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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很有趣,而且聪明敏捷。”说不上原因,但就是挂记上了。
“再有趣,又如何?我却是想像不到,为什么你会这样上心。”身分上奠差地远,让他们这样权贵子弟从来不会考虑与身分差太多人往来,或许偶尔交谈或玩闹几次,但不会上心。就像小归村让他们印象深刻,却不会想再去一次;小归村认识玩伴,转头也就该忘了才是。
贺元本身也不是个多长情人,他去过很多地方,认识很多人,各色各样人都接触过;但再出色人,分别之后也就放下了。偏偏这个白云成了例外,十年来书信不绝,十年后进京来又得到他无微不至照拂,贺明觉得这实毫无道理。
贺元沉吟了会,轻道:
“你不懂。”
“你就管用这样字眼来搪塞我吧!要是我懂,哪还用问你,自然是不懂才问啊!我想破脑袋也想不通,你有什么理由对白云好——喝!”突然,脑中闪过一个惊悚臆测,让贺明顿时失声,猛地扯住贺元衣袖,瞪着贺元,张口说不出话。
“你这是什么表情?”贺元扬起一道眉,看着贺明傻样,怀疑这小子胡想着什么乱七八糟。
“阿元你——”艰难地发出声音,住口,左看右看,小心凑到贺元耳边低语:“你,是不是看上白云了?你是不是……想跟他结、结契,当契兄弟?”
第1章
皇家蹴鞠场宴集楼里吃完了御赐午膳,待皇帝迎着太上皇回宫休息之后,所有球员也都散去。
贺元打发走了贺明赵玥等人,让春生备马车,送白云回城北。贺元车中对她说明今日比赛成果不错,然后告诉她,她今儿个运气极好,居然见着了远从极北之地回京述职昭勇侯。贺元知道白云对昭勇侯非常感兴趣,却还不知原因;所以他也同她分享了春明打探来消息,让她心中有计量。正经事谈完之后,贺元顺带说了贺明对他俩关系离谱臆测,实令他哭笑不得,却没料到居然引起白云旺盛求知欲——
“什么叫契兄弟?”单以世情来说,白云是非常纯洁。她饱读圣贤书,却对俗世红尘里一些许多人都知道、但同时也秘而不宣世情一无所知。
“一个男人与另一个男人,行止亲密如同夫妻,就叫契兄弟。”贺元语调平平地对白云解说道。
“咦!这样也成?那两个女人一起,又叫什么?”
“叫契相知。”声音仍然干巴巴地。
“真有意思。我都不知道两个男、两个女,是可以一起过日子呢。”白云难得好奇心旺盛,又问道:“这种事,本朝多吗?”
“不清楚。就算有人结了契兄弟,也是秘而不宣,外人难以知晓。”其实贺元清楚得很,但这种事,他不想说出来污染白云耳朵。若是招惹出她好奇心,跑去找个“契相知”,那还得了!
不过这会儿,书读得很多、记忆力好得吓人白云早就脑子里翻找曾经读过一些杂书里,让她存疑些许只字片语。
“贺元,《孔子家语》里,鲁国公子公为与他嬖童汪锜同车杀敌,一同战死,一同出殡,他们之间,就是‘契兄弟’,而不是陈夫人说只是主人与忠轩身小厮关系对吧?”
“……我不记得我曾给你寄《孔子家语》。这是一本疑伪书,科举不会从这里出题,为了怕你读了被误导,而后错误引用,就没给你寄,可你怎么就读了?”
“那是李夫人给我看。再说,这典故也不止出自《孔子家语》,《左传》也提起过啊。”摆摆手,又接着道:“还有《陈史》里韩子高,若是陈文帝活得久一些,他或许就真成了史上第一位男皇后了,是吧?陈夫人当时还跟我说,那是陈文帝开玩笑,证明他们君臣相得,韩子高这样厉害将领,纯粹敬君爱君,绝对没有私情。但我可不觉得没有私情,陈文帝陵墓前筑那两只麒麟全是公啊,一般君主墓都是一公一母,偏他就全是公,这简直就是明晃晃证据嘛。”
“白云……”
“还有鄂君与越人——”
“够了。”揉揉额角。
发现贺元一下子变得好憔悴样子,白云忙问道:
“你还好吧?”
