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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有天在上,更无山与齐。
举头红日近,回首白云低。
1、
人是哭着来到世间的。嚎啕着,赤条条走来,开始苦难的人生道路。
母亲说,我出生时,一片寂然,到了第二天,才呱呱的哭出来,声音是那样的微弱。从此我便爱生病、爱哭闹、惹人嫌。
我们家的孩子多,父亲常年生病,母亲无奈,在我刚满一岁时便送到乡下的姥姥家。乡下的环境倒是合适我成长,在乡村那透着泥土的气息中,我跌跌撞撞、摸爬滚打的长大了。
上中学那年,体育课考试,要求四分钟内跑800米算及格。从小我便争强好胜爱面子,即使我知道不行,可还是用了三分五十九秒坚持了下来。随即我便晕倒在操场上,那口气差点没上来。从那以后,剧烈运动便基本与我无缘了。
即使这样,我还是执着地热爱生活、喜欢旅游,向往登山!
刚工作那年,公司组织春游,前往太平森林公园,上山时我腰弓的像只虾米,气喘的几乎要窒息,两位男同事热情的挟持着我的两条胳膊,连拉带拽到了山顶。站在山顶上看那连绵的山脉,雄伟壮观,一种气吞山河的感觉让我有一种征服大自然的冲动,从此我喜欢站在山顶的感觉。并立誓将来一定挑战自己,攀越被称为“奇险天下第一山”的华山。
结婚后,我请求老公带我去爬华山“你根本爬不上去,我上大学那会体力多好,却差点命丧华山!”一副由于惊恐变的扭曲的脸,造成了五官的错位变形。看着他往事不堪回首的那种痛苦,华山的险峻在我的心里更加增添了神秘感。
随着光阴的流逝,年龄的增长,体质也越来越差了。直到前几年我大病了一场,一病就是四年!人生有多少个四年,四年又能做多少件事情?爬华山便成为了我的奢望和梦想。我想,在有生之年,也许没有机会登华山了!
前几日,朋友打电话,要去爬华山,问我身体怎样,我激动的情绪立刻转换为高八度的亢奋之音“没问题,就是累死在华山,我都心甘情愿”朋友捂着话筒,大喊道“至于吗,耳朵快被你振聋了”看着我这股执着的劲头,朋友还忍心将我拒之门外吗?
当我兴奋的告诉老公,我要去爬华山,他竟然爽快的满口答应“你生病的时候,我就特后悔当初没满足你登华山的愿望,这次我一定紧紧拉住你的手,陪你一起爬。”我激动的有些热泪盈眶了。
登华山的计划,在我而立之年的今天,一波三折的确定了。
2、
星期五下午下班后,我们一行六人开两辆车,从不同的地方相约在华山脚下。吃完饭10点钟开始了夜登华山。
本来说好坐缆车到北峰,再直奔东峰。这样既节省体力和时间,又能多看几个景点。在我的坚决反对下,其他人勉强同意,走路登山。
原来的华山只有一条路可走,如今已有三条路,玉泉院上去的是最开始的自古华山一条路,但都是很陡的山路,很累的;另外一个就是智取华山的那条路了,现在修好了,另外的就是索道了,可是下午六点以后索道便关了。
我们选择了最初的那条老路,一路缓缓向着山上爬,当还没有走到山门的时候,我已经开始喘气冒汗了,就听见后面一位略胖的中年男人笑谈说“怎么还没开始爬,我就有点喘上了”周围驴友们一片哗然。大家在和谐的气氛和艰难的行进中,愉快地前进着。
夜里的华山是安静的,也是热闹的。一群群登山的人,让我们并不感到寂寞。在山谷中前行,有暗淡的路灯伴随着我们,对着山谷长啸,尽情释放出心中的压抑和约束。朋友放着音乐,踏着歌曲的节奏行进,更使人的心情轻松愉快。不时有人跟着歌曲哼着歌,擦肩而过时投过来一句“感谢为我们播放歌曲的朋友”在这里,大家没有了隔阂和顾虑,只剩下在大自然怀抱中的无羁与洒脱。黝黝的山峰在夜幕中勾勒出淡淡的轮廓,象一位长者,默默注视着这些不知疲倦的人们。隐约听到山间的流水声,月光很好,清辉照谷,只是显得那么遥远。一阵山风吹来,夹着山谷中的寒气,一扫夏日的燥热与沉闷,让人清爽惬意!
