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寓而安斯真隐矣

聪慧掠美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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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日的阳光撒播在天地间一片绿意之中。看,山坡田埂的五色鲜花喜笑着迎接阳光的淋浴,仿佛撒娇的孩子,仰面嬉闹,摇头晃脑,清香四溢;队伍划定,间隔统一,穿绿裙的玉茭杆中央,粉红的穗瓣丝丝迎着阳光似燃起的火苗,咨意地在宽大的玉茭叶中起舞翩跹;连那迟出生的谷苗也争先恐后,抓耳挠腮地抢着阳光,棱角分明的叶脉在谷叶中梳理着自己,愉悦地成长。

    湛蓝的天际下,远处高低起伏的太行山脉将天边画出无规则的漂亮弧线;近处山坡的松树林里传来鸟语花香;田间里挥锄低头,面朝黄土,汗流浃背修理地球的艺术家们,偶尔抬头擦一把汗,望一下太阳,稍一眼蓝天,继续弯腰寻找宝藏,愉悦的白云不觉又飘悠到何方。东山此起彼伏的铁锹与汽车交汇的声音,在芬芳的夏天伴随一股习习凉风,准确无误声声入耳,心跳莫名地加速,农村新变化,新气象,让我吃惊。

    我走在嵌着卵石的田间小径上,阳光笼罩着身体的每一部分,陡然感到一种新鲜,一种生气,一种幸福,心如草木萌发,鸟儿啭啼。我告诉自己,特喜欢自己的故乡,在绿色的海洋中提一壶新茶,不说话静静地闻角角落落荡漾上来的花香。我喜欢夏天,喜欢夏天中的绿色,更喜欢绿色中幽幽的清香。伸出手指点在自己的心间,努力赚钱回故乡买套房子,这样可以天天坐着蓝天白云下欣赏故乡的春夏秋冬。尽管我知道这只是梦境,也觉得幸福。

    满山的松树与核桃树浸泡着阳光中,绿草如茵的天地间冒着松油味穿透我的鼻管,直达我的每一处神经,满腔满腹的忪油香萦绕我,兴奋成孩童模样。逃脱世俗,回到故乡怀抱,自由地呼吸着享受着故乡的阳光,去了解那个焕然一新的故乡,及重温故乡的乡音与亲情,故乡的思想与形状,从最初的想法与原貌都重新撕裂,沿着致富的茎脉行进在汗水与幸福的路上。

    一声“姨姨”外甥女身着城市女孩子的打扮出现在我的眼前。我欢快地跳起来,刚才的遐想一下无影无踪。回身弯腰拿起给庄稼上尿素的脸盆,跟外甥女到了地头,将装尿素的袋子搬倒,圪蹴着将尿素挖入盆中。左手将盆放于左胯之上,然后与之紧紧将盆相夹,右手伸到左边的盆里,抓一把如米粒的尿素,抬高手臂,在上空左一下右一下撒出优美的弧线,将雪白的米粒不匀称地撒泼到绿色的谷苗中。在我撒泼的当中,婶婶与外甥女弯腰开始镂谷(就是锄地,并用土将谷苗根掩盖)。

    庄稼是一家。地段上的其他家人同样用同样的方法在“奶”谷苗。刚苞怀了穗的谷苗依旧穿着浅绿色颜色的外衣,在热辣辣的太阳下绿的青翠。锄田对她们已成习惯,在炎炎的阳光下感觉不到热。转身看婶婶已经气喘吁吁,她把搭在脖子上的毛巾取下来,擦一把汗水,继续弯腰抡锄,仔细地把撒落的尿素认真地拢在谷苗根,将活着的小草连根铲起,接着再锄。这样大约两个时辰,在太阳快正照时,我们收工回家了。

    我挽起裤脚,眼眸滑过婶婶浓浓的捷毛,她脸上总是露着甜蜜的微笑。我知道,我现在能帮她的忙,她很高兴。我们踩着土径小路,漫漫走在绿色之中,静静地体味着夏日里的祥宁,火热的阳光下,我们聊着一些琐碎的话题,喜乐的语调在鲜花铺满的地路上是那么的清脆,一种宁静的感觉悄无声息地储存在我的身体,当这种幸福复制满时,我会把它们串成一条条彩练在空中舞动,变幻出美丽的故乡图案,挂在我心灵的窗前,朝夕相对,直到头发花白,牙齿脱落,仍然能从彩练中听得年轻时自己走过的足迹。

    天快凉下来时,我们又出工了。盆内澈着白凌凌的尿素,被夏日的太阳晒的有了温度。

    接下来的几天里,我们都是趁着日头从东边升起,便早早出工,凉快好做活。当太阳发出它最强热时,我们收工。然后在落日的时候再出工。农家谚语:头伏锄田满罐油,二伏锄田半罐油,三伏锄田没来油。种田也有潜规则。

    等待庄稼成熟是漫长的。这期间,村子里爱打麻将的人们会聚在一起玩耍,大多男子汉们都外出挣钱,或在村里的私人工厂,或上山拣矾石。村里小卖部院里热闹极了,大人们坐在树荫下聊天,暑假中的小孩子们聚一起,有的打打闹闹,有的嘻嘻哈哈,有的追来追去,有的逮蝴蝶,翩跹的蝴蝶抖着轻盈的翅膀,很快飞过孩子们的头顶,越过梨树叶的缝隙,远走它处,掠墙而去。

    这是我第一次长久呆在故乡,生我养我的家里。长期奔波在外,外面官与官的钩心斗角令我恐惧,人与人的明争暗害令我胆寒。在这花花绿绿的世界里,故乡才使我有一种安全感,故乡的独特是吸引我回归的动力。在外工作,经常盼望回守故里,没有想到五十年的光阴在一瞬间,我回到了我日想夜想的故乡,将留恋的缩影回归到故乡的花花草草上,高高低低的房檐上,花样翻新的故事上,龙飞凤舞的村壁上。

    故乡像一幅新鲜的画。我家的窑里,被我粉刷一新,把它擦的贼亮。我要在这里找到那个勤奋读书的小女孩,找到那个让大人有满足感的小女孩。而今日的我,带着伤痕,站在夏日故乡的阳光中去回忆,欢乐与童年同在,已牢牢粘贴在脑海。时空里那枚青涩的果,盼望长大开出鲜艳的花,而今暗淡的果回归在窑洞中,但盼望的心情有所改变,但对故乡的情怀没有变

    生命总是积累了一定的阅历之后才大彻大悟。可我总是长不大。

    院落里的黄瓜花上有嘤嘤的蜜蜂在围观,西红市层层迭迭的藤条围拢在帮它们各自的树棍上,小菜园里开出的各种花上,彩蝶飞来舞去,一个世外桃园的景象。

    我像个孩童般跳起来,走进我的园林,蹲下去,伸出手,小心翼翼地挪动着绿色的小生命,它们是我亲手制作的一幅美丽图画,但总觉得少了点什么。刹那间,一缕阳光从天际掠过云层折射下来,我的眼前变得模糊一片,其实,要获得幸福真的很简单,如同现在的我——心中持彩练当空舞,抒写出美丽的故乡图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