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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完一声的话,林雪就像全身的力气都被抽空了一样,瘫软在地上。
王倩倩看着林雪,亟亟问她发生了什么,然后,林雪跟王倩倩交代了沈含枫的病情。
王倩倩咬了咬牙,终于将深藏在心底很多年的话讲了出来:“林雪,你也该回去了。七年了,辰俊也已经七岁了,很多东西,都该淡下去了不是么?这七年以来,瞿风一直都在找你,他也一直没有过女朋友,不管怎么样,林雪,你该回去面对他了。你一直欠辰俊一个完整的家。”
最后那句话,不偏不倚的,正好戳中了林雪的痛点。是的,七年以来,她一直都欠儿子一个完整的家。她一直瞒着儿子他的亲生父亲其实就在大洋彼岸。
王倩倩看林雪有些心动了,继续推波助澜:“林雪,带着辰俊回去吧!如果瞿风找到你,你就跟他说清楚。你真的已经是时候,把真相告诉辰俊了。孩子是因为相信你所以没有问你,现在他的同学都在怀疑他爸爸是不是真的太空站工作了。”
林雪闭了闭眼……这么多年,她其实可以把自己打磨成一个坚不可摧的女强人的,可是因为那个小小的生命,她却变得愈发柔软了。王倩倩说的那些,她都知道,可是她却不知道,回国后,要怎么面对瞿风,要怎么告诉他,她生下了他的孩子,已经七岁了。如果瞿风不承认这个孩子的话,到时候又该怎么跟孩子说呢?
C市国际机场。
林雪推着行李车,把儿子放在行李上,边告诉儿子:“我们回到家了。”边往外走。
小辰俊看着好奇地打量着机场来来往往的人群,在发现跟他一样黑发黑眸的人比较多之后,他终于问道:“妈妈,为什么这里的人长得跟我们一样?”
人种的问题还太深奥,林雪只能说:“因为我们回家了。”
小辰俊挠了挠脸颊,又问:“妈妈,难道他们都是我们的家人吗?”
“……”他到底是怎么得出这个结论来的?
最后,从机场走向出租车停车区的路上,林雪一直在跟小辰俊解释“家人”的含义,一路解释着找到了出租车,一把把小鬼塞进出租车里去,然后她开始把行李放进后车厢才上车,司机问她地址的时候,她沉吟了一下,报出了居住了二十几年的那座屋子的地址。
回到家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五点多。
林雪看着睽违七年的家,眼泪一下子就夺眶而出……
小辰俊看着突然之间泪流满面的妈妈,轻轻问道:“妈妈,你怎么了?”
林雪揩干了脸上的泪水,嘴角勉强牵起一抹笑容道:“妈妈没事。儿子,走,我们回家了。”
回家了,家还没变,还是老样子,只是家具已经蒙上了一层厚厚的灰尘。
小辰俊在林雪的影响下,非常爱干净,看着脏兮兮的屋子直皱眉头,但是看了看他妈妈脸上不太开心的表情,他又不敢嫌弃屋子太脏,可是在他发现自己居然找不到一个干净的地方坐下去的时候,终于发飙了:“妈妈!这里太脏了!”
林雪看着儿子憋红的小脸,笑了笑,牵着他上楼,进了她以前住过的房间。
房间里的一切都还是老样子,林雪趁着这个时候还有点阳光,把被子拿出来晒了起来,然后打来了一盆清水,开始清洁房间。
林雪第一个清洁的地方,是她以前经常坐着看书的窗台,擦干净后她抱着小辰俊坐上去,才开始着手收拾其他地方。
整个房间收拾下来,林雪已经累得满头大汗,最后,她放弃了清洁整套房子的想法,打了个电话给保洁公司,让人代劳,然后就带着小辰俊,开车出门了。
小辰俊坐在后座,趴在车窗边缘,看着车窗外疯狂倒退的光景问:“妈妈,我们这是要去哪里?”
“医院。”林雪说,“我们要去医院看外婆。”
小辰俊的身体很壮实,这七年间几乎没怎么进过医院,但是他也知道,医院那是治病的地方,于是又问道:“外婆在医院干什么?外婆生病了吗?”
“对。”林雪点了点头,“外婆生病了,现在在医院里面治疗。待会到了医院之后,你一定要叫外婆知道吗?”
小辰俊以前只是在照片里见到过他的外婆,这次听说终于可以见到真人了,不由得高兴不已,重重地点了点头,还跟他妈妈保证:“我一定会叫外婆的!”
可是,当看见外婆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的,脸色苍白得吓人的时候,小辰俊却什么也说不出来了,只是一个劲地往林雪怀里钻,看起来很害怕的样子。
林雪完全可以理解儿子现在的情绪。七年间,沈含枫不能吃喝,只能靠着营养针供给身体机能的需要,双颊上几乎已经没有肉,瘦得只剩皮包骨,脸色也苍白得吓人,七年前还光滑柔润的皮肤,现在却已经爬满了皱纹……这样的沈含枫,跟平时小辰俊在照片上看到的沈含枫,差别太大了,而且着实吓人,所以也不能怪小辰俊会吓得一个劲往林雪怀里钻。
林雪抱紧了小辰俊,跟她解释说外婆是因为老了才会变成这个样子之类的,最后,小辰俊终于不再害怕了,从林雪的怀抱里滑下来,走到沈含枫的病床前,奶声奶气地叫了一声:“外婆。”
只此一声,林雪的眼泪就已夺眶。
良久,小辰俊见外婆没有回应,回头问他妈妈:“妈妈,外婆为什么不回答我?”
林雪揩去脸上的泪珠道:“乖,外婆还没醒过来呢。我们先去吃饭好不好?”
说完林雪就牵起儿子的手,走出了病房,先去找了沈含枫的主治医生,医生告诉她,沈含枫的生命象征日渐衰弱,要林雪以后有空的话多来医院陪沈含枫说说话。
牢牢记住医生的话后,林雪带着儿子去了医院附近的一家湘菜馆,吃饭的时候,小辰俊突然问她:“妈妈,我们回家了,是不是距离爸爸更近了?”
幸好小辰俊的中文不灵光,跟林雪的交流大多用的还是英文,在餐厅里也没几个人能听懂他在说什么,这让林雪少了许多尴尬。
林雪想了想,最后还是跟儿子说实话:“是。回家了,你距离你爸爸更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