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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沉默了一会儿,跟着试探性地提议:“那你想用我的相机试试吗?”
她猛然转头看他,眼睛骤然发亮。
“好啊!”回答完立刻就摸起他的相机来了,完全没在跟他客气。
陈昭阳顿时失笑。
“你看一下我刚才设定好的光圈。构图方面,要记得预设一下星轨和地面形成的比例,等一下再跟你讲补光和曝光时间。”她本来就有很好的摄影概念,他也就没有说太多废话。
听到她模糊回应了一声后,他走到石桌旁,把搁在上面的手电筒切换到微弱到不干扰拍照的灯光,又回到她身边。
“我先说明一些简单的天文概念。”他指着天空其中一颗闪亮的星星。“因为地球自转的关系,虽然我们肉眼看不到星星移动,事实上它们每个小时会移动十五度。”
“一个小时十五度?听起来好小的幅度。”
“对,听起来很小,但实际上呢,一度等于两个月亮的直径大;也就是说每个星点走一个小时十五度,等于走了三十个月亮的距离。”
“我只知道星星是移动的,但并不知道它们短时间内移动范围,原来有这么大!”若柔诧异地张开双臂。
“对,很大很大。”
陈昭阳也学她张开双臂,被她逗笑了。“所以相机如果不追着星星跑,只要曝光个三十分钟,就能拍出很明显的星流迹,喔,就是你们俗称的星轨这个给我。”他抓住她还握在手中的防蚊喷雾。
“喔。好。”再次把全副精神放在相机上的若柔顺势松手。
他接过后很自然地一边打开防蚊喷雾的盖子,一边慎重劝告:“在台湾拍星轨确实是一件很辛苦的事,你一个女孩子最好不要独自上山,很危险”他的语气很肃穆认真,听起来是真的很担心她回台湾后会独自跑到山上去拍星轨。
若柔拿起快门线按下快门的同时,感到颈背一凉。防蚊喷雾喷在她**的颈背上,一股清香的气味迅速扩散开来。
那味道有点刺鼻,比刚才她就地取材的天竺葵叶子臭得多了。
他站在她身后,低柔的叮咛响在耳畔,那徐缓的嗓音,在黑暗中让人感到可靠无比。
四周有一种微妙的亲昵感在蔓延。
也许在深夜时分,人类的情感总是特别脆弱,明知道这样的氛围太危险,太容易教人深陷理智上告诉她要赶快离开,可她竟然没办法拒絶他这份细心又贴心的呵护,只能任他把防蚊液喷洒在她**的肌肤上。
由于刚才的事件,陈昭阳已经自知她抗拒他的碰触,因此两人虽然站得很近,他也很小心翼翼地避免与她肢体接触。
这份过度小心,让若柔内心发紧,她得到了他充分的尊重,但这样的暧昧空间,更扰人心悸。
这个男人的一切和她是如此契合,她懂他的兴趣,他也懂得怎么吸引她的兴趣。就算她拚命竖立墙篱,也一样掩盖不了他们之间相处起来,其实既和谐又合适的事实。
她怀疑这辈子再也遇不到像他这样的男人了。
可那又怎样呢?
爱情在不对的时间遇到对的人,就不该让它发生,否则不仅是苦恋,还注定会是场悲剧。
她低下头,垂眸睇着正蹲在她脚边帮她喷防蚊液的男人,眼角微微发痛这男人就算再怎么好,再怎么适合她,终归还是不属于她。
“就这样当一辈子的朋友不好吗?给彼此一个退路不好吗?”她沙哑地低声问。
陈昭阳僵住动作。若柔感觉到他周身的空气在剎那间凝滞住了。
他猛然站起身来,摸来石桌上的手电筒,啪的一声,切换到强光,照射她的脸。
“如果我说我不愿意,没有退路,那要怎么办?”
她别开脸,避开那碍眼的光线,虽然他的语气还算平静,可他这个粗鲁的动作让她确定了他很不高兴。
因为
天杀的!他现在直接用强光照射了镜头!
