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驿道之上一队禁军的尸体横七竖八地躺在那里,青年当即被吓软了腿,跌坐在地上挣扎了几次都站不起来,还是他的父亲寻着声音找过来,虽然同样感觉双腿在打着哆嗦,但还是勉强扶起了自家儿子。
“爹、爹、爹死,死人了”
老者一言不发架着自家儿子往家的方向走去,父子二人默默走出二里地,对视一眼仿佛突然被抽空了力气,双双跌坐在路边。
“怎么办呐,爹”
老者叹了一声,好好的喜宴遇到了这种罗刹事儿,他有什么办法
不知多久的沉默过后,老者艰难地吐出两个字“报官”
“可是爹,要是衙门怀疑我们可怎么办呐”
老者瞪了自家儿子一眼,怒斥道“咱们爷俩要是有这手段,还至于天天守着那两亩地过活知情不报要是被官府知道了,同样是大罪”
“是,爹你说的对。”
老者叹了一声,起身后拉起儿子,父子二人朝着清河县县衙的方向走去。
清河县知县姓方,是三年前才调任到清河县的,梁朝为了最大程度防止地方官贪污舞弊,施行轮替制度,三年左右为一期,由朝廷考核后或升迁或平调,一般意义上不会让一名地方官在一个地方任职超过两期。
当然也有些特殊的情况,比如清庐县和与之地理位置类似的县,由于与藩王的封地接壤,可能需要对接朝廷和藩王封地的事宜,所以朝廷综合考虑下来,一般不会对这种地方的官员做太大的调动。
流水的知县和铁打的知县都各有利弊,像清庐知县在县内的权力根深蒂固,与各大宗族势力有良好且融洽的关系,虽然有点一手遮天的意思,但对百姓的诉求,县内的治安和民生会更重视一些。
而像清河县这位方知县则正好相反,他不仅会被清河县本地的大宗族掣肘,还对这个“陌生”的偏僻穷困县没有多少感情,只等着三年考核期一到拍拍屁股走人,祈祷下一次朝廷能把自己安排到一个富庶县去。
于是在接到父子的报案后,方知县只感觉天都塌了,在这个节骨眼上自己的辖区出了这么大的案子,他是无论如何也不愿接受的。
方知县从签筒中抽出一令,夹在指尖却陷入了沉思。
直到听到师爷的提醒才回过神来,只见方知县眯了眯眼,将令丢出,说道“来人呐,先将这对父子押下,待调查清楚后再行定夺。”
父子二人慌了,在声声喊冤中被衙役拖了下去。
“退堂”
很快衙门大堂上只剩方知县和师爷了,这位师爷是本地人士,已经送走了十多位县太爷,自然明白方知县心中所想,愣是端着明白装糊涂,待到方知县开口请教,师爷才为难地叹了一声,捻着胡须思索良久,凑到方知县耳畔,低语了一阵。
自从高宁雪来到了绣娘和吴蔚的家,吴蔚觉得每天的日子那真是太快乐了,当跑腿小妹那可真是太快乐了
从前呢,吴蔚是隔三差五跑一趟百味楼卖柴谋生存。
如今呢,吴蔚是每天都跑一趟百味楼,为的就是给平佳县主打包餐饭,为了避免平佳县主吃腻,吴蔚让百味楼的厨子按照顺序做,每天六个菜。
顺便吴蔚还可以催促一下进度,店小二的办事效率很高,在收了吴蔚银子的第二天就打发一名时常跑京城的伙计带着吴蔚的信出发了。
店小二见吴蔚每天都来,便问吴蔚需不需要做好了以后直接送到家里去,被吴蔚笑着拒绝了。
在几乎不重样的各类珍馐的滋养下,绣娘的脸色变得红润,原本干巴巴没有多少肉的身子也渐渐脱离骨感,开始往健康的方向发展。
果然如孙郎中所言绣娘体内所累积下来的隐患,皆因吃不饱,穿不暖造成的,只要能吃饱穿暖,以绣娘的年纪用不了多久就能把身体给养好。
看着绣娘一天比一天好的身体状态,吴蔚打心底里感激这位平佳县主,如果不是她意外出现在此地,绣娘恐怕一辈子也吃不到这么多好吃的。
不过,这之中还出现了一个小插曲,在吃百味楼菜的第一天,绣娘吃完以后就闹了肚子,吓的高宁雪以为菜里有毒。
吴蔚送了她一个大大的白眼,解释道“是因为绣娘从来都没吃过这么好的东西,肠道里的菌群一时间适应不来,才会发生腹泻的反应。”高宁雪听的是一头雾水,吴蔚又换了一种说法“因为绣娘肚子里没有油水,猛然间吃这么多好的肚子受不了了。”
高宁雪这才放心。
通过相处,吴蔚发现高宁雪这个人除了有些不太喜欢思考外,各方面其实都挺不错的。在吴蔚和她说清楚利害关系后,高宁雪既没有嚷嚷着要出去玩,也没有抱怨过绣娘家的环境差,反而表现出一种平易近人的随性。
