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办公室有盆茉莉,是去年十月份放长假时买的,买它,是为了让死气沉沉的办公室有一丝生机,毕竟这间小小的办公室里,除了我再没有任何一个活物。
我没有养花的经验,真正的拥有它以后,我们无语对视了良久,那一刻,空气里弥漫着一种味道:惶恐无措。我用这个词一点都不过分,我相信每个生物都是有感觉的,这里面理所当然包括这株小小的植物。它被我从那个鲜花暖房抱到这里,周遭事物、周遭的人,都如此的陌生,想与其水乳交融,却又怯怯的,不知从何处开始。我能体会它的心情,因为,我和它的感觉是有着交集的,陌生的城市,陌生的面孔,甚至陌生的空气,这一切着实让我无所适从,唯一比茉莉多的,是我对它性命的担忧。我不会养花,甚至不能细心的照顾自己。
养过狗儿。可是尽管我让它和我睡一张床、给它买最好的奶粉,它最终还是与我阴阳两隔了。当宠物医生遗憾的告诉我他束手无策的一刻,锥心的痛楚无情的啃噬我的心,看着那个小小的生命因我的疏忽而凋零,我暗暗发誓,不再养任何动物。我不能容忍自己的手沾染血迹。其实人很残忍的,不是么,为了排遣寂寞,可以忍心将那么弱小的生命离开自己的母亲,如果它能像孩童般的牙牙学语,是不是也会哭闹着要妈妈?在将永远阖眼的那一刻,是不是也会痛苦的呻吟、然后留下最想说的话?——很长一段时间里,我陷入深深的愧疚中而无法解脱。甚至梦境里,也是那可怜狗狗凄楚的眼,那里面有哀怨、有苦痛,那眸子让我心虚的躲闪,再躲闪
眼前这个小东西和那只惨逝的狗狗没有什么区别,都是很柔弱的生命,我真的有点怕这本是翠绿欲滴的尤物也会有那狗儿样的悲惨结局,于是,我尽可能的悉心照料它,给它成长途中所需的一切:阳光、水分、养料和我的悉心呵护。是的,它没有死,同我一样,渐渐的适应了陌生的环境。在这期间,楼上的姐姐们也经常到办公室来和我聊天,时不时的提醒我:茉莉该剪枝了,该浇水了,它生了红蜘蛛,该喷点药了当花儿长的很好的时候,我和师兄师姐们也相处得很是融洽。
它的成活鼓舞了我,至少有这样的一个生命可以陪我呼吸,看到它葱茏着,就觉得自己不是很寂寞。于是,很多植物接踵而至:吊兰、榕树盆景、甚至还有一盆高得几乎到了天棚的竹子。如此,办公室里的白色被瓜分了,侵略者不止绿色植物、天蓝色百叶窗,还有多彩的我——院里还没有给我订制服,于是我有更冠冕堂皇的理由去穿自己喜欢的衣物。
转年初春,我爱上了论坛,于是,在冰雪尚未消融的日子里,我开始穿梭在很多人的心事中,渐渐的,我成了被之网罗的鱼,尽管水没有因为我而起涟漪,但我却因拥有它而寻找到了慰籍心灵的切入点。每一天,到单位的第一件事,必定是打开电脑,登陆自己喜欢的版面,是的,我喜欢将自己浸润在文字中的感觉,那让我觉得自己像长了美丽翅膀的蝶——我能飞了,尽管羽翼未丰,尽管在他人的眼里,我只是只小小的虫儿。那些日子里,从日出,到日暮时分,我只在网络中呼吸,现实中的一切与我似乎是两个世界了。
日子水般的流逝。有一天,我和往常一样上班,打开房门的一刹那,一缕淡雅的香气迎面而来,不容分说的,滋润了我身体的每一个细胞。依香觅影,原来是茉莉的绿叶中点缀了几朵小小的白花!我甚至不知道它什么时候长出了花蕾!也许,它是在以这种方式来向我无声的抗争,提醒我它也是这个屋子的一分子,它通过光合作用,吸收了房间里困扰我的寂寞,释放出淡淡的生机,而一直以来我竟然这样的忽视它!曾经,因为它的成活给了我多大的鼓舞;因为它,我觉得自己也能很好的照顾其他的东西;也是因为它,我有足够的勇气走出内疚的阴霾是呵,我们曾经一起走过最难的日子,那彼此温暖、彼此鼓励的情景,我竟然忘记了!那娇弱的绿,不正是给了曾经的我悉心呵护的源泉吗?
是的,我爱网络,爱的几近痴狂,但是,那毕竟只是让心灵暂做栖息的一个虚拟空间,一种休闲的方式,如此而已!那一刻,我发现自己真的是愚顿又无知浅薄的可怕,甚至,羞愧得无地自容了——不是么?我不会规划自己的生活,不会合理的分配时间,不懂得该怎么抵制,不懂得怎么选择——这样的一个人,怎么能懂生活?经常说自己喜欢文字,可是,如果没有锤炼生活的过程,没有岁月的积淀,没有让心灵敏感的对象,写出的东西怎么可能充实,怎么可能打动自己,打动别人?!
在那花儿前站了多久,我自己也不知道。只是,那一天我没开电脑,在做完公事以后,我给几盆花施肥、剪枝、除虫,给办公室大扫除,整理卷柜、抽屉、将文件仔细归类,然后泡了杯立顿红茶给自己,就那样让身体陷在软椅里,望着远处错落有致的景色静静的想心事。
有些东西是拿来消磨时间的,我却把它当作生活的全部,而有些东西切实的活在自己的周围,我却视若无物——很滑稽,不是吗?
懂得生活,学会生活,进而凝练生活,才是真正的智者。很想在某一天,从网络中将自己抽回的一刹那,发现窗台上的茉莉也开的正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