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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霞是我打工生涯中的一个同事,她在一次不经意里走进我的心扉,然后又迅速的离去。我坦言:在与女主人公美丽的邂逅时我曾怦然心动,但理智与清醒又把我拽回。正如阿霞所讲:人生就是一场遭遇。今天与你相识,明天和他共事,在打工的路上只要我们曾真诚相待。我慢慢地走进记忆的沙滩,拣拾起那一串串心情往事。
那时,我在东莞翔华电子厂做生产物料员,阿霞则是办公室文员兼课长助理,由于工作原因我们经常见面,但不是很熟,总之她属于那种看一眼就心动的女孩。厂里11月份的订单很多,经常赶货要加班到深夜甚至通宵。好多员工都吃不消,尤其是流水线上的女孩子,纷纷辞工,但厂里压着不批,那时的广东已闹起“民工荒”打工的日子就这样一天天熬着。
一个加班的晚上,车间灯火通明,全体员工都在赶货,流水线在不知疲倦地运转,我备好所有的生产用料,找了一个不显眼的地方赶写诗歌流水线上的乡愁,正写得入神,突然感觉背后站着一个人,回头一看,是阿霞,只见她面容娇好,长长的睫毛下眨着一双明澈的眸子,撅着小嘴竹筒倒豆子般:
“看什么看,你上班时间做与工作无关的事,按照厂规申诫一次,别人都在赶货,你倒有闲情写诗,还乡愁呢,我看你这是犯愁。”
好一副伶牙利齿,我说:“生产用料已经备齐,我只是随便写写。”说完抬脚想走,阿霞急忙拦住我:
“你违反厂规,申诫一次。”我用商量的口气说:
“靓妹,能不能通融一下不申诫呀,申诫一次这一天可就白干了。”
“不申诫可以,把你刚才写的诗让我欣赏一下。”我顺从的给她。
“诗先放我这里,明天到办公室找我。”阿霞说完狡狤的一笑,甩着头发便走了。我看着那瀑布般的秀发,心里直犯嘀咕:这阿霞,葫芦里卖的啥药。
第二天,我去办公室找她,只见她坐在电脑旁“啪啪”地敲着键盘,然后对我说:“你写的流水线上的乡愁昨晚我们寝室的姐妹们看了都很感伤,看起来你抓住了她们心灵中最柔软的东西,我已给你打印出来,不过我这也是上班期间做与工作无关的事,你可要保密哟。”说完浅浅一笑,我忙说:“谢谢,你也喜欢诗歌?”她说:“有人讲过,诗不是一种表白出来的意见,她是一个伤口或笑口涌出来的一首歌曲,我很欣赏这句话。”我听得出她声音里有种淡淡的忧伤,临走前她说:“灵感可是无处不在呀,你可要处处留心好好反映我们打工人的声音。”我感觉得到她的目光充满期许。
从此,我枯燥的打工生活便多了一道赏心悦目的景象,也多了一份激励,一份驱使我写下去的勇气,我坦言这或多或少来自阿霞那期许的目光和瀑布般的长发,我感觉我们之间要发生点什么故事。
日子在期待中前行
一天,厂里的内刊征文,要求来稿突出“爱我工厂,工厂爱我”体现员工和工厂的和谐相处共同发展,以此丰富员工的文化生活,并增强企业的凝聚力。我看后一阵苦笑,心想每天加班加点的,待遇又差,这不明摆着给工厂脸上贴金吗,便没在意。
周末晚上,我们没有加班,在饭堂门前碰到阿霞,我打声招呼后,不知讲什么好,阿霞问我征文的事,我说提不起兴趣,她一听急着说:“离截稿日期只差二天了,不管怎样你试试吧!”我说:“薪水本来就低,待遇又差,厂里不解决根本问题却一昧做表面文章。”阿霞想了想说:“这也算丰富我们的业余生活吧!再说,获奖后也有稿费拿呀,你不要患得患失的,尽管写吧。”