3、
坡度越来越大,山路也越来越陡峭。我开始有些体力不支,大口的喘着粗气,清晰地感觉到心脏在飞快的跳动。汗水打湿了长长的头发和薄薄的衣衫。男士们更累,背负着行进中的食物和水,还不时地照顾两位气喘吁吁的女士。
重要的是,我们这群组合,有的已过而立,有的已经不惑之年。六人中,除了我老公,大家都是第一次登华山,一种意志力和坚定的信心支撑着我们的信念。“爬,一定要上东峰看日出,”抱着这股信念我们爬到了回心石,看到汗流浃背的游客,疲惫的脸上绽开了笑容,终于到达了华山的第一站。
到了回心石,很多人就此打道回府放弃了继续。行至回心石大家都犹豫了,不能仅仅说是意志薄弱,而是真正的心力交瘁,坚持和放弃仅在一念之间。站在回心石前,这里距山门口已五公里之多,坡陡路长,人很累,到这里才算真正开始上山。眼前举目仰视,万丈石壁,横立眼前,使人望而生畏,考验旅游者意志的时刻开始了。
过了回心石,就来到华山的咽喉要地“千尺幢”这是一处在山崖极陡处开出的一条小路,石级的宽度只能容纳一个人上下,两旁挂着铁索,人们手攀铁索,一步步向上登,往上看,只见一线天开。往下看,就像站在深井上,千尺幢的顶端,就像井口,上有青天召唤,下有阴风催促,到达幢口攀出井外,顿有超尘脱俗之感。
当我们小心翼翼手脚并用地爬出千尺幢,再往前走,又有一处险路──百尺峡,虽没有千尺幢那么长,但仍是华山天险之一。这里势危坡陡,石壁峭立,通道狭窄,峡的两壁欲合,却被飞来的两颗石块从中撑开,人从石头下钻过,悬石摇摇欲坠,令人心惊胆颤。明顾端木有诗状其险曰:“幢去峡复来,天险不可瞬。虽云百尺峡,一尺一千仞。”
出峡,过仙人桥,就登上了这没完没了的险道。往左走就到海拔1500多米的北峰。北峰乃金庸笔下华山论剑的地方,这里四面悬崖绝壁,恰如一座平台。走到这里已是深夜四点钟。很多人都租的大衣蜷缩在某个平坦的地方睡着了。山上风很大,坐下不到两分钟,登山时的汗水已消失地无影无踪,人立刻被这山上的寒风吹的瑟瑟发抖。幸好带着衣服。此时的我感觉自己体力已经慢慢在透支。
时间很紧,还有一个多小时就到看日出的时间了。已经年过四十的女友坚决不走了,执意要留在北峰“我就在这里看日出了,看完后我坐索道下山等你们,哎!我已经尽了全力了”女友疲惫而遗憾的说。四位男士看着我,用眼光征求着我的意见。我坚定地说“爬华山是我一生的梦想,已经爬了一半,我不能因此前功尽弃。”可是,现在迈一个台阶都是如此的步履艰难。更险峻的路程还在前面等着我们呢!
经擦耳崖,就要上天梯了,崖路不盈尺,陡峭如削,宛如天梯,梯下是万丈深渊,异常险要,须攀链登石脚窝而上,登至其巅,便有一长岭呈现眼前。它莽莽苍苍,蜿蜒盘旋,好象苍龙腾空,所以被称为“苍龙岭”;全长约1500米,石阶246级,只有2尺多宽,岭脊坡度45耙陨希凶咂渖希木垦#脚酝蛘缮钲郑贫溉缦鳎爰股舷赂卟钤?00米,山风呼啸。深夜,四周漆黑一片;站在岭脊,两侧深壑千丈,云雾从脚底冒出,风涛从耳边擦过,不免后背发凉。
我紧紧的抓住铁链子,我知道这是维系生命的链子,松开手生命就消逝在深谷中。楼梯很陡,踩着的石阶容不下半只脚,全部的力量集中在了手里。很累,想休息,可是却不能。我宛然像一只攀援的猴子,四肢并用向上爬着。大声的喊道“华山啊,我怎么会对你不五体投地,因为我怕掉下去”
已经五点多了,才爬到了五云峰,它是一座南北走向的峰头。西面下临深壑,崖壁陡峭。东面较平缓,是攀登东、西、南三峰的必经之地。峰上攀山道路千折百回。我忽然身体不适,心里发慌,脚下没有丝毫力气。坐在那里调整呼吸,努力恢复体力。这时,东边的天际已经泛出一线红光,还有很长的路要走,很陡峭的悬崖要去攀登,在东峰看日出看来是不可能了,我有些气馁,没有按照计划行进,让我对自己很失望。
东边的天空上,悬挂起一轮新鲜明亮的太阳。自然的力量震撼人心,没有人大声喧哗,似乎一切的语言和动作,都是多余和不敬的。看着美轮美奂的日出旭日东升,我忽然想明白了,任何事情,重要的是过程,而不是结果,即使登山也只能量力而行。这样看日出不是也挺好吗?
