早散伙算了吧!”
何宁急了,冲着蓝颢叔作了一个大揖,老泪纵横地道:“颢叔兄,你怎么说出这种话来了呢?正因为大明到了最危险的关头,就需要我们这些人出头了啊,我们可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崇祯帝遭难,而放任那个冒牌皇帝淫乱宫廷、毁我大明江山而不管啊!”蓝颢叔也只是嘴臭,眼见何宁急成这样,连忙抽了自己一个大嘴巴道:“好了,好了,何大人,我姓蓝的嘴巴臭,只是说着玩玩的,反正在这世上是好人不长寿,恶人活千年,难得我们大家也都是好朋友,要死大家就一块儿死吧!”
于是,大家秘密地开始研究起营救崇祯帝和善后工作的计划来。最后决定:由蓝颢叔和高澄两位会武功的人,先赶去河北沧州胡万的家中去救崇祯帝;后一步,再由何宁配合熊一鹤负责闯进宫中,将那个冒牌皇帝引诱出宫,到一个稳妥的地方,将他一举击毙,神不知鬼不觉地让崇祯帝回到宫中。
计划定好,天已大亮。何宁送走三位好朋友,打了一个呵欠,正准备回到卧室里小睡一会儿,一转身却发现夫人领着两个女儿,泪水汪汪地跪在他的面前
四、绝密的行动
何宁看到跪在自己面前的夫人和两个女儿,惊诧地问:“你你们这是干什么?”
“夫君,”夫人哽咽道“你你和各位大人的谈话我都已经听到了,求求看在两个未成年的女儿的面子上,还是另寻上策,不要枉自送了自己的一条性命吧!”
“什么,我我们的谈话你都听到了?”何宁闻言大惊失色,他不由得跺脚长叹道“你你们好蠢啊!”他泪流满面地告许夫人,除此之外,他和鹤一熊等三人没有别的办法解决这件事情了。他们要做的这件事情是非常绝密的,为了不累及他人,日后少一个灭口的对象,他们几个人还立下重誓,此事除他们几个人知道以外,不能对任何提起,甚至连自己的夫人都不要告知。
何宁夫人何等聪明,丈夫此言一出,她什么都明白了,哭道:“夫君既然已不能更改所定下了计划了,那就权当我多嘴了,可是我们老来生下的这两个女儿”她哭着已经说不下去了。何宁心里已是波涛汹涌,而这汹涌的波涛又化作了不尽的泪水,在他那张饱经苍桑的脸上奔泻不已。他猛地一跺脚,一抖袍袖,一头冲出了门外。
在大街上,何宁找了一家小酒店,把自己灌了一个酩酊大醉。当他脚步踉跄地回到家里时,只见家中乱作了一团,有人告许他,夫人和两个小姐不知为何因,三人在卧室内都悬梁自尽了!