于是,我回到宿舍趴在架子床上写上让我们和翔华一起飞翔,写完后第二天交到厂部。三天后,获奖文章公布在宣传栏上,当时我在宿舍看书,突然手机响了,是条短信:“恭喜你得了第一,记住拿了奖金请我吃饭哦,阿霞。”我一阵苦笑,想不到我那不入流的诗也能得奖。周一全体员工集合在操场上,台湾的总经理为我颁发了200元奖金,我站在台前不知所措,台下是一片激昂的掌声,我突然看见阿霞拼命地鼓掌、拼命地抹眼泪
晚上,我请阿霞吃饭,工业区外霓虹闪闪,晚风习习,上弦月挂在天边,又近在眼前,夜色旋旎似水银泻地。马路边一对对情侣或结伴而行或相依相偎,这样的夜晚最宜爱情。到了一家大排档前,我们找一偏僻的地方坐下来点好菜,要了几瓶啤酒,便默默无语,第一次约女孩子吃饭,我有些手足无措,只感觉阿霞像风像雨像雾一样的妩媚,也许看出我的窘样,阿霞倒好酒徐徐地说:“看过艾青的酒的颂歌吗?”我摇摇头,只听阿霞优美地朗诵:
“她是可爱的,具有火的性格,水的外形。
她是欢乐的精灵,哪儿有喜庆,就有她光临。
她真的会逗,能让你说真话,掏出你的心
她会使你忘掉痛苦,喜气盈盈。
喝吧,为了胜利;
喝吧,为了友谊;
喝吧,为了爱情”
我感伤地听着,阿霞感伤地朗诵,邻座的人不解地看着我们,我们忘忽了周围的一切。
我缓缓地举起酒杯:“喝吧,为了胜利。”我们一饮而尽,然后我读着那篇蹩脚的诗:
“昨日我们告别了家乡
在漂泊的日子挥师南下
步入雄关漫漫的天涯
那沉甸甸的行囊包裹着梦想
今天我们选择了南方
在低吟的流水线上挥汗如雨
那是前方没有岸的呼唤
阿霞静静地听着,我突然停止了,只见她拿起酒瓶,徐徐地倒满酒,空气里填充着一股柔和的气味。阿霞举着杯;“喝吧,为了友谊。”我仰头喝完,阿霞娓娓道来:“我来自湘西,初中毕业就出来打工,利用工余在一家电脑培训班结业,我喜欢诗歌,那优美的语境是一种心灵的享受,是真正能打动人心的东西。”
“可诗歌已被冷落,我是一边打工一边写东西,曾经幻想过做一个打工诗人,可自己有多份量自己清楚。”我有点颓废。
“文学的后面有好多的追随者,每个人都有梦,我们做了一个梦,然后慢慢去实现这个梦。”阿霞说完看着我。
又是沉默,无言的喝酒。许久,阿霞抿了抿嘴说:“下礼拜我辞工到期,按家乡的风俗和一个男孩结婚”她掏出一个笔记本缓缓的话语在刻意保持着平静:“送给你。”我一听急了,不知从哪里来的勇气突然握住阿霞的手:“怎么辞工这么突然?”阿霞静静地说:“女孩子迟早要嫁人,相夫教子的,人生本来就是一场遭遇”“可我们才刚刚认识呀。”不知怎么的,我突然想起远在绍兴的女友,脸一阵红,便松开了紧握阿霞的那只手,空气里似乎流淌着一种气息叫暧昧。
一路无语,夜空里的星星像是一颗颗充满欲望的眼睛。望着这座满是欲望的城市,我们默默走着,走向工业区,走回工厂那灯火阑珊的宿舍,我的心中默默地念着“珍重”二个字。
第二天傍晚,我听人事部的人讲阿霞提前办好离职手续,现在已经在回家的列车上。我呆呆地站在风中,任夜风轻轻地撩拨,黑夜似乎已窥透了我的心思,我的心里如塞了稻草般
写于2007年4月28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