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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水生找到自己的父母,把吴蔚的想法说了。
二老自然是没有不同意的,只是有些担心张水生手里的银子还不够,张水生早已把自己要出银子修宅子的想法告诉了二老,张家老两口对此很赞同。
按照榨油坊目前的收入,他们一家人想在泰州安家,大概还需要三四年,这么长的时间,不好白住人家吴蔚的。
这期间要么就住在榨油坊里辛苦一点儿,要么就住在吴蔚的宅子里,全家人自然是更倾向于后者,一来是为了孩子,柱子是张家的希望,榨油坊外车水马龙,他们每天都得出一个人,专门看着柱子,而且再过两年柱子也该启蒙了,榨油坊哪里是学习的地方
二来,是为了老人,张老爹的腿脚不好,每日上下楼对他来说负担很重,张家老两口早就盼着能住到宅子里去,只是担心自家儿子手里的银子不够。
张水生当即取来全部家当,清点了一下,算上从前的家底和这半年赚的,一共攒了七十六两银子。
他们粗略算了一笔账,若是修房子的人手从张家村借来,省下一笔工匠的费用,这些银子大概是够的。
张家老两口心里有了底,当场同意下来。
当天晚上,张水生就和吴蔚敲定了修房子的事儿,这两天就请人定个开工动土的好日子。
饭桌上张水生也表示,修房子的银子由他们家出,吴蔚思索片刻,同意了。
张家的家底儿吴蔚清楚,知道以他们家的家底儿,修完房子也就所剩无几了,但吴蔚还是选择尊重张水生的心意,两家来往注重一个有来有往,一味的付出并非长久之计。
大不了以后想办法,从别的地方让张家把银子赚回来就是了,反正今后的日子还长着呢。
若宅子没有一点儿张家出资的地方,他们住着也不会踏实。
果然,见吴蔚答应了自己的要求,张水生一家都表现得很开心,积极性也提升了不少,张水生从怀中取出了纸笔,和张老爹商量起这次修宅子需要多少人手,去叫哪家人比较合适,带什么礼物回去
翌日,张水生便驾着满载粮食的马车出发了,张家父子一致认为宅子最好是在播种之前修缮完毕,免得耽误人家种田,时间紧,任务重,自然也就没有时间到市集上去挑礼物了,干脆就从米庄拿了些粮食作为修缮宅子的酬劳,实惠又不失体面。
吴蔚也到工匠所去请了一位经验老道的师父,带着对方去了一趟宅子,请对方帮忙估算一下总体修缮下来总共需要多少材料,最好能再给出几张改建的图纸。
工匠师父询问吴蔚,修缮宅子的匠人是否在匠人所里雇佣,得到否定的答案后,工匠师父开出了二两银子的酬劳,包含所有的图纸以及用料。
吴蔚当场交了银子,把钥匙给了工匠师父,方便他带人来量尺寸,约定后三日后连着钥匙和图纸一起送到米庄去。
当天傍晚,张水生就带来了六个张家村的精壮
青年,
这些人吴蔚都是认识的,
当初建半山小院时,他们几个就是主要劳动力。
这六位和张水生家多少占了点亲戚,有的虽然已经出了五福,不过却相处融洽,并未断了联络。
用张水生的话讲这六个人就是和他光屁股长大的兄弟。
家里一下子多了六口人,还都是精壮的男子,榨油坊的一楼正厅坐不下,吴蔚提议到酒楼去吃一顿,却被那六人拒绝了。直言他们过来是给两家帮忙的,为的是省银子,不是来享受的。
吴蔚也被这六人不变的仗义和淳朴所打动。
最后,将桌子安排在了宽敞些的米庄大厅里,柳老夫人和张老夫人蒸了两大锅的白面馒头,做了两大盆的肉菜,素菜若干,张老爹还开了两坛子酒来招待六人,这一年来他们六人的家中,日子过得紧巴巴,即便仓里还有余量也不敢敞开了吃,看着那一个个热腾腾的白面馒头,还有油汪汪的肉,齐齐甩开膀子吃。
整整两锅的白面馒头,一顿饭吃得只剩下两个了。
张老夫人慈爱地说道“看着你们几个吃饭这个香劲儿,婶子可真开心。”
当夜,吴蔚把六人安排在了曹天旺在泰州的宅子里,和米庄的伙计们住在一起。
第二天,吴蔚抽调了一个米庄的伙计到榨油坊,和柳二娘子一起打理榨油坊的生意,柳翠微也留在了米庄。
