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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人放心,这个令牌我只会用来自保,绝对不会用作其他。”吴蔚巧妙地改变了一个说法,东方瑞听了也只是看了吴蔚一眼,稍加思索后并没有反对。
东方瑞又对吴蔚说道“这虽然是明镜司最下等的令牌,却也不是白拿的,明镜司独立于六部之外,就算是刑部与明镜司也只能算是兄弟衙门,互帮互助是有的,互相抽调人手也使得,但想要去号令明镜司却没这个权力。”
吴蔚也陷入了沉思,拿人手短,吃人嘴短的道理吴蔚明白,她并不抵触为东方瑞办事,只是不好离开这个清庐县。
吴蔚正想着如何争取,就听东方瑞继续说道“明镜司只听陛下一人调遣,每一块令牌的归属在御前都有记录,由何人颁发,发给了什么人,作何用途都会记录得清清楚楚,这可比你用告御状的幌子来震慑小槐村的里正管用多了。所以从即日起,你便是我明镜司的桩子我将你安插在清庐县,等待我的调遣。”
惊喜总是来得猝不及防,吴蔚心想既能不离开清庐县,又能解决自己黑户的问题,已经没有比这更好的结局了
而且通过相处,吴蔚也感觉出东方瑞是封建社会里少有的,严格遵守律例的高官。当初自己质疑东方瑞滥用私刑时,对方可以将相关的律例背诵出来让自己心服口服,这次的户籍问题也是,以东方瑞的身份,相信她只要和清庐县的府衙稍微打个招呼,问题就能得到解决,可是她并没有这么做,在这样一个缺乏监督的人治社会,东方瑞能坚守到这个程度,令人钦佩。
“多谢大人。”
东方瑞点了点头,说道“若今后有人问起那日的案情,记录在仵作手札上的,你想说就说,反正也不是什么秘密,但是仵作手札上没有的,你半个字也不许说,记住了”
“记住了。”
“明日我就要回京城去了,你还有什么问题”东方瑞问道。
吴蔚舔了舔嘴唇,嘴角抽动几下,说道“我还真有一个问题,在我心里盘踞好多天了,只是怕问出来大人生气。”
“说吧,这里只有你我二人。”
吴蔚清了清嗓子,问道“大人,你不是被百姓尊为玉面神机吗大人的断案手段,我见识了。只是这个玉面,到底怎么得来的呢”吴蔚看着东方瑞小麦色的皮肤,忍不住笑出了声音。
东方瑞微微一怔,她之所以留了一个问题给吴蔚,其实是想让吴蔚问出关于无头案的问题,自己好借机试试吴蔚的深浅,万万没想到吴蔚会问出这样的问题。
也不知这吴蔚到底是真聪明啊,还是装傻,还是吃过亏之后变得小心了,东方瑞转念一想也好,明镜司从不缺能人异士,也不缺聪明人,真正能在明镜司里生存下来的更多的是“安分守己”的人。
想通这里,东方瑞觉得自己的心里没有那么堵了,但还是忍不住瞪了吴蔚一眼,答道“肤浅,谁告诉你玉都是洁白无瑕的,难道就没见过黄翡吗”
“噗哈哈哈哈哈哈。”吴蔚的笑声回荡在空旷的原野上,东方瑞见状也跟着笑了一阵。
东方瑞虽然位高权重,但私下里其实并不是一个不苟言笑的人,偶尔也会和张威张猛他们开开玩笑,听着吴蔚肆无忌惮的笑声也并未见东方瑞有不悦之色。
吴蔚的眼泪都笑出来了,回去的路上还一边走一边擦擦眼泪,心想等回去一定要把这件事讲给绣娘,今年的笑点就指望这个了。
东方瑞翻身上马,吴蔚朝东方瑞拱了拱手,后者点头示意,随后一拉缰绳,潇洒地策马离去。
走出好远,东方瑞突然有些庆幸。
若适才吴蔚真的如自己最初期望的那般询问无头案的内幕,那自己此刻的心情还会这般轻松吗
自己还会放心对吴蔚这个来路不明的人委以重任吗
答案或许并不如人意。
看着东方瑞离去的背影,吴蔚长长叹了一声,自己到底还是没能拉下来这张脸,开口问东方瑞要个几两银子之类的。
吴蔚明白,只要自己开口东方瑞一定会给的,可拿着她的银子,自己或许不会有现在这种开心的感觉了。
就算是用东方瑞的银子盖了房子,自己住着也不会安心的。
果然,还是通过努力得到想要的东西,最踏实了。
吴蔚回到家,绣娘一如往常,几乎是吴蔚刚一踏进院子就推开了房门,吴蔚快步进了屋子,绣娘心中的不安也随之烟消云散。
