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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儿,晚儿。”范楚原在心里低低的叫着她的名字。心里一直在说,对不起,对不起,要让你承担这么多你本不应该承担的东西。
这一夜,两个人睡得都并不踏实。
范楚原更是一大早就起床了,虽然亲子检查的结果并没有出来,但是想着那个病得一塌糊涂的小孩,极有可能真的是自己的儿子,还是没办法放任自己,对他不理不问。
小心翼翼地掀开被子,不想惊动床上的人,花惜晚还是一下子就醒了,看着他穿衣服,问道:“你是要去医院吗?”
昨天晚上,范楚原已经详详细细地对她说了所有事情。他这么早起来,一定是放下不下自己的小孩。
“是,我想去看看。”范楚原为花惜晚拉好了被子,“你乖乖的再睡一会儿,我中午回来接你吃午饭。”
“我想和你一起去。”花惜晚坐起来,也开始换衣服。
她急切地想要表明自己对他的态度,脸涨得通红。
范楚原看着她这个样子,伸手按住了她的手,坐在她身边:“晚儿,你的心意我很明白,但是,我不想你在这样没有准备的情况下,承受这么多东西。别勉强自己,好吗?你在家乖乖多睡会儿,我答应你,一会儿就回来。”
花惜晚拨开了他的手,“我没有勉强自己。如果他真的是你的小孩,我迟早都要接受,你不如让我早一点来适应这种状况。”
她目光坚定,直直地对上范楚原,范楚原握住她的手,说:“那好吧。”帮她脱掉睡衣,拿了出门的衣服换上。因为不用去公司,下意识地就拿了两个人的情侣套装来穿。这些衣服,是范楚原早就吩咐了人去花家取来的。
李可心没有料到花惜晚会来,她昨天挑了那样的情况去找范楚原,今天,两个人居然穿着情侣衫、手牵着手的来了,她以前和范楚原在一起的时候,范楚原一直拒绝穿情侣套装,说这么幼稚的衣服,是十三岁以下,第一次谈恋爱的小孩才会搞的玩意儿。
他和花惜晚,却这样穿着,就来了医院。李可心好不容易才挤出一个笑容。
花惜晚曾经得到过范楚原的一再保证,他和李可心是过去式,心里放心了那些事情,这次看到李可心,倒觉得她和自己,长得并不那么像了。
由于昨天范楚原来过,小孩子已经乖乖的吃了药、打了针,没有什么大碍了。躺在床上,调皮得一下子都歇不住,一会儿吵着要吃东西,一会儿又闹着要玩玩具。
“原原,原原。”李可心轻轻地喊了两声,原本一直叫李思函的小孩子,一时半会儿还不能接受自己的新名字,李可心又喊了两声,他才茫然地转过头来,扑进李可心怀里,高兴地大声喊:“妈妈!妈妈!”
“原原,这是爸爸,快叫爸爸。”李可心看他一副完全对范楚原不理不睬的神态,催促道。
花惜晚自以为有足够的心理准备,听到李可心让小孩子叫范楚原“爸爸”,心里还是一惊,对上范楚原送来的安慰目光,勉强笑了一下。感觉自己冒着冷汗的手被范楚原静静攥进手掌里,微微定了定神。
李思原看了看范楚原,别过头去,赌气道:“他才不是我爸爸,我要自己的爸爸,妈妈,爸爸在哪里呀?爸爸为什么不来看我?”他从小和李可君生活在一起,脑子里爸爸的印象还是李可君,而不是什么范楚原。
昨天烧得迷迷糊糊中,感受到范楚原身上浑厚的男性气息,自然会错认,清醒的状态下,还是一眼就看出了他不是自己的父亲。
尽管,来本市这一段时间,李可心一直拿了范楚原的照片给他催眠,让他叫照片中的人爸爸。
有点小尴尬,范楚原道:“叫我叔叔也是一样的。”不想勉强花惜晚,也同样不想勉强小孩子。
李可心听他这么说,不自然的笑了笑,李思原果然听话地喊:“叔叔。”
范楚原拿出了给他准备的玩具,不知道他喜欢什么,按花惜晚的意思,就买了男孩子通常会喜欢的玩具,电动汽车,变形金刚,包了好大几个盒子。
李思原毕竟是小孩子,看到这些东西,眼睛都直了,口中欢呼出声,大声喊:“哇,哇,太棒了,我现在就要玩儿。”
李可心慈眉善目,笑道:“还没说谢谢呢。”
“谢谢叔叔。”李思原开心地说。
“这些都是阿姨买的,也要谢谢阿姨。”范楚原把怀里的花惜晚推到面前,原原看着花惜晚,只是淡淡地说:“谢谢阿姨。”
童稚的声音,有说不出的听话乖巧。范楚原有一瞬间的失神,柔声道:“我来陪你玩好不好?”