吴蔚和张水生,带着六人来到了宅子实地考察,这六人的反应和张水生第一次看到宅子时表现得差不多,才刚一看到那一人多高的白墙青砖的院墙,就发出了阵阵惊呼。
毛驴夸张地说道“这这不会就是王府吧”
张水生抬腿就给了毛驴一脚,说道“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胡乱说。”
吴蔚笑道“宜王府可比这里气派多了,少说也得比这间宅子大了十倍不止,这间宅子是从前平燕王老千岁幕僚的宅子,后来宅主随着老千岁一起搬走了,我们这才捡了个漏。”
“吴姑娘去过王府啊”
吴蔚笑而不语,张水生接过话头,说道“日前宜王千岁给泰州城里经营有道的东家赐了年礼,蔚蔚也得了赏赐,到宜王府去谢了恩。”
众人来了兴致,纷纷询问张水生有没有得到宜王的赏赐。
吴蔚解释道“我之所以能得到宜王殿下的赏赐,只是因为去年大旱,米庄的生意变得尤其重要,如若不然,我也是没有资格的。”
众人听出来了,张水生这是没有得到宜王的褒奖,无不露出贱兮兮的笑容,揶揄起张水生来。
张水生恨得牙痒痒,却也无可奈何。
吴蔚见了不由得勾起嘴角,很羡慕这样从年少时就积累起来的情义。
自己从小生活在蓝星,虽然享受了这个时代无法想象的便利,可是也注定无法拥有如张水生和这六人的情义。
在蓝星,年没见过邻居长相的,甚至连隔壁住没住人都不知道的,并非个例。
众人进了宅子,
吴蔚和张水生带着他们从外到里走了一遍,
并将最初的设想说了一下。
哪里需要修缮,哪几间需要打通,哪个房间需要改制,还要新增些什么,众人一一记下,并不时商讨着方案。
逛完一圈,张水生问道“怎么样,播种之前咱们能不能干完”
几人商量了一下,表示有信心。
吴蔚说道“那咱们今天就到这儿吧图纸和用料明日匠人所的师父才能送到米庄。”
狗子问道“什么用料,什么图纸”
就是修缮这个房子,需要多少瓦片,几根顶梁柱,几个房梁,门板和窗户哪些还能修,哪些需要换了,以及需要改制的那几个房间的图纸,我两天前请了匠人所的师父来。
狗子问道“要银子不”
吴蔚扫了众人一眼,答道“不要银子,那老师傅我认识。”
除了张水生之外的几个人这才松了一口气,狗子轻松地说道“吴姑娘,虽然咱从来没住过这样的宅院,可是用料上的事儿,却是难不倒我的。当初你的半山小院的用料就是我算的,是不是正正好好,一点儿不多,一点儿不少”
张水生笑着解释道“狗子他爹是远近闻名的鲁班匠”张水生说了一半,没再说下去。
吴蔚留意到张水生说的是“鲁班匠”而非泥瓦匠或者木匠,若是这里对鲁班匠的定义和蓝星古书上所记载的一致的话,那狗子的父亲可是位了不起的人物。
见几人面有异色,吴蔚并没有出言询问,狗子却毫不在意,自顾自地说道“可惜我爹走得早,我八岁那年就去了。虽然我没有继承到我爹的这门手艺,不过自打我会说话起,我爹就经常带着我出工,一座宅子修缮所需的用料,不是我自夸,只需要拿眼睛一扫,我就能知道个大概。可惜了就学了点皮毛的东西,别的精妙手艺我是一点儿都不会。”
狗子说完后,另外几人的表情也恢复如常,只见狗子走进已经坍塌的正厅,抬手敲了敲厅内的承重柱,又抬头望了望头顶的窟窿,从地上捡起一块瓦片在手里掂了掂,用巴掌粗略量了瓦片的表面积,转身出来对众人说道“这屋顶,省着点铺需要一百二十片瓦,称重的柱子都是好的,只是屋顶有一根顶屋顶的立柱朽了,才塌了那么一块,稳妥起见可以把连着的那根横梁一块换了,再加上一根新立柱,外面的木架子要上去看看才知道,再加一百二十片瓦就足够。”
狗子说完,另一位小名叫栓子的男子从怀中掏出草纸和一块木炭,把狗子说的数量写了上去。
吴蔚也来了兴致,请狗子继续,狗子便挨个看了每一间屋子,听完吴蔚的详细需求,片刻便报出了用料,栓子一一将狗子说的记录在草纸上。
所有的屋子都估算完了,狗子说道“院墙我看着也有些旧了,不如刷一刷,到时候再看看院墙上的瓦片有没有旧的,破的,顺带着就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