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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福气沿着小巷顺着屋檐阴影,树叶沙沙,听见飕地一声划破一排绿意盎然。她感觉颈后凉飕,好似一股甘草香沁鼻,她皱皱眉,转入宅邸时愣了一下,对面的眸子如晴空朗朗。
她愣了愣,没料到一转进门就遇见他,如被抓到做坏事的小孩,满脸烧红,正要开口,嘴里已多了颗甘草丸子。
她喜孜孜的惬意在嘴角蔓延。
“左侧门树丛修剪危险,从另一边。”口气像是放下心中悬宕已久的大石。他对一旁来人淡道:“茶。李小姐今日喝茉莉香片。”
“我今天不渴。”她还是不习惯指使人。
“李小姐?若不合您的口味,我们能换。”来人倒是热切地说。
她摸摸鼻子。“我的意思是,我去泡就好——”
“那就茉莉香片。”迟暮春打断。
瞪他一眼。今日他怎么忽地霸道?见他指间捏拿的甘草小丸,她最后自首。“我没乱跑,是去育幼院。”
“嗯。”他捻去落在她肩上的绿叶。
“是去自家的慈善之家。”不太习惯他好看的眉头聚拢,她遂说明白。“我看到国爷的样子了,一尊很逼真的铜像,旁边摆了很多鲜花水果。大黑,你今年还没去过育幼院吧?明天我们一起去吧?大黑?”
见他没反应,手在他面前晃了晃,又发愣呢她撇撇嘴,好吧,她再自首。“我是去见了斐悦,我不想老勾起你不愉快的过去,所以去问他一些事了。”
迟暮春的表情有些淡漠,不像生气该有的模样。
“大黑!你别一生气就装作没听见!”
“你见过三莲会的人了?”他不答反问。
消息传得好快呀,她缩了一下颈子。“是,遇到了。”
“这阵子,应该会有挺多人想见你。”靛蓝色眼珠沉了沉。“我会多差人注意你的安危。”
“你别怪斐悦,他有替我支开人,但是我要求跟他们谈的。大黑,今天三莲会的赵强告诉我,不是组织里所有人都要闹事,而会里最近分成两派,一派主和,一派主战,他说会再跟组织里的人谈一谈,希望你能缓一缓,别对他们经济制裁、别对他们施以官政威压,别”
“看起来不像,未必就不是。”他抬起眼,嘴角有些宠溺的笑。“斐悦托你给我的资料呢?”
她低下脸。“我留在那了,我们我们明天再去拿吧。”
“嗯。”他淡淡应了一声,一旁随即有人递上一黑册子。
她睁大眼,盯着那本方才本该是她拿回来的名册。
他翻了几页,迟疑了一会,最后跳过赵强,对来人淡淡交代:“拿下三莲会的高津建设,取走他们子公司的营造权。”
“大黑!”
他没回答她。
“你”任性!她气得咬咬唇。“大黑,你当初想争下国爷所有的地头,是不甘心某些人在国爷失去理智时趁势仗着他名号,做出背离原则的事,对吧?因为你心底抹不去国爷,想将他本来良善的精神长存人间,对吧?”
他抬起眼,懒洋洋的眸子闪过一丝讶异。“谁告诉你的?”
“我自己想的,想了好久才想出来的。否则你为何特别在那间育幼院里摆了他老人家的雕像?今年还宽放国爷底下的人去凭吊。可是,你以前年年去那祝贺他诞辰,昨天却没去,我很担心”
“福气。”他闭起眼,胳臂从后懒洋洋地环住她,让她温软的背贴在厚实的胸膛前。他闻着她带有梅橘香芬的发梢,低喃:“我有带着你送的小迟暮春,昨天雕好的那只。你送我的心底的那块良善还在。”
她脸蛋一红,捏紧了他有些不规矩的手。忽地,庭院一阵纷沓打断她思绪,不远处传来脚步声。
鹊纱倏忽从树影丛中出现,后方几名自己人,还压了几个人。
“迟先生,方才尾随李小姐的这行人要怎么处理?”
