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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位书生,若不是因为苦于没有门路揭发此事,只好进京应考,那么,她将可能会是大雍朝未来二十年顶尖蹴鞠高手,连我都要瞠乎其后;也可能是大雍朝未来奠下首富——因为她原本打算经商,京城张家那位犯事妇人,一直想收她为徒,倾授一切。当然,若是她打算活得松一些,那么,光是名家书帖仿真,就足以让她很滋润地过一生了。”
天盛帝听得直瞪眼,目光忍不住飘移向长形书案上那一堆确定及第试卷,以及铺放书案正中间那三张已经确定是一甲试卷,差别只是还没有分出一二三名。
那个贺元口中说出来如此诡异一名书生,名字真这些卷子里吗?忍不住回忆着所有试卷字体,很确定没有任何一份试卷字体与这份书帖近似。
“阿元,你怎么确定那位书生定能金榜题名?”
“她若不能金榜题名,肯定是您今科大损失。”贺元淡淡说道:“此人读书过目不忘,脑筋机巧敏捷,能仿天下名家字帖,却从不卖弄文采,坚持表面上中规中矩行止。这样既机变百出又沉着稳重人,您不收用为能臣,难不成要放她出去占山为王当恶匪?”
“这是……怎么说?怎么不当能臣,就只能当恶匪了?你这是夸那书生,还是骂他?”不可否认,天盛帝好奇心前所未有地高张。他从来没有听过表弟给谁这样高评价,如今,却独独对这位书生信心十足并且推崇备至,怎能不引人好奇。
“不是夸,也不是骂,就只是,平铺直述。”贺元也没觉得自己说了什么好话。
天盛帝觉得自己应该立即决定状元榜眼探花名次,然后封匣让内侍将所有及第试卷送交礼部,让他们写上金榜,明日辰初准时放榜;而他,正好省下大把时间抓着表弟,让他好好说说这位书生事迹;当然,重要是了解北蛮勾结大雍人培养细作是怎么一回事。
“阿元,你这儿等着,朕立即将一甲名次定下。待及第名单都送走之后,你再告诉朕那个书生究竟是谁。”
贺元淡淡道:
“臣也不想皇上未决定好名次时,便告知您她姓名,那会使您失去判卷公正性,此非臣之所愿。”说完,转身看向窗外,再不向长桌案那边瞥去一眼,其实心中早有定见——他早就看到了那三张即将位列一甲试卷里,有一份特别眼熟胆阁体。这白云,就算不是状元,至少也是探花。
天盛帝点头,站书案前,拿起朱笔,又将三张试卷看了一遍,闭了闭眼,再张开时,很地三张卷子上分别写下状元、榜眼、探花后,亲自将试卷折好放进朱红色匣子里扣好,然后连同其它早就放另两个匣子里试卷一道拿了起来,走到书房门口,唤来贴身内侍,对他道:
“立即送去礼部,亲自交给赵尚书。”
“小遵命。”接过三只匣子,内侍很离开。
天盛帝回头看向贺元,道:
“现你可以跟朕好好说说那书生是何人,什么来路,又是怎么与你相识了。”
于是,贺元开始对天盛帝诉说起常州永定县有个小归村;这个小归村,有着怎样历史。简单说完之后,也就方便天盛帝了解这个小归村出身书生,理应有怎样脾性。
然后,接着——
贺元告诉天盛帝,那个书生名叫白云,十岁就考中了秀才,十六岁中举人,如今只有十七岁。(毫不意外地瞥到天盛帝眉峰微微一跳,但贺元假作不觉。]
贺元告诉天盛帝:白云身为一个贫家出身孩子,除了会读书之外,还身手矫健,打猎砍柴爬树蹴鞠皆是一把好手。十六岁那年,他挽弓射飞鸟给家里加餐时,射下了信鸽。初时不以为意,将信筒随意一丢,就吃鸽子肉去;后来鸽子肉吃得多了,无意间拆看了某个信筒,发现里面竟然预谋着陷害忠良,且还是通敌这样大事,于是她没再吃鸽肉了,但还是将所有信鸽活捉,将里头信件以相同笔迹照抄一份放进信筒后,让鸽子飞回去,而她留下真迹以做证据。
这时,听得入神奠盛帝忍不住问了——
“一个乡野少年,如何能辨识信鸽里讯息?又如何知道有两方人马正合谋欲陷害忠良?他又如何知道谁是忠良?”
