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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瞬之间,血滴了下来,自喉间滴落一直往下淌,落在枕畔,江彤月的眼中顿时盈满泪水,看着白小玉。
“为什么?”她哭出声。
白小玉将挡在她喉间带血的手收回来,眼神冰冷。
“原来这就是你的真心,宁愿没有遇见我?宁愿死?”说话间受伤的手将夺过的柳叶刀硬塞进江彤月的手中,顿时两人都是一手的血,白小玉抓着她的手让刀锋抵着自己的喉间,“既然这么讨厌,现在是机会,你不用死,杀了我便是。”
刀锋切开皮肉渗出血来,白小玉还在往前推进,被江彤月猛地往旁边一推,刀锋险险的擦过白小玉的脖子掉了下来。
两人互视着谁也没动,半晌江彤月才回过神,抓过被单伸手捂住白小玉的脖子,连同受伤的手一起按住,白小玉任着她的动作,眼睛仍是盯着她,忽然未受伤的手伸过去,捧住江彤月的脸吻了上去。
吻住就是用力的咬了下她的唇,惩罚似的直到咬出血,才重吻下去,几乎是要吮吸出她的灵魂一般。
江彤月一时没反应过来,等意识到时发现自己已经逃脱不开这近乎疯狂的深吻,那个吻的情感太强烈,强烈到几乎将她吞噬。
白小玉!白小玉!
如果有一刻可以不清醒,有一刻可以忘记所遭遇的一切,如果可以欺骗自己吻着她的人只是戏子白小玉,她想要不顾一切,此刻与白小玉相同的情绪何偿不是在她心中激荡,强烈的她根本控制不住自己。
她不自觉的回应,颤抖的手拉着白小玉的衣领,回吻。
血腥混着失控,似乎是两人第一次面对自己心中真实所想,白小玉的吻因为江彤月的回应,自带着惩罚的疯狂转为柔情,缠绵一般抵死不放。
直到两人都无法呼吸,白小玉才稍稍拉开江彤月一些,却仍不肯放手的在她唇上一下下的轻啄,气息交缠,亲密之极。
如此很久,江彤月才渐渐回过神来,怔怔的看着眼前这个男人,这才是自己的真心吗?并且完全的屈服于这种真心,她喜欢这个男人,方才那一刻如此清楚。
“为什么你要回应?”白小玉的手指来回的抚过江彤月的唇瓣,“可怜我?”
江彤月半晌不答话,好久才道:“如果你要我的真心,方才就是,”她说完这句,看到白小玉的眼瞬间亮了起来,她心里不觉跟着一痛,忍不住伸手抚着他的脸,“但那又怎样?小玉,我不可能什么都不管的跟你在一起,你也不可能只是那个戏子白小玉,一切都没有改变。”
白小玉抓着她的手,放在唇边亲吻,声音哑得更厉害,呢喃一般,说道:“天道变化,谁主沉浮,不是你们两人就可以左右的,事世该如何,并不是你恨我一个白小玉就可以改变,我们两人的情意跟这些又有什么关系?你就不能放开这些,跟我在一起吗?”他难得没有用强势的语气,甚至带了丝恳求。
江彤月有一瞬间几乎要心软,但转眼史可法的死状出现在她眼前,扬州满城的杀戮也出现在她眼前,还有昨晚刚刚为她而死的宋诚,怎么放开这一切,怎么把自己当成局外人不管不顾,他不是戏子白小玉,是造成这一切的凶手,而自己也曾经是助长一切的帮凶。
有种心灰意冷的感觉,方才的柔情瞬间化成难以下咽的苦涩,她抽回手,看到白小玉的手还在流血,想到他方才的举动,怎么也下不了狠心再说什么,一切的争论到此为止吧,为此两人已经遍体鳞伤,却不能改变任何事情。
她难得的温顺,人窝进他怀中,却对白小玉的问题只字不答,白小玉也不再问,伸手将她拥住。
两人都不再多言,就这么拥着,渐渐地白小玉睡过去,他的药还未完全散尽,本来就很容易睡着,却就算睡着也将江彤月紧紧的抱住,江彤月只挣了一下,他就猛然醒了,怔怔看着江彤月,看她还在,才又闭眼睡下去。
江彤月窝在他的怀中,她知道贪恋这一刻只会让自己越陷越深,在这之前她还不觉得自己是喜欢这个人的,更谈不上依恋,但此时她暂时放开心中的恨,就这么被他拥着,才知她与他的羁绊要比她想像的深得多。
很久,江彤月也睡着了,似乎还做起了梦,那个脸涂得粉白,抹着胭脂的戏子在台上唱着昆曲,分明是一段喜相逢的戏码,却唱得悲伤,她在台下听,泪流满面。
两人睡醒时已是傍晚,坛子看到不在争吵的两个人很开心,营地供给烧得所剩无几,几个士兵打了只野猪补充伙食,坛子用猪骨顿得了大锅汤送进来,江彤月没有什么胃口,觉得两人这样坐在床上让坛子服待很不好意思,让坛子找了套干净的衣服,挣扎着想下床来,被白小玉硬是拦住,逼着她喝完了汤。
一碗汤喝下去,一身的汗,江彤月看着闻到香气蹭进来的白叶,想到什么对坛子道:“那个替我挡了箭的人,尸体还在林中吗?”
