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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黄要到山那边去看一看。听去过的人说，那里储藏了千奇百怪的食品等人去品尝，有如花似玉的姑娘放声歌唱。
其实当时阿黄还打击说得满脸放光、口沫四溅的副班长：“梁实秋说了，男人三天不见女人，看见老母猪也觉得清秀，你都快三年没见了。”结果所有去过的人异口同声对着阿黄不屑地“嘁——”了一声，又向心圆似地去听副班长讲“如花似玉”了。
从此阿黄耳边老是那一声整齐划一的“嘁——”他要到山那边去，揭穿副班长的谎言！就算副班长说的是真的，那他也会同副班长一样被众人围在中间，被逼着看似吞吞吐吐，实际迫不急待地交待吃了些什么、看没看见如花似玉、如花似玉说没说话、唱没唱歌哈，大家都不会再对着他“嘁——”是求着他讲呢。阿黄决定排除万难也要去一趟山那边。
“班长，”周五下午，阿黄站到副班长面前，吭吃了半天，还是把那个“副”字吞到了肚子里，反正班长也不在，当新兵时见谁不叫班长？“班长，到山那边怎么走呀？”
“搭买菜的车，就走大路。搭不上车，翻山后的小路也就有二十多里，”副班长才醒过神来：“怎么，你也想去看看嗯嗯嗯去？”自从那天阿黄不幸地说那句话后，全班的人都已经阴阳怪气地把“嗯嗯嗯”哼成“老母猪”的声调。
阿黄不生气，谁让自己有求于人呢：“不是，我的随身听里电池没电了，小卖部卖的全是假货，我要到山那边去买几节电池。”
“得啦，”副班长一副了然于胸的样子：“新兵蛋子就学会撒谎了？山那边可不是想去就去的，听说外出名额已经排到下月去了。”
“我能等。”阿黄想只要能去成山那边就行啦，反正已经到了下旬，早一天晚一天的事。副班长点点头：“行呀，那你就慢慢等吧，别忘了，这个钻孔还有半个月就该闭孔了，到时一转场，就不是山那边，是山山山那边了。”
阿黄有点蒙，钻机转了场，虽然还是在山里，也会有山那边，可那个山那边还有一个装满吃食的小镇和如花似玉的姑娘吗？就是说，阿黄这几天早就同意了副班长的说法，山那边会有如花似玉的姑娘，他一直在想着自己回来，一定不能光用“香死了”形容美食，也一定要用“沉鱼落雁、闭月羞花”来形容“如花似玉”让副班长知道“如花似玉”的层次太一般。可一旦转场，所有早就想好的优美词句都将成为一个来不及打出的饱嗝，就算再找到机会打出来，也有一股馊味。
看阿黄一脸失望，副班长挤挤眼睛，热心地为阿黄出主意：“你去和王兵说说，他都去了两趟了。他要买什么你给他捎回来不就行了吗？”还没等副班长说完，阿黄就连跑带颠地直奔山上的钻塔而去——王兵现在正当班呢。
和王兵磨了半天嘴皮子，用纸列出一长串“必需品”清单，王兵这小子，真把阿黄当成长工了。阿黄顾不上计较，兴冲冲地跑到中队部门口，急不可待地喊了一声：“报告。”中队长一愣，只觉得这声报告里充满了期待与激动，居然没听出是谁来。
“你小子，吓了我一跳。有事吗？”中队长见是平时很少到队部的阿黄，有意把口气放轻松。说完要求外出的理由后，阿黄的心好象有人在里面擂鼓，扑通、扑通地响个不停，中队长可能也听到了鼓声，居然象副班长一样用了解的口气说：“要到山那边去呀，和王兵说好了用他的外出名额？行。可明天中队不买菜，你怎么去呢？”
“我走着去。”阿黄用胸腔共鸣音回答。
“好。”副中队长笑笑：“劲头不小。去吧，去了就安心了。别忘了下午四点以前归队。”阿黄给中队长敬了一个最标准的军礼。
还好，是一个好天。阿黄昨晚一宿没睡好，直担心天突然下雨或刮大风，后来又担心王兵变卦。一切的担心都随黑夜过去了，现在阿黄正大步走在路上，只觉得山花野草都精精神神地冲他笑，就连不时出现的小鸟也仿佛在和他找招呼。二十多里山路一下子就被他甩在身后，现在他站在最后一道山梁上，向下，就是真正的山那边。
阿黄一直以为自己厌倦了城市的嘈杂，所以以前从未要求过外出，可山下此时传来的叫卖声，却让他有说不出的亲切。其实山那边不过是一个小镇，甚至还不如阿黄老家的一个人多点的村子大，可当阿黄置身其中，听到久违的讨价还价声，眼睛居然有点不够用了。
阿黄是按时归队的。
当阿黄出现在宿舍门口的时候，全班静默。副班长和王兵帮阿黄接过肩头的背包，拍拍他的肩膀，阿黄笑了，他是全班最后一个到山那边的人，所有的人都见识过了小镇和“如花似玉”可阿黄还是忍不住对向心圆一样围坐在他身边的战友说：“哎呀，山那边的豆花，香死了。卖豆花的女孩子，真是长得如花似玉，一边给我盛豆花，还一边唱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