李福气听了一愣。
迟暮春盯凝了李福气一会,想了半晌,修长十指绕过她玉环似的耳朵。
“你、你要做什么?”她张大眼。
“我自有分寸。”
一双大手掩了她的耳朵,她所有的声音皆听不清楚了,她急急一嚷,双手拍打着想挣脱,直到他对鹊纱作几个口型后,才松开手。
“是,先生仁慈了。”她只听见鹊纱应答后,旋身离去。
她生气地瞪他了,像要把空气瞪破似地。
“大黑,你愿意对我敞开心胸,我很开心。但我知道你怕失去我,怕三莲会或者那些跟你有过节的人拿我开刀,所以急得想铲除一切。可是你千万别因此而胡来残忍,你可以迷路,可是不要迷失了自己。心可以变,性子不可以变。”
他唇瓣轻轻掠过她的。
未了,他只告诉她,尾随她的是三莲会的另一批人,他不能拿她来当赌注。
她还发愣着。
他笑了,笑着开口说:“福气。”
她被他的笑容迷惑了,直等着他下一句话。
“替我多雕些娃娃好么?雕雕我,也雕雕你自己,上个五颜六色,我次次看了很欢喜,会一直带在身上。”他淡淡看了眼夕阳,眼神中没有平日的懒散。
迟暮春明白自己再提不起雕刻刀。
因为,他只想保护好眼前的她,所有的她,全部的她。就算弄脏手,让自己变成恶鬼,他也在所不惜。
他始终没有给予正面答案,她感觉两人之间好像被他隔出一段遥远的距离。
她低下头,细细沉思
李福气与斐悦走出白鸠企业的高级会客室,后方不少人鞠躬送他们出门。
“福气。”斐悦趁个空档,压低音量,挽起袖子。“你看见我这层皮没有?”
“看见了。怎了吗?”她也压低音量。
“我带你来,回去定要被迟先生剥了,像剥栗子一样。”他苦起脸。
她歉疚地看了他一眼。“我会帮你说话的,这本来就是我的馊主意。”
李福气与斐悦在日升企业总经理办公室各喝了一口咖啡。
“作生意的都是和气生财。”斐悦对坐在对面的人开口,顺顺溜溜,私底下他嘴巴油滑,但谈正事时该认真他会严肃。
“是啊。”李福气帮腔。“和气生财。”
他又说:“最忌讳的是,双方看不见互助合作的利益,而朝死胡同里走。”
“对!”她再帮腔。“死胡同。”
坐在大汉企业股份公司的沙发上,李福气清清嗓子。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鹊蚌相争,渔翁得利。”她说,拿出一纸合约。“和气生财。我们知道贵公司与三莲会和五虎堂有深切的往来,我们想借由合作,让双方赢得利益。”
几间公司二话不说地与他们签下了合作契约。
斐悦有些讶异地看着她,忘情地鼓掌。
“没想到这几天跟我跑东跑西下来,你嘴巴也变溜了,啧啧啧人不可貌相。”
“我才知道说话有多难,要说对话,切入核心更难。”她揉揉脸。
“你干嘛又挽起袖子?”
“我在看还剩几层皮可以被剥。”
她撇撇嘴。“你没说,我不提,这件事秘密进行,迟先生又怎会知道?”接着她将话转回正题。“斐悦,你不觉得这几天,我们调查的三莲会资金十分可疑?”
“我这还有一笔款项资料,来源也很怪,简直就像捏造的。”斐悦扬扬眉:“福气,你还记得你与迟先生遇袭那晚吗?”
“那晚”她回想了一下。“夜里太深,看不清楚来了几个人,也看不清脸啊,我只记得混乱中对方喊“为了国爷与三莲会””
“那就对了。”
“啊?”她疑问。
“你想想啊,今天要是换你来当杀手,你会在那么深黑的夜里失手,让人得知你是哪路人马派来的嘛?”
“不会。”李福气接着拧起了眉,深深思量。“除非是豁出去、舍命不留的组织,否则谁会如此大胆不留后路?”
“哟,豆腐脑升级了?”他故作讶异。
李福气翻了翻白眼。
斐悦道:“这就对了。根据调查结果显示,三莲会近来急于漂白从商,没有足够的利益动机值得与迟先生作对。”
她霍然一醒。“你的意思是栽赃?”
“也有可能是内斗或要分家,很复杂的。”斐悦认真地说:“好了,总之,我的意思是,你别再插手这件事了。这件事到此为止,再下去迟先生会阻止的。”
她愣愣张嘴。“阻止?迟先生又什么时候知情了?”
“否则你以为洽商哪来这么容易,他又怎会任着我领你四处游玩?”
他又挽起袖子看自己的皮。“天真啊,天真”
天真啊,天真
她蹲在迟邸庭院的鱼池旁,抱着一罐饲料,鼓起嘴。
本想帮迟暮春的,没想到他早知道她的汁划,再来一记调虎离山。再加上斐悦的话半真半假,难怪她会被误导得团团转。
她洒了一把饲料,昂头看了眼迟暮春的房间。
今天,他又还没回来吗?他们已经好多天没碰面了
她不会这么早收手的。她想调查出究竟是哪帮人在暗中作梗;是哪帮人要假三莲会名义暗杀迟暮春。
在这紧绷时刻,她不会让大黑一人独自面对压力,让大黑一人因想保护她,而将心底的那块良善泯灭,转为不顾一切的残忍而弄脏手。
她想起方才三莲会的赵强来电邀约,说他想与她洽商,并告诉她得到一条小道消息。
只是,当她搭车赶往育幼院途中,在一处小巷转角停等红灯时,车门霍地被打开,她还来不及反应,眼前便一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