何宁得知这一噩耗,他没有哭,他的心像有一千把钢刀在扎,这种巨痛已经使他流不出眼泪来了。为了按原计划行事,他只化了一上午的时间就把夫人和两个女儿的丧事给处理了。这事很快传到了另外三位大臣的耳朵里了,他们自然已明白是怎么回事儿了,各人都受到了无比的震撼。
三天后的一个半夜,蓝颢叔和高澄这两个老臣,穿上一身夜行衣,出现在了河北沧州府胡府后花园的围墙外面。高澄掏出事先准备好的系有铁钩的绳索,朝一丈多高的墙头上抛了上去,随后两人攀住绳索,如猿移枝一般爬了上去,轻轻跃过了围墙。
也就在天亮时分,何宁在府中收到了蓝颢叔、高澄二人的飞鸽传书,说他们一连击毙了胡府中的五名打手,已经将崇祯帝救出,此刻正朝京城方向赶来。
读信后,何宁大喜,当即找来熊一鹤商量如何引诱那个冒牌皇帝出宫一事。熊一鹤说,他这几天为取得那个冒牌皇帝的信任,一直陪在那家伙的身边,经过观察,他发现那家伙除了喜欢女色以外,就爱吃各种稀奇古怪的食品,他们不如就利用他这两个喜好,哄他说在西山处有一家京城独一无二的美食店,这家美食店不仅有世上美味的食品,还有众多的绝色佳丽侍奉客人,将他骗出皇宫。何宁觉得此计可行,点头同意。
这天上午,熊一鹤先赶到了皇宫,见到那个江湖混混儿宋得贵,把他所编排的谎话向宋得贵说了出来,果然引起了他的兴趣,当即就换了一身便衣,跟熊一鹤出了皇宫。
来到宫门外,姓宋的一眼发现何宁垂手侍立在那儿,顿时一愣,不高兴地问:“喂,何老头,你来这儿干啥?”熊一鹤忙向前道:“皇上,这次到西山那家美食店去,正是何大人所请的客,何大人想借此机会向你赔礼道个歉,请皇上就原谅他一次吧!”宋得贵心想这当皇上还真够威风的,都说这姓何的老头爱犯倔,原来在皇帝面前也不过如此啊。他这一得意,就笑了起来:“好,看在熊爱卿的面子上,朕就饶你一次,下回再不得与朕过不去了,知道了么?”何宁连连点头,摆着一副小心的样子,道:“臣下次再也不敢了!”心里却冷笑了一声,混账东西,下次就没有你张狂的时候了,等一会儿本官就送你到阴遭地府去!
三人乘坐了一辆油壁车,只一盏茶的工夫,就出了城,不稍片刻,赶到了西山脚下。何宁与鹤一鹤把宋得贵引到一片密密的树林里,齐声道:“皇上到了!”宋得贵朝四周一看,这儿哪有什么美食店,顿时感觉出有些不对劲来,惊骇地问:“这是什么地方?你们怎么把朕带到这个地方来了?”“住口,”何宁一声大喝“唰”地一下子从腰间抽出一柄长剑,直指向宋得贵的鼻子尖“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冒充皇上,淫乱宫廷,败坏我大明朝纲,今天我们将你引至此地,正是送你上西天的!”
宋得贵一见事情已经败露,吓得魂飞魄散,掉身欲逃。“哪里走!”何宁赶上一步,抬手一剑将他刺了一个穿心透。姓宋的“啊”地发出一声惨叫“扑通”一头栽倒在了地上,两脚一蹬,就一命呜呼了。
谁知何宁刚把剑从宋得贵身上拨出来,忽听得有人高喊道:“不好啦,有人行刺皇上啦!”从树林外面唿啦啦一下子扑过来四个持刀带剑的凶脸大汉来,团团地将何宁与熊一鹤围在了中间。
熊一鹤眼尖,立即认出四个人竟是那个冒牌皇帝最近找的宫廷侍卫。
原来那宋得贵虽然混进了皇宫,过着神仙一般逍遥自在的日子,但毕竟因做贼心虚,生怕有朝一日被人害死,于是,他就叫人给自己找了这四个贴身侍卫,让他们在暗中保护他。这次姓宋的出门,那四个侍卫也远远地尾随在后面,跟过来了。
何、熊二人没有想到在除掉那个冒牌皇帝时,却被他们四个人闯进来看见了,一时间不知怎么应付才好了。
“何宁,熊一鹤,”其中一人拍着手中明晃晃的大刀,厉声质问道“你们身为朝廷高官,为何要行刺皇上?你们是不是想要造反?”说着,把手一摆,几个人挥着手的刀剑,凶神恶煞一般扑了上来。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时,忽然从树林外又传来一声大喝:“住手!”