他好得很,不好是她!
“请记住,你是一个考生,来京城是为了应考,而不是为了抢贺明‘百晓生’名头。”
“什么‘百晓生’?”这名词还是第一次听到呢。
“就是所有东家长、西家短,三姑六婆该知道事,他都知道。”一点也不客气地诋毁之,省得又勾起白云好奇心。
“我不想当百晓生,就只是好奇一下契兄弟这事儿,问完了也就抛脑后啦。你知道,所以无须这样忧心忡忡。”她安慰他。
“不,我不知道。”贺元轻叹。“如果我真知道你、了解你,大概就不会这样为你担心了吧。”
“……我知道你总是担心我被砍头。”她小声道。
“我就不明白为什么你不担心,还能有闲心去好奇那些莫名其妙事。”
“我会努力让自己活下来,但若是力了,仍还是被砍头结果,无奈之下,只能……”当然要逃亡啊,谁会乖乖等死啊!可眼前这人是权贵,皇帝是他亲戚,白云再傻,也不会直说,只好含糊带过,做出一副认命样子。
“只能如何?认命吗?”
她低头不语。暗自撇嘴,谁要认命啊!
“可我不认。我不接受除了你活着之外任何结果。”贺元声音淡淡,但每个字都重若千斤。“我认识你十年,也不打算只认识你十年。就算你已经洗好颈子等着挨砍,也要问我同不同意。”
白云心口突然跳得有些,看着站眼前他,发现两人好像坐得太近了……近到她怀疑自己跳得过续声,都能被他听见……她这是……怎么啦?
“你,想我活着……”声音有些飘渺难辨。
“对,你得活着。”语意铿然。
他看着她,她看着他,然后,她不自地扭头别开脸,却因此泄露出她耳根发红秘密;而他就这样怔怔地盯着那抹微红,先前凌锐气势霎时消隐无踪,满心只想着:这样粉红耳垂,若戴上莹白圆润珍珠耳档,不知有多好看……
她不自像是感染了他,前一刻还冷沉决然贺元,突然也局促起来。
向来好辩而善辩两人,此刻安静得像都得了失语症。马车里还算宽敞空间、左右两扇窗户大开,春风徐徐吹拂进来,空气清凉爽,但他们却都有扯松襟口,以获取多空气冲动。呼吸,似乎变得有点困难……
沉默了许久之后,白云觉得这样下去不行,她不喜欢自己脑袋一片浆糊样子。不能思考,让她非常没有安全感,于是她胡乱抓了个话题道:
“嗯,那个,如果你没发现我是女,一直这样帮我,是不是隐约存了要与我结契心思?”
贺元没想到这家伙居然还不放过这个混帐话题,而且还是这样暧昧气氛下说出来,这是何等不解风情,何等……可恨!深吸一口气,将满脑子关于她粉红色耳垂绮思给抛到九霄云外,面无表情地看着她,道:
“今日上午,贺明问过相同问题之后,他带着一轮黑眼眶回家去了。”
白云小心地瞥了下他此刻微微握成拳右手,吞了吞口水。
“你该庆幸你是女人。”轻哼。
“不然你会给我一拳,好跟贺明凑成一对?”她把他言下之意解读得相当精确。
这话,虽然是正解,但怎么听起来竟是这样不舒服?贺元皱了皱眉,看着白云很识时务地放低姿态,淡淡道:
“这种话别再说了。你与他,凑不成一对。你是女人。”你是我贺元……
朋友,不该说出凑成一对这样乱七八糟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