日出的过程很短,太阳很快就升起来了,寒冷的山间有了些许的暖意。也许是放松了的缘故,实在疲惫不堪了,眼睛已经完全睁不开了,索性租了帐篷睡上一会。
一个小时过去了,老公催促着赶快上路,我只感到腰酸腿疼,浑身没劲,咬咬牙,爬了起来。隔壁帐篷的驴友们,用脚踢着正在酣睡的朋友,还是无法叫醒他们。让人一阵大笑,带着这份愉快我们继续上路。
终于登上了金锁关!这里就是进入主峰区的咽喉关隘,有关门一座。关内关外,铁链上挂满金锁、情侣锁、平安锁,累累串串、重重叠叠,红布条迎风飘曳,甚是壮观。
拨开重重叠叠的金锁,已经实在看不到铁链的影子,过了金锁关,地势开阔,古木参天,郁郁葱葱,真有“过了金锁关,又是一重天”的感觉。从这里回首北望,苍龙岭更加险奇,云台峰倍觉秀丽。清风徐来,白云缭绕,松青鸟鸣,脚踩万山,如临仙境。
终于在八点钟我们胜利地登上了东峰,这时的太阳放射出刺眼的光芒,却与这山顶上刺骨的寒风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峰顶上人已经所剩无及,既然没看上东峰的日出,我们索性躺在东峰顶上晒太阳,养精蓄锐准备下山。相互看着疲惫不堪的脸,漫漫长夜的艰险与寒冷都被这一刻的阳光融化消散
4、
从东峰下来,腿已经完全不属于自己了,每下一台阶都需紧紧拽住铁链,看着下面的万丈深渊,悬崖峭壁,我似乎闻到了死亡的气息,那种感觉几乎触手可及。患有恐高的我一阵的恶心和眩晕。腿肚子的神经麻花般扭着,一不留神手脚发软,万丈深渊便张开怀抱要拥抱我。“眼睛睁大看清楚,一定要万分的小心”驴友们互相关心叮嘱着,处处感受到患难的真情。
本想夜里登山白天看景,哪知道自古华山一条道,走路不看景,看景不走路。正午的太阳悬挂在天空,火辣的灼烧着大地和游人。人潮的拥挤只能随波逐流,狭窄的山路更没有栖身的地方。天热人躁,已经没有看景的乐趣了。
匆忙到了北峰,我们便坐索道下山了,这又是一种全新的体验。四周山峰围绕,下面便是万丈深渊。我们三位患有恐高的人,吓得不敢睁眼看,老公为了分散注意力,拿起摄像机拍摄周围的风景和吓得脸通红的朋友。旁边坐的三位年轻人偷偷地笑我们。我也似乎为我们的行为感到难为情,便睁开眼大胆地看着从山顶一路滑下的风景。勇敢的面对反倒减轻了恐惧,看着那云山雾绕的山峦和白色花岗岩的山峰,华山不再是那么遥不可及、高不可攀、险不可登了。
5、
这次登华山,我虽然没有看到东峰的日出,没有爬到最高的南峰,没有去沉香劈山救母的西峰,可是我尽了最大的努力抵达了东峰之巅。
一直以来都以为自己体弱多病,一直以来都认为自己不可能攀越华山。站在东峰之巅,抚摸着悬崖峭壁,瞭望着万丈深渊,明白了人的潜力是无限的、是可挖掘的。其实,登山靠的是什么?是勇气、是毅力。人生的历程不就是在攀登生命中的一座座高山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