五、不尽的千古遗恨
随着那一声大喝,从树林外面走进三个人来。那为首一人是崇祯帝。后面跟着的正是蓝颢叔和高澄两人。
原来,按照他们事先的计划,蓝、高二人救出崇祯帝后,就赶来这西山脚下与何、熊两人汇合。眼看得何宁和熊一鹤就要遭到那四个宫廷侍卫的毒手时,他们正好适时地赶到了。
那四个宫廷侍卫听到喊喝之声,抬头一看,只见平地又冒出一个皇上来了,顿时像泥塑木雕似的钉在了地上,目瞪口呆,一动也不动了。“这这”他们面面相觑,弄不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儿,这两个皇上长得怎么一模一样,像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一样?
“有什么好吃惊的?站在你们面前的才是真正的皇上,你们还不快快叩拜皇上?”何宁在一旁断喝道。
“是!”那四个宫廷侍卫忙不迭地扔下手里的刀剑,扑倒在地,磕头如捣蒜一般。这当口,蓝颢叔与高澄趁机就像闪电一般飞上前来,冷不丁地抡起手中的刀,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下子砍了那四人的脑袋。崇祯帝却走到宋得贵的身旁,伸手从他的脸上揭下了一张人面皮具来,冲着他的尸体狠狠踢了两脚;崇祯帝觉得还不解气,又从何宁手中夺过剑,在他的尸体上一连戳了十多个血窟窿,他真恨不得把那个姓宋的撕成碎片。他一个堂堂的大皇帝居然给一个江湖小混混给拐卖了,又让人冒名混进了皇宫,他一下子哪能咽得下这口气?
随后,几个人动手在密林中挖了一个深坑,将宋得贵以及那四个宫廷侍卫的尸体给深深地埋了,为了不让人看出痕迹来,又在土层的表面又覆盖了一层腐烂的树叶。
处理好了一切,就在崇祯帝准备要回皇宫时,何宁等四人却突然齐刷刷地跪在了他的面前:“皇上请留步!”崇祯帝见状一怔,问:“众位爱卿,你们这是为何?”何宁膝行上前,颤抖着双手,从怀里掏出一封信来,递交到了他的手里。
崇祯帝接过那封信拆开一看,蓦地傻了眼,怎么啦?原来那不是什么普通的信件,而是一封认罪书。何宁在书信中称,他和蓝颢叔等四人早有谋反之心,并在府中私制了龙袍、皇家御用等物,现在他们请求皇上能按法对他们进行处置。在这封认罪书的结尾,还有何宁、蓝颢叔、高澄和熊一鹤所按下的血手印。
“这这怎么可能呢?”崇祯帝哪里相信这种事,凄然苦笑道“各位爱卿,朕知道你们是我大明几代的老臣,你们的忠心可昭日月,哪儿存有半点不轨之念?你你们这是唱的哪一出戏?”
何宁道:“皇上,微臣知道你不会相信这种事的,可你知道我们刚才为什么要除掉那四名宫廷侍卫?微臣们就是不想让皇上所出的这件事传出去,故此,所有知道这件事内情的人,都不能留下一个活口,皇上,还望你能知道微臣们的一片苦心呀!”
“这不行,不行啊!”崇祯帝顿时明白他们的意思了,他只觉得两眼一热,泪水夺眶而出,哽声道“各位爱卿,是你们救了朕,朕怎么又能无故加害你们呢?”
这时,蓝颢叔焦躁起来,在一旁插嘴道:“皇上,何大人说得对,我这人嘴快又臭,喝了酒更是口无遮拦,如果我们不死,难保此事不传出去,而这事一旦传了出去,必定会动摇万岁的皇位。大明江山还要靠皇山来撑持啊!”他们还说,按照事先的计划,他们本来是选择自尽这一法子的,但他们又担心这样不明不白地死去,会给在朝的文武百官们造成误会,皇上不好向他们交代,于是,他们后来才又想出这唯一的法子来了。如果皇上不答应他们这个请求,他们只好退而求死,当场死在他的面前。
说着,四个人以首叩地,毅然将刀剑横在了脖子上。
“你你们”崇祯帝欲加阻止,又显得无所适从。他已经从蓝、高两位老臣那里得知,大学士何宁在营救自己之前,竟让得知内情家里的妻女都悬梁自尽了,眼下他又见这几个老臣为了他的声誉而自愿背负上“谋反”的罪名,自愿走上断头台,他的心像被刀戳一样难受。他“扑通”一下子跪在了这四位老臣的面前,泣道:“各位爱卿啊,可叹我朱家几代皇帝,荒淫无道,只宠信奸贼,不知害死了多少像你们这样的大忠臣;现在,我朱有检何德何能敢受你们如此天高地厚的庇护啊,古往今来,难道做臣子的性命在君王面前就这么不值钱么?难道这就是君臣之道?这是什么道理啊?”