“好啊好啊,叔叔陪我玩喽,叔叔陪我玩咯。”李思原拍着手,在床上就地跳了起来。
范楚原就放开了一直握着花惜晚的手,坐在床边,兴高采烈地陪孩子玩了起来。
花惜晚看他兴致颇高,也不便打扰他们,只好自己坐在一边,看窗外的景致。
范楚原只和李思原玩了几分钟,就发现花惜晚坐在一边百无聊赖,走过来,揽住了她的肩膀,倒是吓了花惜晚一下。
“你去陪孩子吧。我坐一下就好。”
“我先陪会儿你。”
一旁的病床上,四岁的小孩子,虽然舍不得妈妈,但是玩具的诱、惑,陪自己一起玩得很开心的叔叔,还是让他动心了,只听李可心问了一句:“你想不想到叔叔家去玩?”犹豫了一下,就答应了。
“那你待会儿自己跟叔叔说好不好?”李可心边给孩子喂水果,边说。
“好。那妈妈你是不是不要我了?”李思原奶声奶气的问。
李可心笑着拍了拍他的脸:“过几天妈妈就来接你啊,妈妈有点工作要忙呢。”
花惜晚看着远处的李思原,推了推范楚原,“我说真的,你快回去吧。小孩子在找你了。”
“好吧。那你乖乖的,等我回来哦。”
李思原的病床,是大房间的一个小床铺,其他床位上,也有病人和家属。只听一个四十多岁的女人,用尽管压低,但是明显很高的嗓音说道:“看吧,现在的男人,真是的,你说,都是管不住自己下半身的动物,这么爱自己的儿子,有钱了,还是要找小三,男人就没有一个好东西。”
坐在她对面的黄头发女人附和道:“就是,长得好看有什么用,男人啊,还得要找老实本分的。”
她们越说越大声,花惜晚不由自主就多看了她们两眼,四十多岁的女人,察觉到花惜晚的目光,撇了撇嘴,道:“好不知羞耻的女人,人家一家好好的,自己偏偏还有脸坐在这里。”
花惜晚听她话说得难听,隐约又是在说自己的样子,垂下眼睑,装作什么也没有听到。
才一会儿,范楚原就回来了,“医生说,原原没有什么问题了,随时可以出院。”
“检查准确吗?昨天不是说病得挺重?”花惜晚没有照顾过小孩子,有点担忧。
范楚原笑道:“小孩子的病,来得快,去得也快。”微微凝了凝神,才说道:“我想接他回家住几天,跟你商量一下。这几年,他都一直跟着他妈妈,我想好好陪陪他。”
“嗯,我说过,你做什么决定,我都不会反对。”
“谢谢你,晚儿。”
从来没有这么客气过的范楚原,让花惜晚忽然有点不适应。
柳风玉急急地从远处走过来,请示道:“总裁,结果出来了。”
