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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五年以前,我有过一次心惊肉跳的迷路经历。至今想起来还心有余悸。之所以忘不了,不仅是因为这次经历的冒险性,更是因为忘不了迷途中被人执手的感动。
我高中刚毕业就参加工作了。我工作的时候,我的俩个最要好的朋友还在补习。一次,我请假回去看她们。才知道阿珍不补了。于是,我决定乘自己这次回来一定要去看看她。她们家是距离县城有20多里地的一个小山村。我和她去过一次。依稀记得好象是走不到20里的公路,然后走下公路大约有5里的沙土路就到了她们村。
那是一个春寒料峭的四月份。也正是北方沙尘暴肆虐的月份。就在下午我骑车去的时候,天气还不错。阳光也算明媚。风也不大。往阿珍家走的时候是顺风,倒也感觉轻快,加上想急切见到她,不知觉中就走完了20里地的公路。这时候,风开始越刮越大,沙尘已经起飞,逐渐弥漫天空,天色也渐泛黄。拐下公路,沿着往她们村的土路走去。土路很不好走,坑坑洼洼。好走的地方我就骑上车,不好走的地方就下来推着车走。风沙逐渐大起来,漫天飞舞,越来越浓密。几次迷着我的眼睛。天地间是苍蒙蒙的枯草一片,没有一点早春的气色。加上这昏黄的沙尘骚扰,越发的萧条和凄冷。此时骑车走已经感觉很吃力。终于走到了村里,进去一看,突然发现自己走错了,这不是她们的村。这个村子很乱,乱的几乎让我怀疑是不是有人居住。房子都是那种几近坍塌的了。想去村口的村民家问问这是什么村,却不敢。黑窟窟的窗户和悠深而凌乱的院子,以及那断壁残垣的院墙,让我不敢走近,不知道这样的房子里会有个什么样的主人,进去后我会不会出来,尤其是在这样一个风沙弥漫的昏暗天气。我暗自思忖:是不是自己还没走到阿珍他们村呢?会不会是前边的那个村子呢,是该问问还是继续往前走呢?
最终,我没敢进去。推着车子又返出来。土公路越发的崎岖不平。我近似有点跌跌撞撞了。此时,风沙愈发的狂乱。天色更加的昏暗。我害怕了。努力控制自己,心里说:下一个村子肯定就是了。上了公路,继续往南走,车子在顺风里跑的出奇的快。很快就到了第二个村子,这个村子离公路最多300米,顿时我惊出一身冷汗——阿珍他们村离公路还有近5里的路程呢!这根本就不是他们村!我的妈呀!这是哪儿啊?这一下可把我给吓坏了!风沙近似歇斯底里的叫嚣着。太阳已不在,天地失色。我更失色。明显的感觉到自己的心跳在急剧加快,步履颤抖,才知道什么是找不到北。站定天地间,环顾四野,苍茫而空旷的野外只有我一个人无助而茫然的在彳亍着。风沙漫天飞舞,天地间一片混沌,就象是为经盘古开天辟地的一个浑浊物。
我决定不再找了。往回返吧。
不返还不觉得,一返,顿时,心惊胆战!这怎么骑车呢?顶着逆风,我一步也走不了,别说骑车了。此时的车子倒成了我的累赘。我后悔了,责怪自己为什么不听家长的话非要来。可后悔又有什么用呢?天色逐渐的昏暗,田野无遮无拦的空旷,空旷的让人胆颤。风沙似怒狮狂吼,似孤狼野嚎。公路两旁粗壮的、没有茂叶但依旧枝繁的老杨树全然没有了白日里看到的情致,此刻如鬼魅般的影影绰绰,一切都显的那么狰狞,那么诡异!我感觉自己战战兢兢,心力疲惫,脚步如坠千斤。吓的只有快哭的份了。有时候人在最无助的时候也往往是最坚强的时候,急于摆脱困境的强烈愿望可以挖掘人性中潜在的顽强能量。马上就快天黑了,我不敢想象自己“风沙伴我走夜路”的情景。在天黑以前我必须回家。好在公路上有过往的车辆。虽稀落,但估计足可以在天黑前能捎我回家吧!此时,我也胆大了,看见一辆车就拦人家,而且眼看快要跑到路中央了。(现在想起来都觉得危险)拦了两辆人家都没给我站。心急如焚之下。平日里胆小的我也豁出去了,继续拦!否则,我怎么能走出这鬼屋般的世界呢?
天色几近暗了下来了,过往的车辆也明显的少了,因为这是一条比较偏僻的公路。
眼前又是两束明亮的车灯闪来,越逼越近。我近似狂乱的不顾一切的冲在前面,竭尽自己仅有的那点可怜的力气努力的大喊着,挥舞着自己的手臂,试图一下子就想把人家的汽车拽住了。
一闪而过——
我绝望的哭了,为什么呀这是?就在我沮丧的时候,突然惊喜的发现车子慢慢的停下来——我急切的追了上去。这时从车上跳下俩个男人,我语无伦次的急切跟人家解释,我迷路了,想搭你们的车回县城。那俩个人不由分说就把我的自行车给放在后背箱里,热情的让我坐到里边。他们也随即挤了进来。驾驶室显的很是拥挤。他们还一个劲的说:“一个女孩家怎么这样的天气就跑出来了,你看看,天气马上就要黑了,多危险呢!”
我长长的舒了口气,总算是把心放在肚子里了,顿感极为疲惫
10分钟后就到了县城。回到县城,已是万家灯火了。10分钟,如果自己还独自在路上,能走几米?徘徊在路上的我是怎样的一种凄惨惊恐的状态呢?我不敢想象!
他们把我送到家,我这才懂得了感动。一个劲的说着谢谢谢谢!
“谢什么,快回去吧,你家长肯定担心你了!可要小心了!”随即上车开车走了。
红色的尾灯在昏黄的路灯下很是悠远,拉长的尾气很快被呼啸的风沙吹的无影无踪,灯火阑珊下的小城祥和而安宁,一种温暖的情愫从我被温暖过了的心地涌上喉结,不上不下,如鲠一般。既而,眼中的一切很快模糊了
模糊了视线,温暖了心灵,感动了一生,铭记了一世
这么多年过去了,我现在想起当时的情景还心有余悸。跟丈夫和儿子不止一次的念叨此事,他说,真够危险的,听你说的我都替你害怕呢!一个女孩子,在那样一个天气了,太危险了!
只是后来我一直都没再见过这几好心的人,当时他们说是县酒厂的,可后来酒厂也不太景气倒闭了。我只记得有一个人是络腮胡子。看上去不象个好人。可他偏偏就是个很好的人。
岁月如白驹过隙,转眼我已而立之年,尘封的往事也渐行渐远,逐渐淡出自己的记忆,却惟独这件事情,时常涌上心头。
人的一生中或许会经常遇到这样那样的迷途,或心灵或精神或尘世。其实,不管身处怎样的迷途,他们都是很需要别人的帮助。只要我们能伸出自己的热情之手,只需轻轻的拉他们一把,让迷路的心灵回家,那样就会温暖他们的一生。不经意的执手,换一个人一生的温暖,于人与己不是很划算吗?
2006-10-3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