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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黑衣的孩子寻穿白衣的孩子,空气里满是阳光的味道,明晃晃的阳光洒得到处都是,土地晒得暖暖的,光脚踩上去,全身都酥酥痒痒。阴气被阳光赶出去,无家可归,满世界都不是它们的居所。一个发光的电灯泡,本身就是另一个太阳。
而白衣躲在童话书里,每一页都夹着七彩的糖纸。糖纸反射光线,一块块锃亮的钢板,涂上缤纷的颜料。黑衣伸出一只黑手,将糖纸掀开一角,小心翼翼的,像怕放走了被子里的热气儿似的。一双黑黑的瞳仁,射出两道冰冷的电光,扫遍了糖纸下的每一个角落。
白衣躲在琴谱里,一群鱼在曲谱上游动,自由自在的,像要汇入大海。而一只手粗暴地伸过来,抓乱了五线谱,像乱颤的几根琴弦。割去了声带的脖子被死死箍住,嗓子眼里蹦不出一只鲜活的蝌蚪。
也许白衣躲在万花筒中,旋转的礼花次第开放,七色的昙花瞬间美丽。它们掩盖了白衣的足迹,百花丛中的一朵白花,绽放的悄无声息。黑衣将花丛踢乱,一个十足的破坏者,捏着镰刀的魔鬼,收割花朵的头颅。摔得粉碎的万花筒花瓣飘飞,花雨下的绿色血液业已成河。
莫非白衣躲在芭比娃娃那丝丝长发中。拨开长发,像闪进一座金色丛林,阳光千丝万缕地瀑布样洒落下来,一场金色的雨。黑衣在寻找白衣,一把黑色的雨伞隔断金雨,一把锋利的剪刀把金雨割断。每一剪的卡嚓声落,都伴着一阵痛苦呻吟。太阳流下金色的眼泪,金色褪尽,像剥光了外皮的桔子,大地一片血色。
终于在金色褪去的最后一角,黑衣找到了白衣。
穿白衣的孩子在寻穿黑衣的孩子。刀锋一样锋利的山峦上,飘落着已经凝冻呈黑雪的黑血,冷刃矗立在黑色大地上,劈着飞奔而来的狂风,风的血在空中弥散,一团团虚无的血雾。到处是风刻骨的狂吟,啸叫在山谷回旋。白衣的脚步艰难,顶风而上的他面色苍白,瘦弱的像一根草,却踏遍了山峦的每一个角落。
可能黑衣藏在太平间。硕大的空屋一片漆黑,冰冷的呼喊从每个大抽屉里传出来,幽灵在狭小的走道间徘徊,不时隐现的阴阴背影,瞬间就又消失了。从心里伸出口的手溢满凉汗,眼球后面刺出寒亮匕首。
大概黑衣匿在化学陈列室。残肢断臂在泡满福尔马林的黄色液体里游动。骨头玩自娱自乐的拼装游戏。蝙蝠在黑夜里呼扇翅膀,没有人看见。吸血的声音此起彼伏。黑皮书在无风处将书页翻响。
没准黑衣藏在鬼娃新娘缝合的伤口中,脏乎乎的粗线将伤口拉紧,又从隙缝里渗出黑浓的血。塑料眼球在悄悄转动。罪恶的黑手握紧杀人的利器。嗜血鲨鱼寻觅腥味,尖利的牙齿试图没入肉体。脏发墩布样地在地上拖来拖去,你面前突然出现的狞恶怪眼。
终于在黑夜据守的最后一角,白衣找到了黑衣。
美丽的繁花在洁白的大地上枯萎。洁白的天鹅被射杀在空明的湖面。一排飞行着的大雁吞食残阳。单纯的小女孩将猫咪踩死。远行的蚂蚁被血水溺亡。腐烂的身体污染着清新的空气,清新的空气风化着古老的城墙。古老的城墙在夕阳下崩塌。马上崩塌的城墙下老人们坐着纳凉。
黑色白色白色黑色,牛奶兑进墨汁,废料排进海洋,浓烟奸污白云,流言掩盖真相。
穿白衣的孩子奋力奔跑,身后拖着黑黑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