范楚原站起来,挽着花惜晚走出了病房,才问道:“是找卢教授做的吗?”始终还是有疑虑,要找最信得过的人,才能放心。
“是卢教授做的,他连夜和手下的人一起做的。”柳风玉肯定地道,生怕他不信一般,强调说:“所有东西都是经过我的手,一一拿给卢教授的,没有任何差错。”
“那么,结果是?”范楚原捏紧了花惜晚的手,似是期待肯定的结果,又似抗拒这样的结果。
柳风玉看了看花惜晚,迟疑道:“结果显示……显示,您和李思原,从生物学上来说,确实是亲生父子。这是所有的报告。”递过来厚厚的一叠文件。
范楚原却并没有接,摇头道:“算了,我不想看了,你帮我收着吧。”
得到这样的结果,心里并没有轻松,反而空落落的难受。李可心出来,看着柳风玉拿着文件夹走远,用眼神询问范楚原,范楚原只是淡淡地点了点头,没有说什么。
李可心压制住心内的狂喜,为难地道:“原原想跟你回去住几天的事情……”话对着范楚原说的,却拿眼睛望着花惜晚,看她面色平和,微微低着头,如没有听到一般。
“嗯,好的。下午我就带他回去。”范楚原平静的声音里听不出情绪。
完全没有李可心想象的迟疑和争吵,她自己倒有点难以置信了。她又说道:“原原一向都是李妈妈带的,要是他跟你回家的话,我想让李妈妈陪着他,不知道可不可以?你别误会,我就是怕小孩子不习惯。”
“好。”
事情顺利得让李可心几乎要怀疑,有阴谋的是范楚原和花惜晚,而不是自己了。
带了李思原回家,范楚原虽然不想在花惜晚面前表现出太高兴的模样,但是自己居然有个儿子的事实,却怎样也是压抑不住的喜悦,忙上忙下的给原原收拾房间,又忙着让人赶紧去买小孩子要用的床、餐具、玩具、家具,一家子上下,忙乱得不停,连在花圃里剪草的工人,都被安排来了给小孩子收拾房间。
花惜晚没有什么能帮得上忙的,何况,范楚原也不让她干活,自然无聊,只能看着他们忙上忙下,自己仿佛是一个外人。不知道为什么,有事情做的时候,还能不让自己想那么多,闲下来,杂七杂八的想法都出来了,心情一点点的低落。
十几个大人,经过一下午的忙乱,终于收拾好了,晚上吃饭,原原吵着要李妈妈来喂,范楚原看着李妈妈五十来岁的年纪,不时还咳嗽一声,就劝道:“乖,叔叔喂你吃。”
“不嘛,不嘛,我就要李妈妈喂。”
“不乖的话,一会儿不能玩玩具哦。”范楚原哄他。他才终于停止了哭闹,张口吃了范楚原喂来的饭菜。
吃了差不多一半,原原一眼瞥到装饰架上范楚原的照片,指着说:“叔叔,那是你吗?”