偶尔点评一下吴蔚不成火候的字,还许诺日后送吴蔚几本大家字帖让吴蔚好好练练那手五岁小孩的字,也会和绣娘一起做做女红,学习一下刺绣的技巧。
这天,吴蔚走在去百味楼的路上,迎面遇到两位衙役,走近一看竟是“老熟人”了,正是吴蔚和绣娘在市集上遇到的那两位。
两名衙役在看到吴蔚之后明显松了一口气,吴蔚拱了拱手,说道“两位大哥,忙着呢”
两名衙役对视一眼,其中一人说道“吴姑娘,我们是来找你的。”
“找我”
衙役点了点头“跟我们走一趟吧,老爷请姑娘过去。”
吴蔚往怀里一掏,摸到明镜司那块令牌才稍稍安心,说道“行,我跟你们去。”
“请。”
吴蔚跟着两名衙役来到衙门,却并不入正堂,而是带着吴蔚绕到了一间偏厅,偏厅内一位中年男子正在喝茶,衙役适时介绍道“吴姑娘,这位是师爷。”
“见过师爷。”
“路上辛苦了,坐下喝杯茶。”
“谢谢。”吴蔚坐到下手位,拎起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两名衙役已经退出去并带上了门。
吴蔚思索着自己为什么会被带到府衙来,师爷也在打量着吴蔚,二人都没有先开口,直到杯中的茶水见了底,师爷才清了清嗓子,说道“听说吴姑娘曾协助东方大人破了那桩无头悬案”yhugu
吴蔚微微一怔,心道这都是什么时候的事儿了,怎么又突然提起面上却端得谦逊恭敬的模样,答道“家父乃是仵作,我不过略懂些皮毛,承蒙东方大人抬举,碰巧罢了。”
“欸,吴姑娘莫要过谦,这世上哪有碰巧的事儿,打铁还需自身硬,况且当日有东方大人坐镇,谁能作假”
“大人谬赞了,小女子不胜惶恐。”
“今日请吴姑娘过来,是有一件万分紧要的事情,想请吴姑娘帮忙,这里有纹银二十两,请姑娘收下。”
吴蔚的心中警铃大作,师爷已经打开了木匣,里面齐刷刷地放着二十锭雪花银,门外两名衙役的背影透过油纸显现出来。
“大人,无功不受禄,小女子人微言轻,身无长物,实在不知道有什么能帮到大人的。”
“欸,吴姑娘又谦虚了不是我看过姑娘上次的仵作手札,可谓是条条清晰,字字珠玑,这个忙姑娘一定能帮上。”
吴蔚感觉自己的冷汗都要冒出来了,一个非常不好的预感呼之欲出,可偏偏自己连一点儿办法都没有,这种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感觉太糟糕了。
“大人还是先说说,也让小人心里有个数。”
“验尸手札上写,姑娘不仅能判断出死者遇害的时辰,还能判断出尸体被挪了位置,是不是”
“表现明显的话,是可以的。”
“如此便好,日前县内又发生了一起命案,我希望姑娘可以判断出这位死者是遇害后被抛尸在我们清庐县的。”
“为何”
“是我”两个字还没说出口,吴蔚对上了师爷讳莫如深的笑容瞬间明白了,吴蔚的心已经快沉到了谷底,为何是自己那还不是因为自己的验尸手札得到了玉面神机东方瑞的赞赏相比于其他人而言更“权威”
为何是自己还不是因为自己是一个没有派系,没有靠山,甚至连户籍都没有的“弱女子”,出事了把自己推出去也不会触动任何人的利益,事成之后也方便“封口”不是么
吴蔚再次抬眼看了看守在门口的衙役透进来的背影,师爷依旧在慢悠悠地喝着茶水,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
吴蔚突然庆幸起来,她庆幸自己没有胡乱使用东方瑞给的令牌,她庆幸自己第一时间按住了高宁雪,没有让她暴露于人前。
或许是自己太过卑微,卑微到调查清楚自己和绣娘的背景后,可以毫无顾忌地提出如此要求。
或许是自己正好合适,合适在这件事情上做个替死鬼
吴蔚并不打算将东方瑞给的令牌拿出来,在东方瑞没来之前,这块令牌说到底只是一块木头,说不定反而会给自己造来灭顶之灾。
吴蔚倒要看看,究竟是什么样的案子,让府衙不惜如此,也要把这件案子从自己的管辖地界里摘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