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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外探马一个翻身下马冲进帐内跪在帐前,“报——佻褚军拔营离去!”
君阡立刻从椅子上跃起,“全军听令,准备启程!”
大军在迅速集结,邵奕炆着一身墨色流畅的缎子衣袍骑在马上,阳光打落在身上斑驳,姿态闲适,这漫天风沙,未料千里关外,除了言止息那样的优雅雍容,还会有邵奕炆这般的儒雅俊逸。
相视一笑,莫逆于心。
这铮铮铁骑,血泪染就的碧血桃花,惨白或殷红,悲壮或柔美。
君阡微微点头,得到邵奕炆的回应,便率兵进军乌克拉沙漠。
方刃决和梧桐收到君阡的安排一前一后围着卢不押,卢不押似乎是知道事情有变,不敢轻举妄动。一切,等到达白灵城下再做决断。
言止息和君阡各自取道,行进过程中并不相遇。
佻褚军队出发得时间较早,言止息快马加鞭率人马行经西南绕过白灵城在城西驻扎,而君阡则放慢速度笔直走向城东,到达之时两军之间隔了一座城遥遥相对,互不影响,白灵城内则要分兵对抗。
言止息表面上以支援白灵城的名义前去,实质上,无论是佻褚国或是白灵城,对这“支援”的意义都理解的相当透彻。不过就是想在玄齐动手前拿下这一块地方,使它永远都无法再叛变。
“小姐,”梧桐行至君阡身旁,脖子稍稍扭了一下,“他行动了!”
君阡余光扫视了蠢蠢欲动的卢不押。她彻底确认卢不押的身份是在羽战祁派人将画像送到她手上之时。之前梧桐说卢不押长得有些不同君阡并未在意,可之后多方琢磨终于知道了其中的差异。
眼睛!
卢不押的瞳仁带了些与玄齐人或者佻褚人不同之处,颜色带了些深灰。而只有乌克拉沙漠上的项族人才有灰色的瞳仁。卢不押的母亲是玄齐人,他的资料上并未显示他的父亲,是因为他的父亲是项族人!他的灰色略深一些,是以不仔细根本无法辨认!
想通了这一点的君阡得知卢不押是白灵城安插在玄齐国的人,一切疑问就迎刃而解。包括那失踪的粮草,大约早已被他运送至了白灵城中。
原本白灵城并不与外界相通,加上这几批粮草的支援,若是不用计,即使在城下围困几年都于事无补。
君阡轻声附在梧桐耳边,“看住他,但别看得太紧,只要让他无法离开大军就好!”
梧桐策马跑到卢不押身边,一手遮着阳光,一边轻柔地对卢不押说道:“监军,天热,你那可有水?”
卢不押解下自己的水囊丢给梧桐,爱理不理地朝前走着。
君阡象征性喝了口,便干起了她的老本行,往里下了些泻药,便抹抹嘴笑着递给他。
卢不押何等精明,他未接水囊,“本监军从不跟人共用物品,梧桐姑娘自己拿着吧。”说罢一脸鄙弃地瞟过她手中的水囊,得意地笑了。
梧桐缩回手,和煦地朝着卢不押道谢,在转身的一瞬间,笑容便僵了下来,将水囊挂在一边。作为军中女神的梧桐,第一次察觉到被冷落的感受。
过了不多时,卢不押突然停下,策马掉头。
方刃决一把拦住马,皱着眉头问道:“卢监军这是要去干吗?”
“出恭!”
前方的梧桐一听便乐了,急忙调马过来,“监军,这外头危险得很,我陪您!”
卢不押的脸白了,果然跟着君阡的都是不要脸的吗?老男人出恭都要跟。
而方刃决原本被太阳晒得黝黑的脸变得更黑了,他觉得他得找机会跟君阡好好聊聊,作为将军以及梧桐的小姐,凡是应该以身作则,梧桐这样“单纯”的女子说出这话来,一定是君阡言传身教的!
他果断不能让梧桐去监视卢不押“出恭”,一手拉住卢不押,向梧桐使了个眼色,义正言辞道:“正好我也想出恭,我跟监军一起去!”
梧桐那是逮着了机会要整整卢不押,哪里肯轻易放弃这么好的机会,一边不乐意道:“我给你们放风!”
卢不押和方刃决以及他们的小伙伴都惊呆了!
前方传来君阡戏谑的声音,“不过就是给老天喝水,你们三还这么纠结。方将军,梧桐是见过世面的人,你可莫要护得太紧了!哈哈哈——”
这次,轮到梧桐的脸黑了。
她怎么不说她自己见过的世面呢?这“世面”二字有待深度挖掘,君阡这不是摆明了玩弄自己吗?况且在居忧关第一晚去军营时,深更半夜,那些士兵们在洗澡,她是得长了路灯的眼睛才能看到啊!
方刃决黑着脸质问道:“见过世面?”
梧桐摇着双手,两人全然把进退不得的卢不押晾在一边,她连忙解释道:“没有没有!要有什么,也是我家小姐带着我去的!”
方刃决深思了一会,觉得梧桐的言语可信度比君阡高得太多了,这摆明了是君阡在诬陷梧桐。女人真是麻烦,明明好得不得了,为什么还要明争暗斗呢?
一根筋的方刃决根本没去想这是君阡和梧桐的玩笑,便安慰梧桐:“你放心,上次我输给了她,总有一天我会替你报仇的!以后你少跟着她!”
