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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雪落了一夜，冷冷的天。我蜷在火炉前烤火，外面的风瑟瑟的吹进来，冻得人直哆嗦。
隔壁家的璇子丫头童语牙牙，红通通的脸蛋都成了一朵花。她说：“这雪真漂亮啊！真想扑上去睡上一觉，衣服也不会弄脏的。”
小丫头的童真，倒令我们发笑。回来已有几天了，一直呆在店里不想出来，每日睡到自然醒，和母亲一起枕一头，说话间也就睡着了。回来后也没做什么事，母亲也不要我帮忙，只是守在店里的火炉前，听主妇们的七言八语，一日的光景也便混到了头。
其实想在这冷冷的冬日里，寻找一朵不知名的小花，淡淡的花，青色的叶，开在这十里田埂头，有麦田，有阳光，还有你我一起走过的青春年华。
而我们不过是颗八面玲珑的心，一面装悲，一面装喜。经历的太多，感叹的太多，想逃避的太多，自然要面对的也就更多，于是，心也就复杂了。
可我们最后想要的只是缅怀单纯，最终回归。
二
夜，已很深了，一旁的母亲早已沉沉睡去，而我却怎么也睡不着。镇上安静地出奇，只是时不时有几声猫叫。醒来时，已临近中午时分，拉开窗帘，窗外依然是白雪茫茫一片。
中午，母亲把我带上，去看她团里的演出。镇上一家八旬老人去世，母亲的团里要去开一场追悼文艺演出会。现已是腊月，店里生意也是需要忙乎的，可看着母亲热情的样，我也便随她去了。
母亲不过是仗着还有几分才，不想彻底埋没自己，圆自己多年的梦也就罢了，可主次得分清，分清了，各头才不会耽搁，毕竟，还是店里的生意重要。
走在这雪地里，时不时露出几头小草，树头的鸦不时吱哑几声。府上近了，传来一阵亡灵曲，白布披头，红白巾戴于腕，又是一场阴阳相隔的亡人孝事。
本是素不相识，可我们还是依照习俗，磕了头，戴孝布。母亲的团里开始忙乎着，一旁的炉火倒是滋滋燃着，给这冬日里带来了一丝暖意。团里的民歌，舞蹈，小品吸引了乡里乡亲，而母亲的塑料普通话倒也主持的可以。
哭灵本是旧时习俗，虽曾听闻，可我也没见识过。这回，府上倒哭了一次灵，在一阵悲彻的曲子声里，哭灵的女子披布戴孝，在灵堂里放声哭泣，一旁的小丫头也跟在后头哭花了脸。
一旁，府上的亲戚倒是为了鸡毛蒜皮之事争吵了几句。这冬日里，多的是亡人之事，生前不好好孝顺，死后倒折腾得热闹，不过是讲排场罢了。可一边老人的女儿哭得伤心。哭灵，哭灵，想起这生养情分，谁家的儿女怎不触景生情呢？
回去的途中，天已渐渐暗了下来，挽着母亲，看着暗夜里的人家，已渐行渐远。
三
此时已是晚八点半，我坐在火炉前写着文字，不想因为这清冷的天里，荒废了自己的笔。
店里的一只猫此时正蜷在我身旁，低低的呼吸声搅了我的思考，猫的眼正望着我，在这夜里，格外清醒。
回来时，母亲时不时拿我的这些文字给隔壁众邻看，众人自然是一席好话，虽有些不是出自本意，可任哪家的父母听得都受用。
电话那头，父亲的声音传了过来，不过又是为了弟弟之事，这压力之大，也是没办法的事。一旁的母亲直嚷嚷，有时虽恨之凿凿，可已是二十多年的夫妻，争吵也在所难免，互相让着点就是了。有时母亲说起与父亲之间的浪漫事，我本以为像父亲内敛之人，不会说出如此话来，可没想也是这般温情。
不知是不是毕业就意味着成长？回家时，和父亲说了一席话，对于世俗之故，人情之暖更能看够几分，说起人生大事，家人更是希望我走好每一步。
手机里依然有关心的短信传来，可是时间是最耗不起的，于我，更是如此，那些本该断了的念，就该收敛。如母亲所说一般，找个稳当的工作，遇之尚可托生的男子，几年后结婚也就安生了。
而我们经历了太多事，便以为人生可以删繁就简，摒弃芜杂，就此尘埃落定了。原来不是，有时候隔了时光，就隔了万水千山，再怎么，也无法泅渡到岸。
闲些时分，坐在火炉前，捧了一本安妮宝贝的文集痴痴读着，于是我喜欢安妮莲花里的善生，欲言又止的眼角眉梢，细长托延般的男子。
镇上仍是冷冷的天，不时有雪花飘落，于是写下这些文字，记念这一季的冬日。
不过是一场花事未了，世间，尘归尘，土归土。
善生，我在这里。
谨以此记。
——2008年1月16日晚十点写于渡口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