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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将落雨的时候,沉雄的远山被云气裹挟着,象想写些什么,但思路凝滞的作者,闷在斗室里,拼命地抽烟,人都被烟雾遮掩得看不清面目了,愈来愈浓郁的思绪就是找不到运笔的出口。
走出门去,隐隐约约,感觉期待得麻木的脸上被什么触摸着,若有若无的凉意,似乎是从内心深处一丝丝游出,就象淡淡的薄荷水一点点洇湿着干燥的喉咙。眼前确实是雨气茫茫了,无边无际,远山、闹市都被涂抹得虚浮不实,只是雨丝就是纤细得分辨不清到底是不是在下。
就在雨毛茸茸地濡湿我们试探性的伸出的手时,天地间已被“沙沙沙沙”的声音充满,象眼前飘落着的雨丝一般似有似无,然而,即使你身处闹市中,也能愈来愈清晰地感受到,这无处不在的声音对耳膜的抚摸。反倒是闹市的喧嚣,和回家的人们节奏不断加快的脚步声,在我们的听觉中渐渐变得遥远,只有临街店铺播放的深婉的老情歌,迅速和雨声缠绕到一起,在我们的耳蜗里相挽而舞。
雨天,我们通常想到的是躲避,但在这样的雨天里,我们竟渴望能被细致地淋湿,淋湿的是衣衫,更湿润的是心情,每根神经末梢都被微妙地打动,都在微微颤抖,仿佛青春年少时,正和一个我们喜欢的女生静静相对。
不知不觉中,雨丝和雨声将我们引渡进一种无法自拔的冥想和遐思的氛围,让我们走出现在的雨天,走进无数个记忆中的雨天,走进无数个曾飘进内心中最柔弱的地方,从而飘进我们日记和信笺上的雨天;让我们走出眼前的雨天,走进百里、千里之外的雨天,想着缘聚缘散仍然相知相念的故人那里,是否和我们千里共烟雨。
当细雨淋湿了整个视野,就会催开无数朵色彩缤纷的雨伞,雨伞下最美的风景,该是那些亲密的情侣,他们不在乎小小的雨伞能为两个人遮挡多少风雨,只想婚姻一样,在众人灼热的目光下,为彼此找一个可以相依相偎的理由。
世上有多少人可以千里共烟雨,但烟雨中,又有多少人能同撑一把雨伞?如果百年修得同船渡,那么,要千年才能同撑一把雨伞吧!只是,这伞下,都有一个白娘子传奇般坚贞美丽的爱情故事么?如果乌云中走下一个闲极无聊的老者,谁能透过满目烟雨窥见他那一身仙气?如果有人向你同时兜售五分一个但又大又香,三分一个却小而无味的汤圆,谁解其中交错的玄机?如果茫茫人海里与一个惊鸿一瞥中令人莫名心痛的女子擦身而过,谁知道这就是那段前世已相互等待,而今生依然错过的孽缘?即或一切偶然都碰巧在我们身上飘落,蒙蒙烟雨中,我们是否就有足够的勇气和胸怀,接纳一份拖着长长的浓重的生活阴影的情感?
烟雨如同层层薄幕,遮掩得这喧嚣的世界愈来愈宁静,我们的内心却愈来愈浮躁和纷乱,但其实,亿万雨丝,才会有多少飘洒在我们的身上或伞上。
细雨绵绵无尽,我们的神思也照样藐远悠长,一直蜿蜒到浓黑的深夜,凝聚到屋顶,汇流于房檐,点点滴滴,清晰地敲击着那些夜愈浓就愈清醒的灵魂,仿佛正在运思的作者皱起眉头,一边叹息一边轻轻地用手指点击书桌。料想今夜,又会有不少雨丝飘进我们的笔下了。
抬头看看窗外,曾经熙熙攘攘,而今静谧下来的大街上,有更多的雨丝,在昏黄的路灯光影中,正随骤起的凌乱的冷风,织成一个个纷纭的梦境。
既然风雨如梦,梦也会缭乱得如同风雨吧!
那么明早,今日千里共烟雨的故人,会和我们一样,独自细数一地的落英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