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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禺新桥老地方”迪厅内,我与乌七八糟正坐在一个黑暗角落里的玻璃圆桌旁一边磕着开心果,眼睛一边夜猫一样泛着绿光盯着大门口。
猎男人已成了我们仨个女子夜生活的主要内容。
迪厅要8:30才开始,现在是7:45。我们之所以来得这么早,只是为了更好的猎男人。
我是采购主管,乌七是人事主管,八糟是品保主管。我们仨个人的外款在公司生意正常的情况下,是工资的5倍;在非正常的情况下,是工资的八倍甚至更多。我们仨人的底薪都是4000人民币每月。生意越好招的工人越多搞实地评鉴的次数越多应付款也越多,我们仨人的外款就越多。这样的职务是要有些资色有些手腕的人才能保得住的。所以我们仨人都是有些资色的,也经常在一起研究并密谋着事业与爱情
我们仨人因为嗅味相投,所以合伙租住在“丽江花园”a座604的三室一厅里,每人一间。我们每天晚上都会去酒吧或迪厅或俱乐部猎各种各样的男人,遇上钟情的会带回家睡觉。为了长期的各睦相处,我们仨人约定,绝不喜欢上同一个男人。
大门口走进来一个后脑勺上扎着一只羊角辫、身着白背心、黑高弹绵紧身牛仔裤、长相酷似童安格的男孩子。
乌七与八糟看着看着就笑着低声冲我道:“乱九,咱们今晚上玩一点剌激的,等这个男孩坐下后,你要是敢走过去,坐在他的大腿上,在他的脸上亲一下,以后我们的房间卫生我们全包了,买水果的事我们也全包了,还管你一个月的伙食。”
我们仨人最懒的人是我。我经常三天洗一次衣服,四天洗一次头发,七天化一次妆。我的懒性全都是职业带给我的,因为我上班就看看订单签签名儿,回到宿舍里一分钱的事都不想做。更别说搞卫生了。但我们仨人排好值班表的,每个人都得做。所以一听到她们与我打赌包卫生,心里自是乐开了花。
“ok,一言为定。”我抿了几口柠檬茶,用餐巾纸将小嘴儿擦了又擦。心想既然要去亲一个陌生男孩的脸,也要在他的脸上留一丝香气。
迪厅里灯光是桔黄的,若隐若现。我迈着一字步疯子一样朝那个男孩的座位冲了过去,然后突然边朝后捂住男孩的双眼边欣喜若狂地道;“查理,想死我了,好久没见到你了!”男孩捉着我的手没出声。我旋即顺势朝前挨座到他的大腿上,然后又慌忙在他的脸上印了一下,然后我扭身就走。
男孩将我拖至到他的跟前,恍然若梦道,你是——
“对不起!我认错人了。”我一脸惊恐而娇羞地望着他。
他望着我也笑笑,我不叫查理,我叫凌十郎。这是我的名片。凌十郎说完将他的名片递到我手里。
我接过他的名片,强忍着笑小跑到自己的座位上。乌七与八糟俩个吃吃地笑作一团,你有种!我们以后叫你师姐算了。
凌十郎是“天天房地产”的室内设计师,经常一个人跳舞,一个人喝酒、一个人说话,一个人遐想。
第二晚,我们在“红心心”酒巴门口不期而遇。大门口的光线强烈,我看得见凌十郎满脸的窘迫。
我叫了一声凌十郎。我与乌七八糟已习惯于主动邀男人跳舞、主动同男人说话。凌十郎脸红道,你,你叫什么名字?我笑道,乱九。凌十郎说,你也附近的公司?我说是啊,我在国生纺织公司上班。有空到我们那里去玩啊。凌十郎说,我每天上班都要经过你们那儿的。我说,那最好了,咱们兴许天天能见一次面。
为了打发无聊的早晨时光,也为了证明凌十郎是不是一个说慌说得白天见鬼的男人。我天天提前半小时就朝公司出发了。
我果然每天早晨都见到了凌十郎。凌十郎也不知怎么回事儿,每次见了我,都会脸红一下。在他的脸红了将近100次以后,在乌七八糟的怂恿之下,凌十郎终于在一个月光满天的夜晚涨红了脸且吞吞吐吐地对我说,乱九,做我的——女朋友——好吗?我扫了他一眼说,好啊!你可不要后悔!