梧桐:“……”
卢不押急了,这两人一会说要跟着他去出恭,一会又罗里吧嗦地聊起天来,偏偏两人各站一边,方刃决保持着要跟卢不押一起去出恭的“友好”姿势卡着他的手肘,梧桐则是一副要去围观的样子,扯着马缰。这乍一眼不像是要出恭,倒像是三缺一,正在争执是找个人来打麻将呢还是三个人玩斗地主!
梧桐像是突然发现了重大消息,突然冲着方刃决斥责道:“哎呀你看,打扰到监军去做人生一大乐事了,这要是憋着可对身体不好。幸好监军有子嗣,不然这……哎,您请,您请!”
卢不押憋着怒火哼了声,便驱着马向一侧跑去,方刃决和梧桐立刻追上,依旧是一前一后。
“监军你看,这里没人了,不如您就委屈一下……”
卢不押哪里是要解手,只不过想找个机会脱离了君阡的军队赶去白灵城通风报信,被他二人这么一折腾,还真折腾出点尿意来。
“转身!”卢不押对着一只盯着他异常认真的梧桐大吼道。
梧桐咬咬唇,委屈又娇羞道:“我家小姐说,不过是给老天喝水,做什么矫情样,你自便,就当我是空气,你看不见我!”
这么一个如花似玉的大姑娘,谁能将她当做空气?卢不押没好气地砖头看向方刃决,你女人要看我解手,这么有伤风化的事你是不是该管管?
方刃决撑着下颚专心地思考时不时对着他点头,卢不押一乐,这是要管吗?
“既然羽将军说梧桐见过的世面多了,那多看两眼也无妨!”方刃决既像是在回应卢不押又像是在自言自语,“哎呀,天太热了,我不想出恭了,监军您自便,别客气!”
逃不掉又拉不下脸的卢不押浑身一抖,没好气地喊道:“不尿了!回去!”
无论你是真想尿还是假想尿,不给你尿尿才是真理!
梧桐优哉游哉地跟在后面,朝君阡做了一个胜利的手势。
邵奕炆深锁眉头对君阡道:“你这样不太好吧?”
“有什么不好的?对待敌人就要残忍决绝,让他吃了亏还要往肚子里咽,这才是耍人的技术!”
邵奕炆本为正人君子,但听多了君阡的作为,这事似乎也没什么怪异。只是,她所谓的敌人,大概是不包括言止息吧。他自嘲地笑笑,何时,你能将言止息包括在残忍对待的敌人里?
也许很快,也许,永远不会。
离白灵城越来越近,君阡掐指算了算言止息的行军速度和路程,大约能在同一时间到达,便加快了速度。
卢不押的动作小了许多,君阡把军队交给他带去元明县时他以为君阡对他并不设防,便安安心心地与君阡汇合,这在沙漠上这一路,他发觉自己被骗了,君阡的演技是真真好,让他心甘情愿地给她做苦力。
此刻一旦有大动作,前方的人会立刻发觉。
而邵奕炆带着的艾斯早已化了妆,他并未告诉他人艾斯的身份,而精湛的乔装技术让卢不押都发现不了。是以卢不押并未在意,只想着等到达城下便趁机离开。
各自心里打着小九九,军队很快到达城下,玄齐军队驻扎在离城不远的东边,与羽战祁派过来早已损耗了一大半的军队汇合。
到达时已尽深夜,沙漠天际的晚霞红的妖娆,云端的艳丽和黄沙的寂寥融合在一处,连沙丘都染了些霞光。
风稀疏,天空却很干净,那彷佛近在咫尺的天涯伸手便能抓住,渺远而神圣的光泽拂照在灰白的城墙上。
战争,不过是一场又一场荒诞的传说。
生命,不过是上位者游戏中单薄的棋。
兵戎相见的纯粹,勾心斗角的繁复,被历史铭记是幸运,而被遗忘是命。
君阡站在高处凝望,沙海的褶皱如凝固的浪涛,一直延伸到地平线。
白灵城的城墙高且坚固,虽为沙漠之城,却连接了三国的通道,是以修城时用最坚固的材料。而项族人天上勇猛暴力,修城时同时铸造了最为锋利的长矛。
第一代城主暴戾,不但日以继夜地命人修城,还规定若是长矛刺进城墙是有一点损坏,便将工人杀了筑进城墙内,筑城之时,千里血河长流,白骨枯,黄泉路。
这是一座鲜血铸就的城池,但却不得否认它的坚固绝无仅有。项族人凭借着此城的依靠,繁衍生息,过得也算安稳。但族人天生的服从感,致使一旦城主野心膨胀,便会无止境的掠夺和杀戮。这百年来征战的成果,使得项族人越来越不满足于现在的生活。
征服!这是一个野性的民族!
“在想什么?”邵奕炆递上水和干粮,“赶了这么长时间的路,饿了吧!”
君阡结果他手中的东西,蹲坐在沙丘上。
自小爱干净的邵奕炆此刻却很自然地坐在她旁边,看着她凝眉思考着,时不时吃点东西。
“我有办法把艾斯送进城里!”君阡突然开口说道,“不过……”
“不过什么?”
君阡没说。
不是不肯说,而是怕邵奕炆想多。
“是不是只要把艾斯送进去,怎么都行?”
邵奕炆点点头,补充道:“但是你不可以去涉险。”
“如果我有把握呢?”
“那就告诉我!”
“我需要言止息的帮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