坛子一怔,不知道江彤月说的是谁,想了想才道:“那个被射得像只刺猬的人?”
江彤月嘴一抿,拿着汤勺的手握紧,道:“你能替我将他身上的剑都取下来,把伤口清洗干净,换身干净的衣服,好好埋了吗?立个碑,他叫宋诚。”
“啊?”坛子抓着头,“他是忠贞营的人啊。”说完看看一旁的白小玉。
白小玉已经下了床,坐在旁边的椅子里,慢条斯里的喝着汤,头都没抬一下,只说了一句:“你去照办吧。”
听主子应允,坛子不敢怠慢,点点头出去了。
天已黑,屋里点起了蜡烛,两人皆不说话,白叶吃了几块白小玉喂的猪肉心满意足的趴在他脚边睡觉,白小玉总算抬头看了眼江彤月,看她盯着桌上的蜡烛发呆,人站起来。
“我不会放你走的。”他能猜到江彤月的心思,即使两人方才坦承相见,但不过美梦一场,正如江彤月所说,一切皆未变,变得只是他知道了她的真心。
这让他有种从未有过的得意,禁不住坐在旁边,伸手握住她的手。
江彤月似乎才回过神,看着被握住的手,却不发一言。
“我不会放你走的。”他又说了一遍,伸手勾起她的下巴,让她听清楚自己的话。
江彤月看着白小玉道:“我离开扬州很久了,忽然想听昆曲,你唱给我听。”
白小玉知道她并不想答他的话,脸一沉,人站起来道:“不唱。”
江彤月于是低着头不再言语。
白小玉盯着她半晌,深吸了口气,对脚边的白叶道:“走了,我们出去溜溜。”
说着不理会江彤月走出屋去。
营外虽然昨天遭了一劫,此时已经井然有序,旁边的士兵朝白小玉行礼,白小玉摆了摆手,与白叶站在一起看天上刚升起的月,夜风轻轻的吹,白叶呜呜叫了几声,然后侧头看着自己的主人。
主人面无表情,似乎很开心,又似乎愁绪满腹。
有人自不远处走过来,踩过沙砾却几乎没有脚步声,白叶还是听到了,动了动耳朵,知道没有危险,头也没有回。
柴飞在白小玉跟前站定,行了礼,道:“主子,我们何时出发回京?”
白小玉垂手抚了抚白叶的头,想了想,道:“再过几天。”
“但上面的信函是让你速回,主子这是难得的机会。”
白小玉眉一皱,总算回头看柴飞:“看来你很喜欢替我决定一些事情,这件事如此,不动声色的将人骗进林中想乱箭杀死也是,柴飞,你跟我这么多年,应该知道我的脾气,别再有第三次。”
他说的并不严厉,柴飞的脸却变得苍白,本来还想争辩,最终不甘的点了点头,道了声“是。”
柴飞消无声息地离开,白小玉与白叶仍然站着。
“要不我回去给她唱一曲?”半晌,他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说给白叶听。
白叶用鼻子拱了拱他的手。
他拍拍它的头,道:“那好,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