凌十郎是我的第四任男朋友。我的第一任男朋友是个猛男。我对男的的最大愿望是一个晚上能做四次爱,他一晚上居然能做七次,我吃不消,我不想过早地进入衰老,所以心平气和地同他分了。我的第二任男友是个老师,婆婆妈妈得象个老太婆,什么事儿都要追根问底的,我的好心情总是被他问得一团糟,这样的一个男人只怕分了手,也会找你缠个不休,所以为了摆脱烦恼,我倒赔给他5000元人民币,结束了为期四个月的恋情。第三任男友长得看第一眼还觉得对得起自己,多看几眼之后就觉得自已跟他简真是一支鲜花插在一堆牛粪上,越看心里是越无法平衡,再加之乱七八糟投给我那种可怜兮兮的目光,所以最后还是义无反顾地跟他分了。这个男友向我索要一万元青春损失费,尽管只跟我跟了两个月,且我一向花的也是自己的钱。我眼眨都没眨一下甩给他一万元的现金。从此后他消失在我的生活里。
我这样一个女子,在几次爱情之后,在俩个男人都二话没就接过我的分手费后,不得不将爱情当作钞票一样,想要的时候紧紧地抓在手里,不想要了就甩出去。任何一个男孩子做我的男朋友都是没有安全感的。因为我的工资打发十来个男孩子还是够的。所以我有必要提醒凌十郎,你不要后悔!
凌十郎的性情是一个温婉女子的性格,温柔得象一团泥巴,常常让我有一些措手不及,感化得满流满面:雨天里,跟他去他买的一室一厅里玩,裤脚上溅满了泥星子,他蹲下身来,用旧牙刷将我裤脚上的泥星子一粒一粒刷尽,然后又跪在地上用吹风一下一下地吹干;大晴天里,我们去野外爬山,爬不动了,他背我爬山,汗如雨下,笑容如花;我懒得洗头发,他常常将我牵到冲凉房里,用绿色薄膜铺在我的肩头上,然后替我将长长的乱乱的头发一根根梳清,然后挤一些洗发精在上面轻轻地搓着搓着,还说着笑话儿;我身上来了红,他将我带有经血的短裤洗得雪雪白白凉在阳台上,象一朵百合花,悄悄地绽开在空中;我喜欢吃槟榔玉蒸肉,每个星期天,他都坚持为我烹饪;在床上,他气若游丝地说着情话,轻轻柔柔的抚摸我,轻轻曼曼地吻我,象温泉里的水趟过我的肌肤
我在凌十郎的温柔里,幸福得如同水上花开。幸福得忘无所有。乌七八糟也被我的幸福感染得如醉如痴。
在一个星期天里,我们四个人去吃“肯德鸡”吃到尽兴时,乌七突然叫出的真名字——阳蔓尼,你再吃一个鸡翅嘛!然后八糟就将那晚打赌的事来取笑凌十郎。凌十郎听着听着突然睁大眼睛望着我,你叫阳蔓尼?那晚你是跟她们打赌去捂我眼睛的?我看着他,象个犯错的孩子低下头来,嗯。
我与乌七八糟为了猎物而又不想招惹更多的麻烦,所以每个人都取了一个假名字。上班时间叫身份证的名字,出了公司全叫假名字。
我的嗯字一落,凌直郎腾地从座位上弹立起身,脸由白变红,由红变紫。凌十郎扭曲着脸盯着我,激动得声音颤颤地道,你为什么要骗我?连名字都是假的!你为什么骗我了我这么久?半年了,你的名字都是假的?——
我——我不是有意的——
凌十郎忽地龙卷风一样卷出大门,卷到大街上,卷进的士内,呼地一声绝尘而去。我也龙卷一样卷到马路上时,手指软弱无力得终是没有将那扇的士的门扳开,只得可怜巴巴地看着他的疯狂,看着他绝尘而去,任由泪水夺眶而出。
在他的纯情与温柔里,我真的忘了告诉他我的真名字。我不是蓄意的,真的是幸福得忘了!其余的事情,我从没欺骗过他,包括我以前找的三个男朋友。
有些情缘,注定是河里捞出来晒干了的细河沙,越想抓紧,流失得越快!
