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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次去理发,不同的理发师都会说着相同的话:你的头发太硬了,最好染一下。我一直认为黄皮肤黑头发黑眼睛是自己种族的标志,当然无法忍受别人将我的头发弄得五彩缤纷,更不可能顶着一头艳丽无比的散发招摇过市,所以对那些好心的建议断然拒绝。
又一天,有人说:你的头发太硬了,最好软化一下。一字之别,当即采纳。于是,以少有的耐心,闭目而坐,任理发师在我头上任意宰割胡乱涂抹,还戴上一个塑料罩,让可怕的药膏在里面作威作福,对我那几缕可怜的乱发又蒸又烤一个小时过去了,睁开眼睛一看,几乎晕倒——天哪,我的头发不是被软化了,它们没有变得温顺美丽,而是被彻底打倒了,仿佛恶风之后大地上倒伏的庄稼,毫无生气地贴在头皮上,给人以哀鸿遍野的惨状。气得说不出话,勉强问多少钱。曰:五十。一边掏钱一边气愤地想,浪费了一个小时的光阴不算,头发还被弄的惨不忍睹,应该赔偿我精神损失费才对,还敢问我要钱?
从那个美其名曰为“首创美艺沙龙”的发廊出来,走在阳光里,感觉一点不温暖,想着可怜兮兮的头发,心里就来气。更让人尴尬的是,遇到好几个熟人,每个人都特别关注我的头发,聪明一点的说,你刚理了发?像我一样笨的则说,好难看!对别人的关心不可能太冷漠,于是就诉及原因和自己的愤怒,于是再听一回对方的安慰。
走进办公楼“焕然一新”的发型更加引人注目,迎面而来的人经意或不经意间都会看看我的头发。有个小朋友一见就忍不住捂住樱桃小口嘎嘎地笑起来,小声对我说,怎么把头发弄得像只小鸡的脑袋?气煞我也!
开始还忙着解释,后来就笑,难看就难看,反正事已至此,何不任其自然。就像当初,头发硬就硬,一根根支在头上,威风凛凛,桀傲不顺,不是很好么?怎么可能因为它像我的个性一样臭硬不顺就想打倒它?真是。凡事随意不是很好么?头发如此,其他的事何尝不如此?
就像早晨起床后不用花费很多时间对镜帖花黄,把眉毛修得弯如细线,把眼圈画得黑如熊猫,把脸颊抹得状如白纸,把嘴唇涂得血红一片天生的五官,美丑任其自然,素面朝天地走在人群中,并不妨碍我的神采飞扬。与朋友同事交往相处,从来没有人在意我是否漂亮。
就像儿子热爱画画,遇到的人都说他有天赋,纷纷建议找名师指导让他将来成为有用之材,我笑,因为只希望他健康快乐学有所得对人对已有一份责任感就行,别的没想太多。他想画就画,不想画则罢。我无法拿掉他沉重的书包,但我会尽量给他一个快乐的童年。
就像老公以前说他不想当校长,好累,我对他说,反正不求名利,辞职也罢,做好工作,平淡而快乐;就像他现在说他不想做公务员,想拿专业技术职称搞语文教研,我仍然对他说,只要你愿意,去找领导提出来吧,做你想做的事。
就像我不再说六十多岁的白发老父亲不会讲话,一不注意就得罪人。有什么呢?难道要让他一生都没改掉的个性现在继续改?难道要让他痛苦地憋着自己的语言而去迎逢别人转瞬即逝的笑脸?难道要让他孤独的晚年生活在任何一句话都三思而言的每一天?
就像有人莫名其妙地为了一点小事找我挑战,本来只有两句话就可以说清的事,她却小题大做,大发脾气,我唯一能做的就是从此视之若无。别人劝我,都是同事,朝夕相处,何必?还有人说帮我解释一下,只是个误会而已。我笑,拒绝。有什么好说的?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何必为一份并不值得维系的人际关系而委屈自己。
就像朋友分手日久,彼此的环境造就了不同的处世原则,关爱依旧,而不必迁就苟同。
就像缘分尽了,爱情走了,捡起时间,充实自己,而不必流着泪水强求。
就像花儿开过又谢过,春天去了还会来,不必为季节更替忧伤。
就像儿子的画满桌都是,我的杂志在床头横七竖八,不必收拾的整整齐齐。
就像过去、现在和未来,我只管做个随意的女人,从来不在乎别人怎么说。
我不自私,不是将自己的随意建立在别人的不快之上。然而,如果有人因为我的随意而不快,我也没办法。
我随意,因为我开心。
2005-5-2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