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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沉,月中天。高大的宫殿在皇宫内苑投下黑黝黝的影子。四下静悄悄的,只有宫殿飞檐上的角铃在微风中不时叮当作响。
琥珀宫里还亮着光。琥珀公主此刻已换下硬挺的朝服,一身轻柔地坐在窗前,玉手托腮,微微扬着那张清丽脱俗的瓜子脸。银华轻洒,难辨面容还是月光更为皎洁。
又是一天的烦扰,琥珀真的想好好放松一下,但是她不能。幼弟新立,大位未稳,贼目觊觎,危机四伏,她又怎么能安下心来呢。她好向往豆蔻年华时的幸福光景,赋诗作画弹琵琶,舞剑引弓打马球,那是何等的自由自在,无拘无束啊。可这一切如今都成了过眼烟云。
她好想马上到列祖列宗的灵前焚香祷告:别把这江山社稷的重担压在一副柔弱的肩上!可是,现在又能依靠谁呢?皇亲国戚们一个个阴阳怪气,好象等着看笑话,有的甚至巴不得我撂挑子呢!文武大臣们没几个摸底,他们有的外表恭敬,心里不知在想什么呢?就连皇宫内侍禁卫的统领们也都难以捉摸。而自己最得力最信得过的几个亲随侍卫都不在身边。
想到这里,琥珀不由心头一紧。哦,去非,听说你,身负重伤,兀自浴血奋战,怎不让人牵肠?还有你,单骑踏边,历经千险万阻,不知何时能归?还有你,肩负特殊使命,务须格外小心!还有你
幸得早年随师傅游历江湖时结识了一帮侠肝义胆的武林俊杰,尚能托付大事。联络了啸马山庄、菊香书院、紫烨花园等处,都愿鼎力相助。可是内心又觉矛盾,既望他们能为江山社稷、黎民百姓出力,又怕他们在其间受到损伤。
“哎”长叹间,琥珀公主猛然发现镜子里自己一向光洁如玉的前额竟然若隐若现有几丝细纹,下意识地抬手去抚的一瞬间,却又“扑哧”一笑,自嘲道:“什么时候了,还顾得这些?”
正当此时,门被轻轻敲了三下。听这声音,琥珀就知道是谁来了,芳心大悦,轻启朱唇,微露贝齿,软语绵绵道:“进来吧!”
“吱扭”一声门开了,走进个一身劲装的少年,黑巾蒙面,却露出两只风采奕奕的大眼。
“公主。”那少年走到琥珀面前,便欲屈膝行礼。
“别,就我们两人还须这繁文缛节吗?”琥珀一手扶住,一手揭去少年蒙面的黑巾,急切而又亲昵地说道:“快,快让我看看你一路风霜,可曾瘦了?”
少年就势站起,顺手摘下头巾,一头秀发如黑瀑流泻,秀发下是一张粉白嫣红的圆脸儿。
“哦,还好还好!”琥珀端详着少年,噢,应该改称少女的脸说:“若兮妹妹,你不知道姐姐可想死你了”
“我可是乐不思蜀啊咯咯”若兮调皮地笑道:“你想冰羽大师兄能亏待我吗?在他的将军行营里,整天山珍异味,都要把我吃胖了!”
“是吗?到时嫁不出去可别怪我呀,呵呵”多少天来,琥珀第一次露出月光般明媚的笑颜。
“公主又拿小妹取笑了。”若兮故意嘟起红唇。
“好,好了,说正事,”琥珀敛容:“这一趟怎么说?”
“呵呵,瞧我把正事都耽搁了,”若兮一吐舌头,续道:“这一趟收获可大呢,江湖上的各路朋友自不待说,冰羽大师兄”说着喉头一噎。
琥珀见状忙说:“呀,看我这个姐姐当的,妹妹大老远赶来,连水都没得喝一口”
若兮挥挥手,咽下一口唾沫道:“别忙别忙!你猜冰羽大师兄怎么着?”
“怎么了?你就别卖关子了,我的好妹妹!”
“他已经跟我一起回京了啊!”“啊!?大师兄已经回京了!?”琥珀猛听此消息,喜形于色,但转瞬又紧锁眉头:“那,那边关怎么办?”
“没关系的,咱们的冰羽大将军前不久才带领一支精兵靖边,巡弋千里,收获甚丰。他临来把边关上的事都托付给了副将樊桁,一时应该没有什么问题的。”
“好啊,这个大师兄打了胜仗也不啃声,哪象那些光知道邀功请赏的家伙。”
琥珀面上露出赞许:“他现在人在何处?”
“噢,他说他先去密访旧部,等候公主的召见。”
“哎——瞧我这个公主当得可够烦的?若兮,你先去歇息吧,我这会儿脑子挺乱,想先自个儿理一下头绪,再和冰羽将军见面。”
若兮走后,琥珀闭目凝思
忽然,秀眉一扬,袖袂鼓动,一鹤冲天似地直达屋顶,玉手在梁上一挥,便又徐徐落下,坐到靠里的一个瓷凳上,裙摆如凤羽般半旋抛洒曳地。
“的啷-——的啷的啷的啷”此刻,她怀中已抱着一只琵琶,信手弹拨起来,声调由缓至急并且越来越急。
在这急迫的琵琶声中,她仿佛听到万马攒蹄,如雷滚滚;又仿佛看到万戈碰击,似电闪闪。她仿佛感到一股让人透不过气的疾风;又仿佛踹进使人迈不开步的激流。周围危机四伏,身边却无援手。她不由自主地将音调移于极至,意欲冲破困境,突出重围,谁料“嘎”地一声刺响,乐声骤止。
原来琥珀在弹奏中依稀听到房上有细微的动静,略一分神,丝弦立断。
“谁在那里弄鬼,还不速速现身?”琥珀一边提气呵斥,一边心中暗暗责怪自己怎么让情绪牵着走。
这时只见窗前鬼魅般地投下一个黑影,双脚倒挂在房檐上,将手一扬,一个物件带着响声向琥珀疾射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