何宁等人想不到由崇祯帝的嘴里能说出这一番慷慨激昂的话来,都觉得十分感动,齐声道:“皇上,能得你这一番话,微臣们死而无憾了!”
公元1621年11月隆冬的一天,朔风劲吹,天空飘飞着一片洁白的雪花,何宁等四位大臣以“私图谋反”的罪名被推上了刑场处死了。
随后不久,崇祯帝下旨将河北沧州胡万一门人全部逮捕入狱,另外他又搜罗了魏忠贤的各种罪状,革去了他的职,将他发配到安徽凤阳,半途中又将他处死。崇祯帝还按照何宁死前所留下的遗言,给冤死在熹宗皇帝手里的熊廷弼、左光斗和史可法这样的忠臣平了反、昭了雪,又起用了像袁崇焕等这样一批历史上有名的重臣。继尔,崇祯帝征听了一些大臣们的意见,在政治上进行了改良,对税收制度进行了一些调整,并对宦官的权力加以控制。他这一系列的改革措施,得到了朝野上下的拍手称赞。只是让朝中的那些文武百官们感到不可理解的是,这个崇祯帝是怎么啦,前一段时间还只顾自己吃喝玩乐不思朝政,眼下怎么又跟换了一个人似的,说变就变,变得真让人不可思议应接不暇啊!
崇祯帝不得不感谢大学士何宁等四位大臣,是他们用生命的鲜血警醒了他,使他明白如何去做一个让天下人信赖的好皇帝。更让他应该感谢他们的是,他回宫以来,竟没有一个知道他曾被人拐卖过的耻辱,更没有人知道有个无赖曾冒充他混进了皇宫,这正是他们给了他这个当皇帝一个尊严,又让他有足够的信心去治理国家。
为了表示对何宁等四位大臣的敬意,崇祯帝在自己寝宫的一处密室里,亲手给他们塑了四尊像,每逢年节到来之时,他必要到那四尊塑像前敬香上供。同时又为了不辜负四大臣的一片苦心,崇祯帝发誓要做历史上一个有名的明君,广开言路,远小人,近忠臣,力争将大明重新振兴起来。为此,他居然悄悄跑到一家寺院削发为僧,过起苦行僧的日子,深居简出,不近女色,不近晕腥,一日三餐只吃些粗茶淡饭。白天上朝时,他用帽子严严地遮住那光光的头顶,回到皇宫内,他即脱去龙袍,取去头顶上的帽子,不是批阅奏折,就是翻读史书,学习历代明君的治国之道
只可惜,大明江山早在崇祯帝前面的几任皇帝身上,就已经被折腾得千疮百孔了,他纵能力挽狂澜,也是回春乏术了。崇祯帝只当了十七年的皇帝,李自成就带领农民起义军打进了北京城。据说,早在崇祯末年,这位崇祯帝眼看清兵步步逼近中原,大明江山已无可挽救,曾想学帝尧禅位于舜,把皇位让给农民起义军的领袖李自成,只是后来当时某种原因的局限,这事竟没有办成。
就这样,崇祯帝带着不尽的遗恨,用一丈白绫,自缢在了煤山顶上,结束了他正当年富力强的生命。想必何宁等四位大臣,若在地下得知他们用生命换来的这个皇帝,竟落到这样一个结果,也是欲哭无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