“一个乡野书生当然不会知道谁是忠良,毕竟她一辈子见过大官,不过是村长。但她却是知道即将被陷害那个人,无论如何得救他一命。”
“这又是为何?”天盛帝奇了。
“因为,那人,是赵思隐;而赵思隐,则是她同母异父兄长。”
第14章
这个料下得够猛。
但还有猛。
将整个事件、包括李顺儿坎坷人生都说完之后,贺元喝完一整杯茶润喉,并且确定坐对面奠盛帝也吃了茶点、喝了茶,不会有噎到呛到之虞后,终于爆出惊天大料——
“后,还有两件事,您一定得知道。”
“是什么?”天盛帝看着贺元脸色,不由得心中一紧,觉得他即将说,大概不会是什么好事。
“第一件事。那白云——”语气微顿,叹声道:“是名女性。”
砰!天盛帝手一抖,不小心将一只茶盅打翻落地,碎了。
“第二件事。那白云——”天盛帝差点把眼珠子给瞪出来恶狠狠目光下,贺元又叹了一声,无比悲悯地看着他皇帝表哥,说道:“将会是您表弟媳。”所以,不能把她砍头。
哗啦啦!一桌子杯盘茶盅因为桌巾被无意一扯,全砸落地上。
节哀,顺变。
这是贺元看向天盛帝时,目光里所显示意思。
而天盛帝,此刻正努力克制着自己——一来克制着不要揍贺元;二来克制着不要拔腿狂奔到礼部,将那份御笔钦点一甲名单给追回来。
皇帝,金口玉言,话一说出口便是圣旨,不容反覆改;皇帝,行为举止皆为天下表率,做事前必先三思而行,行时必定起手无回。
所以,那白云,注定成了今科状元。
所以,继他祖父肃帝因为给蹴鞠好手封官而让百官评为黄之后,一心想当武帝奠盛帝,开始深深忧虑起自己百年之后谥号了——
苍天啊!太祖啊!他竟然钦点了一名女状元!
就皇帝知晓了白云身分与来历之后一个时辰,永嘉公主也知道了。
永嘉公主顾不得失态,难以置信地瞪着小儿子良久之后,直扯着他惊声叫道:
“你说什么?!你说、说、说那个白云……”由于太震惊了,连话都说得结结巴巴、无法连贯。
“阿娘,您冷静些。喝口茶吧。”一手扶着娘亲手臂,另一手体贴地倒来茶水,拿到娘亲唇边。
“我哪来心情喝茶!我现脑子一团乱,生怕听误了!所以你给我好好地、简略地条列出刚才你说!”下意识地啜了一口茶之后,一把推开茶盅,楸着儿子衣领命令道。
“好。刚才虽然说了很多,但仅有三个重点。第一,我回来时特地去了趟一礼部,知道皇上御笔钦点今科状元,就是白云。第二,白云是个女孩儿。第三,白云即将会成为您二媳妇——以上,您了解这三点即可。”
“你把这些……都告诉皇上了?”永嘉公主声音飘得像梦游,整个人惊跳之后,处于恍神状态。
“是。我瞧皇上很是苦恼呢。”贺元一脸严肃担忧状。
装什么忧国忧民!永嘉公主气得拍打他手背一下。骂道:
“现皇上正被你话给说蒙了,又摊上钦点状元竟是个女孩儿,一脑门焦头烂额,没空整治你。等他回过神,有你好受!”
“我也没想避过皇上整治。”想保住白云项上人头,当然要付出代价。
永嘉公主见小儿子这样坦然生受一切表情,突然对那个女扮男装不像样白云起了怒火。她这个自小捧掌心长大儿子身分高贵、天资过人、文武双全、努力勤奋,自当一生都过得顺顺遂遂,不该吃上半点苦,遭受任何罪;可现,为了一个不男不女女人,儿子主动去吃苦受罪,这叫她这个当娘,心气怎么能平!怎么有办法对那个可能未来二媳妇有好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