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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常和朋友一起眉飞色舞的谈诗论画,可话题刚一展开,他们总是很疲倦的样子,很快把话题转接关于股票、基金或者房子、车子上来。这让我很失望也很忧郁。看来我与这个世界已经格格不入了。
深深的孤独让我更喜收藏一些老一点的东西,一些旧书、一块烂铁、一枚古币,一个破碎的瓷碟都能让我的心蹦蹦乱跳,欣喜若狂。
每到一个地方我的第一要务便是去逛那些古旧商铺和地摊,渴望见到我想见的那些没有生命的朋友。于是一些石子、古币、盆盆罐罐、废旧金属等便源源不断地涌入我的书柜。这让我的家人都很气愤也很无奈。更难堪的是曾经为了买到一本薄薄的书还动手打了妻子,后来很内疚,毕竟日子还是要过的。
最愉快的时刻是闲暇时把这些东西一溜儿放在桌子上,用放大镜细细的观赏,轻柔的抚摩,慢慢的品味,小声的和它们说话。这些历经磨难留存下的朋友总是让我很开心,让我很感动,这是一种难以言愈的舒畅。
一串大小不一,厚薄不均的钱币能让我想起一个时代政治、文化的变迁,甚至可以联想到一场很小的宫廷政变和这枚钱币有没有关系,那位被杀的将军和这有关么?
这根金属头簪过去插在什么人的头上,是貌美如花的青春少女还是倚门守望的深闺怨妇;
这把锈蚀的看不出刀的样子的刀,曾砍下过谁的头颅
这根青铜的箭头,曾经怎样破空而来,带着尖锐的哨音穿透过谁的胸膛
这幅字画的作者是怀着什么样的心情,为什么会勾画出如此空灵、冷寂的线条。
正是在这种心灵与静默的对话过程中,我完全把自己封闭在自己的空间里,不能自已。由此常常发生一些令人困惑的事来。那就是我自己也不知道的情况下,从梦中悄然而起,干一些自己也不知道的事,医生把这称为“梦游”叮嘱我的家人不要惊吓着我,因为很危险。
十年前的一个冬天,我在老家老宅,窗外飘着鹅毛大雪,夜深人静,天寒地动。睡梦中我悄悄的穿衣,从橱中翻出前天刚从上海一个地摊上买来的一张旧画。画很便宜,因为既没有字款也没有印款,亦不知何人所作。这让我百思不得其解,当初买它时是因为一种莫名的情绪。
恣孽的暴风雪可能弄坏了屋后的电线,灯闪了一下就熄灭了。我点着了油灯,昏黄的灯光下,展开的画卷上一只孤独鸟儿立在一棵枯树的枝上,凌厉的风雪吹乱了它的羽毛,它缩着头紧闭着双眼,抵御着寒风。好象还有淡淡的月光,怎么会有月光呢?我用极工稳的小楷在画的空旷处的写上苏试的一首诗,然后低吟
“缺月挂疏桐,漏断人初静。
谁见幽人独往来?缥渺孤鸿影。
惊起却回头,有恨无人省。
拣尽寒枝不肯栖,寂寞沙洲冷”
这诗、这画先是让我默默的垂泪,终至泣不成声。泪眼中着一袭破烂长袍的老者拄仗踏雪而来,凌厉的寒风把他灰白的须发卷起,我看不清他的脸,他在我面前闪了一下,我跟了过去,门开的声响在寂静的雪夜沉闷而凄凉。
踩着盈膝的雪到屋后冲着黑暗的天空做一声长吼,树上惊起的鸟扑棱了几下翅膀又安静下来,远方有灯亮起,又旋即熄灭,几只狗此起彼伏的嘶哑地吠了几声。天上雪也加快了飘洒的脚步,有黑影向我移来,我知道他来了
第二天直到中午,我才醒来,妻问我怎么搞的满身是雪才上床睡觉,发一夜烧吃了药才安静,我茫然不知其所云,亦不知桌上那幅小画上怎会有我写的那些工整的小字,墨迹未干,灵性飞动。
再后来,我便把那画埋在老屋屋后的一棵桐树下,可是没逢我经过那里,都脊背发凉有心悸的感觉,直到现在。
我不知道这样的事发生过多少次,只是家人很怕我不知不觉中掉进水里溺死。让西村胡子很白很长的老中医给我开了一大堆的草药让我吃。
后来迫于生计搬到了城市做一种很小的生意,每天辛辛苦苦的弄一碗饭吃,常常是疲惫不堪。我的“梦游”也不治而愈了,开始我认为是城市人多气旺吧,后来才渐渐的明白,城市是一个不适合做梦的地方,尤其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