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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教诸人见到朱九真自外面而来,心中大定,齐齐行拜见之礼。
丐帮中人却满是迷惑不解之色,连素来心机深沉的陈友谅也忍不住想道:久闻明教教主朱九真武功高妙,我特地嘱咐卫璧骗她服下十香软筋散,又煞费苦心,在屋舍之外摆下这盘蛇大阵,又遍布警戒。哪怕朱九真不惧十香软筋散之毒,破屋脱困,我也必能察觉。怎地盘蛇阵未破,屋舍未见异常,她反倒跑出来了?
陈友谅老奸巨猾,左右逢源,此时自然不会开口说话,落人话柄。但丐帮的执法长老却忍不住说道:“你既是朱九真,屋舍之中和卫璧朝夕相处了七日的,又是何人?”
朱九真微笑着望向父亲朱长龄,装作讶然的样子说道:“哎呀父亲,你看扶着卫璧表哥的那人,不是小凤吗?她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朱长龄反应极快,忙接话说道:“是啊,小凤不在红梅山庄之中看家,怎地跑到这里来了?”又向着众人解释道:“小凤是真儿的侍女。真儿见她年纪大了,早有意婚配人家,不料她说喜欢我家外甥,愿为奴为婢,永不相离。我也应了,只是教务繁忙,尚未安排,不想就……你们看这就……哈哈,不过红拂夜奔,传出去也是一桩美谈啊!”
执法长老又惊又怒,看朱九真将武青婴带来,便喝问武青婴道:“武姑娘,你看看清楚,屋子里的那人可是朱教主昔日的侍女?”
武青婴抬头,露出一张惊慌失措的脸。她大声说道:“没错,就是小凤这贱妮子。是,先前是我的错,我不该造谣说真姊和师兄好。其实我知道的清清楚楚,和师兄暗中勾搭成奸的正是小凤这贱人。只是我恨真姊御下不严,所以才把脏水往她身上泼。我骗了人,我对不住大家,我有罪!”
武青婴的反转来得恰到好处,令丐帮中人措手不及。陈友谅忍不住出面,大声问道:“武姑娘,你可想清楚了?一个小小的侍女,怎能和你相争?”
武青婴愤然答道:“正因为她只是侍女,卑贱无比,又不知礼义廉耻,勾引师兄之时,自然比我方便许多。我还要自顾身份,有的话不能说,有的事情不能做,她却没什么不能失去的东西,无话不可说,无事不可做,师兄自然就被她迷惑了!”她急切之中,说出的话却是话糙理不糙,众人低头细思,果然有几分意思,何况眼前景象真真切切,焉有不信之理?
此时小凤扶着卫璧蹒跚着走出屋舍,远远向着众人喊道:“丐帮好毒的心思!卫公子侠义为怀,加入丐帮本是为了行侠仗义,他们却将我二人绑了,又喂了我们吃十香软筋散,怕卫公子武功高强,又用了悲酥清风。逼我冒充小姐,软禁了我们七天七夜,还要说卫公子和小姐暗通款曲。真是天大的冤枉啊!”
众豪杰听了,纷纷议论不已。有的便说:“十香软筋散我听说过,悲酥清风又是何物?”
人群中不知道什么人回答他道:“悲酥清风相传是北宋时期西夏一品堂的独门秘药。中悲酥清风者四肢无力,软如棉花。”
先前那人便大笑道:“既如此,丐帮岂不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卫公子浑身无力,软如棉花,哪怕是九天仙子和他共处一室,恐怕也有心无力吧!”
另有一人大声说道:“幸的苍天有眼,明教朱教主未曾中了丐帮奸计,误入其中。又有丐帮中人自摆乌龙,画蛇添足使用这悲酥清风,否则,朱教主名节毁于一旦不说,就连我们中原武林的抗元大业也要遭到破坏,丐帮其心可诛啊!”
这几个人你一言,我一语,竟将场上舆论生生扭转过来。众人多有人云亦云之心,不多时,场上破口大骂丐帮无耻者,比比皆是。
丐帮众长老听得又惊又怒,凝神想从人群中找出那几个挑事的罪魁祸首,无奈却寻不出来。朱九真既然被证实了冤枉,她手下的明教弟兄岂是吃素的?
只见朱九真将武青婴抛到众人面前,杨逍便跳了出来,指着武青婴冷笑着说道:“你先前发过毒誓,说愿死于万箭之下,化身肉泥,如今我就成全了你!”
一面小令旗挥出,五色旗中锐金旗陡然出现在众人面前,霎那间,百箭齐飞,刀斧乱舞,整个将武青婴斩成了肉泥。当下便有人受不住这种血腥场面,干呕出声。
朱九真高声叫道:“丐帮恶意陷害诋毁我明教,证据确凿,是可忍孰不可忍?兄弟们,既然丐帮有意挑事,大伙索性便战个痛快吧!”