此后十天里,我天天打凌十郎的手机,均是天天关机。去他的公司找到,他的上司告诉我说,他请假十五天。在他的房间里守株待免待了十天(他配了锁匙给我),夜夜荒凉。每个夜晚,我等待着他的脚步声,闻着毛巾上他的汗香,抚摸着席子上他的体温,回味着他月光一样的目光我泪湿枕巾。
乌七八糟见我那副憔悴的面容,天天陪着我掉泪,道歉,一天天
十天里,我尝尽了所有爱情里的卑微、痛苦、折磨、悔恨。汹涌过后,居然又回归到了起初的平静。
第十一天,凌十郎终于给我打了电话。我以为我会异常激动,却是异常的平静。他在那头呼吸急促,不知说什么好。我冷冷地开了口,凌十郎,今晚8点钟我在“美代子咖啡厅”等你,顺便将我们之间的事作个了结。凌十郎急急地道,了结什么?我冷冷地道,到时就知道了,我挂了电话。
“美代子咖啡厅”是我和凌十郎经常去的地方。这里满屋子的葡萄藤都熟悉了我和凌十郎的气味,这里的吊椅也知道我和凌十郎是什么产的体温
我点燃一支三五烟一口一口的吸起来,目光在对面那对男女身上游离着自己的过往。
凌十朗进来了,满脸的黑黑的胡茬与他手里的三支红玫瑰一样抢着我的眼睛。
他朝我点了一下头,笑了一下,轻轻地坐在了我的对面。与以往的动作毫无二致。
他将玫瑰花放在莆萄藤织成的台面上,幽深的眸子注视着我。
看一个男人爱不爱自己,只要看他的眼神就知道了。凌十郎的眼神跟以前的一样,温柔里饱含着深情。他还如以前爱着我。
我平静地瞠视着他,然后从挎包里取出两万元的现金放在桌面上,朝他跟前推过去冷冷地道,谢谢你半年来对我的所有照顾,也谢谢你爱了我六个月零十六天。
凌十郎哈哈大笑着,腾地弹了起来。他盯着我,将钱上的扎纸一圈圈拆开,然后又用手反反复复折来折过去,最后,他将那两万元人民币向我脸上呼地一声摔过来;阳蔓尼,你侮辱我也算了,你还要侮辱我们的爱情,你知不知道你是我的初恋,你是我一生中第一个爱上的女子!我恨你,恨你——
凌十郎的声音咆哮着、嘶裂着。凄凉而寂寞!
周边的男男女妇围观了过来,我坐在那里木偶人一样一动未动,凌十郎又盯了我一眼,然后又将玫瑰花斯成一瓣瓣朝我脸上掷过来,阳蔓尼,我到死都会记得你!记得你怎样待我!
凌十郎见我灵牌一样竖立着,又盯着我看了一眼。然后冲出了咖啡厅。
我没去追他。一路上掉着眼泪,落叶一样扫过所有脚步触及的地面。走到江边的时候,我从包里找出了凌十朗配给我的锁匙,用尽一生的力气将锁匙扔进了江里面。
锁匙如虹,划过爱时所有的绚丽,闪过相思所有的牵绊。
2007。06。27 15:45作于衡阳天马大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