米饭的香气已经从锅中散发出来,吴蔚拉着绣娘的手进了卧房,二人坐到火炕上,吴蔚便迫不及待地把“玉面”的解释和绣娘说了,吴蔚讲完还是觉得很好笑,笑到腹部酸痛,索性往绣娘的腿上一枕,绣娘也跟着笑出了泪花,抬手拭去。
笑声渐止,绣娘嗔了吴蔚一眼,说道“那可是东方大人,你拿她取笑,不怕她治你的罪。”
吴蔚摆了摆手,答道“东方瑞不是那样的人。”
“你们才见过几次呢万一她恼了可怎么办而且戏文里不是说,东方大人上知天文下知地理你怎么不趁机和她好好求教”绣娘替吴蔚感到可惜。
吴蔚却平静地答道“人家东方大人忙着呢,再说了真正高深的知识哪里是三言两语就能讲清楚,学明白的而且我真的很好奇啊我听说她的雅号叫玉面神机之后,就想问了。得到这么有趣的答案,咱俩开心一场,也不亏嘛。”
玉面神机走后,绣娘和吴蔚的生活也逐渐恢复了平静。
义庄送走了那位无头的客人后,也一直都是空的。
绣娘和吴蔚的日子又回到了从前自给自足的模式,每隔两天到市集上卖一次柴,除此之外上午干活,下午吴蔚拿出杂记教绣娘读书认字,日子平静又惬意。
临近上元节,写对联的红纸还剩下一些,吴蔚本想扎两个灯笼,后来想起绣娘的父亲去世未满三年,也只能作罢。
离上元节还有两天,吴蔚正在给绣娘上课,她们已经学到了“花草树木”,吴蔚却发现一向专注的绣娘今日频频走神儿。
“绣娘”
“啊啊我在”
“把羽毛笔放下吧。”
“对不起,蔚蔚,我”
吴蔚柔声道“先放下,我们说说话。”
“好。”绣娘放下羽毛笔,却不敢去看吴蔚的眼睛,和犯错的学生一模一样。
“绣娘,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绣娘摇了摇头,随后又点了点头。
“我和说说好不好有什么问题我们两个一起解决。”吴蔚实在是猜不到绣娘会被什么事情所困扰,她们两个每天同吃同睡,真要是出了什么事儿,吴蔚不会不知道的。
绣娘犹豫良久,用很小的声音说道“再过两天就是上元节了,我、我想给我爹送盏灯,再做些吃的送去。”
吴蔚恍然大悟,绣娘继续说道“我听村里的老人说,上元节故去的亲人也能回家,只是需要一盏灯,看到了灯,才能找到回家的路。我分家出来,不能和娘亲还有大姐她们一起祭拜爹了,可我想去看看,我想我爹,我想做些吃的给他摆上,告诉他我如今很好,请他别挂念。”绣娘的声音有些颤,吴蔚心中亦不是滋味,绣娘的独立和坚强,总是能让人忽略她的年纪。
她只是一个年仅二十,经历诸多不幸并失去了父亲的女孩儿。
吴蔚握住了绣娘的手,柔声道“是该去看看,你想给你爹送什么样的灯还有两天,我给你扎一盏,用义庄的白蜡烛做灯芯,再做些好吃的,等到十五那天一起送过去吧”
绣娘抬眼,嘴角下弯,眼眶红红的望着吴蔚,伤心地说道“可是我不知道我爹葬在哪儿,大姐说爹是我克死的,不许我跟着,我连我爹埋在哪儿都不知道”
吴蔚感觉自己的心好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猛然攥紧,狠狠地揪了一下,眼眶也跟着红了。
“蔚蔚”
绣娘一头扎到吴蔚的怀里,吴蔚亦抬手拥住了绣娘,片刻后吴蔚的怀中传出绣娘闷闷的哭声,只听绣娘哽咽道“蔚蔚,我爹真的是我克死的吗不是的吧我的心里好难受,我好委屈我明明,明明什么都没做,每天都和平常一样做我应该做的事情,这么多年了都是一样的,爹也好好的,怎么就把爹给克死了呢”
“绣娘,你没有错。你爹不是你克死的,人上了年纪,就像藤蔓上熟透的瓜果,哪怕是看着饱满,终有瓜熟蒂落的一日,每个人都会死,你爹的死与你没有关系你要勇敢一点,相信自己,这么说的人一定都是生活的懦夫,连承受不幸的勇气都没有,才会让你这个无辜又没有反击能力的人承担责任”
“蔚蔚,呜呜呜。”
吴蔚一下一下轻抚着绣娘的脊背,哄道“哭吧,哭完这一场咱们昂首挺胸好好生活,你要相信我,你爹的死与你无关,今后我不会再让人往你身上泼脏水了。”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