随着她这一声喊,无数弓箭手从四面围墙中出现,将这座大宅围了个水泄不通。一时之间,喊杀声冲天,足足持续了一天一夜。
事后,杨逍向朱九真汇报战场清点情况,朱九真见陈友谅逃走,只觉得心中遗憾。杨逍见张无忌忙着给韦一笑医治寒毒,谢逊和黛绮丝都拱卫在朱九真身旁,心中便知大势已去,长叹一声,交出了五色旗的令牌。
谢逊在一旁冷眼旁观,直到朱九真将教众一一安置妥当之后,方私下里强拉着张无忌向朱九真行礼道:“属下惶恐,教子无能。教主韬略武功,皆属上乘,我那无忌孩儿实在配不上教主,还请教主宽宏,放他一条生路。”
朱长龄大惊道:“谢法王,这是何意?”心中暗想:等到北方大局定时,便是你们不说,我也要鼓励真儿退婚,和卫璧成亲的,但此时却万万不可。
谢逊神情严肃,目光烁烁,看着朱九真,一句话都不说。
朱九真咯咯一笑道:“谢老爷子果然法眼如炬。我自以为已经浑然无破绽,结果还是被你看出来了。”
谢逊点头道:“我等知道教主被困,心急如焚。杨左使虽然有意教主之位,却不容明教在天下群雄之前丢脸,是以早早遣出厚土旗,在宅子下挖就密道。不料却意外发现另一条密道,方知教主早已自行脱困而出,又命侍女相代,混淆耳目。”
朱九真点头道:“因为地道之事,我明教教众都知道我曾被困那居所之中。所以我为了张无忌面子上好看,特地给表哥用了悲酥清风,又暗中使人在人群中申明。自觉天衣无缝,为何仍被谢老爷子识破?”
谢逊叹气道:“并非我识破了你的障眼法。只因自从你离开后,我那无忌孩儿便郁郁寡欢,坐卧不宁。我骂他太过注重儿女私情,想不到斥责太过,他反倒流下泪来。我追问之下,方知你此行竟是特意避开他,前来和卫璧私会。他还说几年前,你便和卫璧是一对,只是为了教主之位,刻意拉拢他,才佯作分手,私下里藕断丝连。”
顿了顿,声音陡然变得凌厉:“教主固然神功盖世,文韬武略,无有不足,但我那无忌孩儿,却也是我和义弟、弟媳倾注了全部心血教养的,岂能受此等奇耻大辱?所以谢逊斗胆,恳请教主主动退婚,哪怕血溅五步,横尸当场,在所不惜!”
朱九真闻言,淡淡说道:“谢老爷子果真有胆识!真汉子!但我看来,也不过如此!”
谢逊强忍住气道:“愿闻其详。”
朱九真问道:“你先前说我神功盖世,文韬武略,无有不足。我虽觉得这个说法有些过了,却也自认可居当世豪杰之列。驱除元虏,重振明教声威,此乃大义。露水情缘、男欢女爱,此乃小节。若我是男子,哪怕左拥右抱,浪迹花街柳巷之间。只要尚未娶亲,都不算违背了我教教义。明教众兄弟最多笑话我风流多情,便是谢法王,不屑与我同流合污,却也无可奈何。若我求娶谢法王义女,相信谢法王为大义着想,必然会应允。为何只因我是女儿身,便被指责至此?”
谢逊摇头道:“你是女子。饿死事小失节事大。女子只需相夫教子便可,哪怕出来抛头露面,行侠仗义,亦要注意名节。”
朱九真道:“饿死事小失节事大本是程朱理学的腐朽教条,其实信不得。若天下女子都似谢老爷子所说,为何等到亡国之时,女色会被讥为祸国之本?商纣因妲己而亡,西周因褒姒而亡。花蕊夫人有诗说的好:君王城头竖白旗,妾在深宫哪得知?二十万人齐解甲,宁无一个是男儿!既然男人无力独撑山河,既然女子会被追究为祸国之因,那么天下兴亡,匹夫有责,匹妇亦有责!既然大家都出来行走,自然当视若同仁。何况以大义为重,大行不顾细谨也实属寻常。如今谢老爷子觉得我私徳有亏,便要逼我主动退婚。你可知,退婚事小,妨碍我明教大业事大!”
谢逊道:“教主果然能言善辩,但谢逊仍不服!”
朱九真厉声道:“谢法王可曾见到明教密道之中阳顶天的遗书吗?我教帮众皆称阳顶天是英明神武的教主,但依我来看,不过一个糊涂人罢了!若不是他因私废公,我明教怎会衰落这么多年?又怎会连累你父母妻儿惨死?”
“何况,”朱九真笑了笑,“你想退婚,何不先问问,他到底想不想?”
谢逊一愣,转头看向张无忌,只见他眼中满是求恳之色,眼泪汪汪地望着自己。一时之间怒从心生,一脚把他踢翻了个筋斗。待他跌倒在地,却又赶着过去看他,不住地叹气。
作者有话要说:其实我一直觉得,如果张无忌是个女人,赵敏、周芷若殷离、小昭是男人,这个画风我更能接受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