“你毁了这一张照片,肯定过曝爆掉了,可恶!”她怒声对他叫嚷。
“刚刚你也毁了我一张,现在不是扯平了?”他哼笑了一声。“放心,我们有一整晚的时间,我会陪你,还会顺便把你教成拍星轨的高手。”
不等她反应过来,陈昭阳走出亭子,往镜头正前方直直走去。
“过来,我跟你说说怎么在前景挂手电筒补光。”
根本是故意转移话题吧。
每次谈到这种事,他总是有办法让她发挥不下去,现在还抛下这么诱人的饵,她根本没办法赌气转身离开。
“你最好保证今晚把我教会!”她对着他的背影恨恨地喊。
“我不保证这种事,我从来不教人,也没什么教人的耐性,你这么大的荣幸还不快点给我过来!”他头也没回地催促她。
“少自以为是了!这种东西又不是只有你会拍!”
听到这句话,陈昭阳停下脚步,转过头来睇着她,手电筒照亮他们之间的路。
他皮皮一笑。“嘿,小妞,你明明知道的,我是高手中的高手。”
噢。这可恶的白牙家伙!
“我今天才知道你这么自大!”
尽管气愤难平,痛恨他的作为,她还是用力踩着步伐跟了上去。
日出的晨曦,幻化了一片无垠天际;夕阳的红光,血腥了一片辽阔大地,他们一起纵横在无边无际的大草原上。
一起在体态慵懒却眼神精鋭的狮子旁,为了互争拍摄角度而拌嘴;也在像群迁徙的路径上,尾随其后,猛拍摄大象**。
两人彼此很有默契地不去招惹对方的地雷线,也算相安无事,和平共处地同行了一个礼拜。
按着先前的计划,他们今天站在利比亚首都的机场门口。
“真奇怪”若柔瞪着手中拨不通的电话,喃喃自语。
“会不会是约好的时间出了差错?比如你误算两地时差之类的。”陈昭阳接过她沉重的摄影器材,往自己肩上扛。
“不可能。”她非常笃定。“几天前我跟当地接洽的地陪联络时,一再确认过好几次。”不死心,继续拨第十二次。
“当地人懒散不守时也不是什么新闻,你不必这么紧张。”相对于她的担忧,陈昭阳这话说得很风凉。
再次拨线失败,若柔没好气了。
“再怎么不守时,迟到两小时,又电话不通会不会太过分?”
“了不起自己走行程。”陈昭阳不甚在意地笑笑,递给她一瓶水,自己也好整以暇地喝起水来。
若柔接过水,横扫他一眼,觉得那闲适的笑容非常刺眼。
“人生地不熟,你还真是一点都不担心,还是你会说阿拉伯语?”
“谁说一定要会说阿拉伯语?”陈昭阳指指前方十公尺处,正往这里走来五六位华裔面孔的人。“看,世界处处有惊喜,还来了一大串。”
“搞不好这一大串黄皮肤的惊喜,说的也是阿拉伯语。”看他那副自信的模样,她实在忍不住要泼他一桶冷水。
陈昭阳嗤笑一声,不以为然。
他大迈几步趋身向前,朝走在最前头的华裔男人打招呼,因为有一段距离,若柔只能隐隐约约听到对方和陈昭阳用英文交谈。
老实说,她因此而松了一口气。虽然刚才故意对阿阳泼冷水,但她其实很担心对方说的是阿拉伯语言。
看起来他和那群人交谈甚欢。不期然间,陈昭阳突然转过身来看着她,眼底有浓浓的溺人笑意,其他人的视线也跟着移过来,并同时对她投来暧昧一笑。
她立刻礼貌地回以微笑,觉得自己脸上瞬间发烫了。
用脚趾头想也知道这家伙一定又跟人家说她是他偷情的对象,也不知道是不是要故意气她,还是要整她,这几天他一路上都这样告诉别人的。因为都是一些萍水相逢的路人,她也懒得多费唇舌解释。
这种行为固然极度可恶,但她也知道这种时候不是跟他斗气的时候。
言谈之下得知,这几人是来自新加坡的记者,因为顺路,他们表示同意让他们搭便车到饭店。
暮色将沉,不管如何,先到饭店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