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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出去散步,遇上同学,问他去哪儿了,说刚吃罢饭出来转转。好奇怪,记得他分明是住在与之相反的另一条街上的。谈话间,方知他离婚了,一个人搬出来住进了母亲留下的老屋。离婚的直接理由是他不爱做家务,间接理由则是他多年来一直没被提拔。在妻子玩的最好的几个小姐妹中,唯有她的丈夫是个平民百姓,这让她很压抑,觉得自己活的不如别人。
我很悲哀。而同学很平静。如果用单纯的目光看,同学是个不愿拍马迎逢的正派人;如果用世俗的目光看,则是个冥顽不化又臭又硬的家伙。这样的人大约更适合于专业技术岗位,而非行政事业单位。他是电脑高手,经常有人出钱请他帮忙做事,我的电脑出了故障,也是他免费维修。至于本职工作,他不争一流,但也没有失误。至于生活,他不喝酒不抽烟不进娱乐场所更不找情人,但晚上热爱上网早晨喜欢睡懒觉,据说做家务也不够积极主动,老是要妻子吩咐。这样的人,给他下定义,除了“懒”(在家),除了“消极”(在单位),别的还有什么呢?我说不清。
他的妻子我也是知道的,能说会道,大胆泼辣,工作及待人处事都没有话说,是个见上一面就能给人留下很深印象的女人。感受她优秀的同时,也为她的缺点遗憾,太好强,对丈夫指责多于关爱。他们经常把“离婚”二字挂在嘴上,没想到这一天真的离了。没离的时候,她觉得痛苦,离了之后,她会快乐吗?我不知道。
能够牵手走到一起的人,不知道是多少年才修来的缘。佛说,前世的五百次回眸,才换来今生的擦肩而过。更何况是同床共枕?更何况是十几年的夫妻?若对方没有大的差错,如果你愿意,可以一千次地说“我爱你”如果你不愿意,可以什么也不说,但就是不要轻言离婚。对自己当初的选择负责任,帮别人改掉无关痛痒的缺点,检查自己的言行,开展批评与自我批评,风雨同舟,温馨相伴,才是明智之举。劳燕分飞,亲人离散,是一种悲哀和遗憾。
记得儿子出生后的那年冬天,有事出门,顺道去看一个同学,数年不见,她仍如毕业时一般俏丽,摸着自己不再光洁的脸,看着她先生对她的那份体贴细致,我说不出一句羡慕的话。家务被他全包,儿子由他负责,太太的喜怒哀乐都映在他的眼里。而自己的先生呢?工作狂,把学校当成自己的家,把学生当成自己的儿女,我苦也好,累也好,他从来看不见;和他一起出门,肥肥的儿子总是我一个人抱,他背着手踱着八字步,远离我五尺之遥想想都气。真心地祝福着同学的幸福,她却沉默了。过了好久,才幽幽地说,我感觉不到幸福,有时想离婚,独自带着儿子过。我大吃一惊。她说,先生像个抱母鸡,整天就知道箍在家里,哪有一点儿男子汉的风采?我羡慕你的先生,年轻,稳重,成熟,有事业心,大男人主义怎么样?工作狂又怎么样?我宁肯他对工作比对我热心,我宁肯他敢无缘无故地对我发脾气,我要的是一个男人,而不是一个保姆。再次吃惊。我们到底是怎么了?两个人恰好相反,羡慕着别人的痛苦,痛苦着自己的幸福,没有换位思考,更不认识已有的幸福。
我想把这段往事讲给同学之妻听,我还想让她设想一下,假如她嫁的是某要人,出有车,食有鱼,进舞厅,洗桑拿,身边有情人,家外还有家那么,她一个人守着那些虚无的名声和空空的富贵荣华有什么意思?家是空的,丈夫也不是她的,在无数孤独的黄昏,她会不会独对灯火,寂寞地想:如果她嫁的是一介平民百姓,每个傍晚陪她吃着普通的饭菜,听她唠叨着家长里短,该多好!哪怕他喜欢睡懒觉,哪怕他从来不帮她做家务,有什么呢?至少,她拥有的是一个完整的男人,一份实在的感情。
我还想,如果明天,我碰上了同学之妻,我会请她读这篇随手写就的文章,真诚地劝她记住文章的题目,珍惜今生的缘分。
2005-5-3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