“是我啊。”
“妈妈说照片上这个人是爸爸,你说妈妈是不是骗人?”原原小大人一样的说。
范楚原看着旁边一直低头扒饭的花惜晚,没有吱声。李妈妈生怕小孩子多说些范楚原不爱听的话,赶紧走上前来,说:“小少爷病着,不如我带他去早点睡吧。”
范楚原略点了点头,原原就哭道:“我不嘛,我不,我要先和叔叔一起玩玩具。”
被这样的哭声哭得心一软,范楚原就抱起原原,说:“那我先陪你玩一会儿,你答应叔叔,要早点去睡哦。”
回头来亲了花惜晚一下说:“晚儿,你慢慢吃,我待会儿回来陪你。”
花惜晚笑了笑以作回应。心里却无论如何也笑不出来。
这明明是自己的决定,接受起来,却苦涩得盖过所有甜蜜。原来,想象始终抵不过现实,看着他抱着和别人生的小孩,自己始终游离在状态之外。
这一个月以来,给自己喂饭的筷子和勺子,转向了另一个人,碗里的饭,便无滋无味得难以下咽。
范楚原说待会儿回来,这个待会儿,便是陪着小孩子玩了游戏,洗了澡,又给他讲故事,看着他入睡之后,才回来。
和所有负责任的父亲一样,面对自己的儿子,他总是耐心满满,答应他的一切要求。虽然原原不是自己计划要的孩子,心里对他四年来所受的委屈,满怀了内疚和歉意,想尽可能多的弥补。
他回来的时候,翻来覆去的花惜晚已经迷蒙着快要睡着了。
花惜晚说过会像他疼小孩子一样疼这个孩子,可是,这样委屈的事情,他知道做起来很难,白天的时候,她一直疏离在状态外,他并不以为意。看到花惜晚已经睡着了,便轻轻靠着她,也睡下了。
花惜晚在他进来的时候,就醒了,闭上眼睛,强迫自己睡着,因为醒来,不知道要和他说什么,昨晚的那些坚定,在看到他和原原一起其乐融融的画面面前,已经开始动摇了。
情感上不能接受,理智上还必须强迫自己接受,毕竟,这也不是他能控制的事情,她毫无立场来取闹。
便越来越睡不着,侧着身子,觉得右腿都麻木了,听到范楚原均匀的呼吸声,知道他睡着了,才微微动了动身子。范楚原感受到她的异动,睡梦中调整了姿势,重新稳稳地抱住她。贴上他结实的胸口,花惜晚终于停止了胡思乱想,靠着他,慢慢睡熟了。
头晚上没有睡好,这一晚的前半夜又睡得不踏实,花惜晚醒来的时候,时间就不早了。
范楚原不在床上,她收拾了下楼,孟阿姨端了早餐来,伺候着她吃了,看她脸色好像不太好,范楚原一早就带着孩子出去了,也不陪她,就抱怨了两句:“少爷带回来的,也不知道是谁家的孩子,疼的跟什么似的。”
花惜晚摇头制止她,道:“别这么说,他做事情,有他的理由。”
孟阿姨便不好再说什么,只好给花惜晚添了一回热茶,唯唯地退了下去。
这么冷的天,范楚原带着李思原玩得满头大汗地回来,小孩子和范楚原是越来越亲近了,回来的时候,像扭骨糖似的,抱着范楚原的脖子不肯撒手,花惜晚也上去哄劝:“原原乖,你先下来,这么一身汗,不洗澡你和叔叔都会感冒的。”
不知道为什么,李思原对花惜晚有着天然的敌意,听她这么说,放大了嗓门:“你是谁啊?我为什么要听你的?”
花惜晚见过的小孩子无外乎都是像筱筱一样乖的小女孩,连大声说话都不会,听他这样一吼,手就停在了要去抱他的半空中。有心想管教一下,倒显得自己和小孩子一般见识,就红了脸,站在了原地。
“原原,不许这样跟阿姨说话!”范楚原脸一沉,看原原倒真有点被他的气势吓住了,噤了声,他反而有点舍不得责备原原,轻声说:“阿姨这样说,是为你好,是疼你。乖乖的,李妈妈带你去洗澡。”
把原原交给李妈妈,自己才回头来跟花惜晚说:“他是小孩子,说话不过脑子,你别放在心上。”
花惜晚只是点头,并不说话。范楚原故意逗她开心:“早上吃什么好吃的了,脸这么红?”
“喝了热茶。”花惜晚只得答他。
“怎么不喝牛奶了?”
经历过上次被下药的事情,花惜晚是越来越少喝牛奶了,范楚原并不是不知道,花惜晚知道他是故意来哄自己开心,配合露出了一个淡淡的笑容,范楚原就宠溺地道:“傻瓜,一定是嫌那些牛奶没有老公给的味道好吧?”
怪声乖掉的“牛奶”让花惜晚的脸一下子滚烫,范楚原满意地笑着说:“晚上我有朋友来,我们一起去吃饭,好不好?”
“原原怎么办?”花惜晚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