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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林纯属同事关系,把他纳入我的闺密收藏全属个人行为,与林无关。)
我们单位养了一群老单身汉,眼看个个奔三,谁也不急,个个大有先立业后成家的志向。
林是这群单身汉中的中坚,或者说是个身体力行的反婚姻主义者。
林一表人才,大脑发达,毕业于国内知名院校,走路迈猫步,老是眯着狐狸一样的凤眼笑眯眯的看人,他的大脑cpu更新及时,负责免费向我们适时播报最新生活时尚。林具有食色男女最显著的外在特征,单位的月老自然拿他开刀,他的老母亲还有一群姐姐们也冒死进谏男大当婚的道理,他是家里唯一的男孩,肩负传种接代的伟大使命。林走马灯一样接见各色女友,个个谈得火热,不知为何,总是无疾而终。
当时我们还没到互联时代,生活闭塞,将近一打的孤男寡女被关在山上守着一个发射台,播出一些中学实验课一样枯燥的讲座节目。同一个单位的人,是最没有谈恋爱心境的,我们往往对同事的品行和能力严格要求,到了吹毛求疵的地步,所以只看到对方的缺点。我们有共同的工作,八小时之外,还经常要窝在办公室里消磨青春,因为无处可去,大家差不多都是大学毕业后成了被遗弃在这所城市的孤儿。
在这样的环境下生存,首先要模糊性别差异,特别是女性,在男性掌握着话语权的职业领域,这方面需要重点修炼,否则惹火上身不说,还是要被贻笑大方的,我在这方面修练成仙,这缘于我时刻的自省和校园恋情的失败,我终于加入他们的战友方团,成为一名没有性别的红色队员。
漫长的值班生涯,把所有的中外经典电影、凶杀、言情、武侠、志异、肥皂剧、又臭又长的谈话节目看完,还是精力无限,我们就聊天,从同学到亲戚,从小学到大学,从朦胧的关于爱的萌动到大学里惨不忍睹的失恋,从品尝对方糟糕的厨艺到北魏佛像,话题上天入地无所不包。
后来无话可说了,我们甚至成了彼此心中的一面镜子,可以照到对方心中的角角落落。不过我们仍然是无坚不摧的同志。我们谈人生,谈人性,谈理想,谈爱情,什么都谈了,就差两个人谈恋爱了。生活流于空谈,后来我们甚至一碰到一起值班,就马上营造一种不食人间烟火的心境,探讨人性这一永恒的扑朔迷离历久弥新的话题,时不时地有人被碰出思想的火花,从此鄙夷之外多了一份对对方的敬重。还是没正型,往往一碰面,马上气定神闲若无其事大拍对方马屁,我称他为林哲,他喊我董哲,我们经过讨论一致通过我们崇尚空谈的精神和关注的精神生活已直逼哲学家的标准。
我们互相最了解对方的缺点,所以谁也没有把对方列入亲友团的计划和野心,对方简直就是难啃的大石头,实在难以消化,我们总是保持着在世俗者眼里过于亲密的接触,我们经常并肩出入于人多眼杂的办公楼,为此要时刻准备好有自认为很敏锐的圈外人开一个善意的小玩笑什么的,我性格中有我行我素的因素,减少了许多“庸人自扰之”的烦恼,林哲修行不够,和我愤愤讨论过这些现象后,故意减少了和我一块曝光于庸人眼皮底下的机会,为此,我有少许的受伤感。
不过我们的距离让我们在以后更加漫长的工作生涯中成为老朋友,不至于因为太过亲密而沦为仇人。
终于我们都努力跳出了关住我们的鸟笼,又在不同的部门开始画地为牢的营生。因为不在一个办公楼上班,平时见面机会很少,终于没有了可以互相戏称对方为哲学家的机会了。
周日我领着孩子在演播室观摩录制六一节的节目,散场后碰见收工的林哲,我问他怎么不吃工作餐,林说回家做饭伺候孩子老婆,想当初林哲是个婚姻的叛逆者,他的懒是上了级别的,他有著名的关于洗碗的“批处理”理论,他翘着二郎腿横倒在机房沙发上,空饭碗放在头顶的茶几上,任凭油腻干涸在上面,而10步开外就有水龙头。不由刮目相看,夸他“模范丈夫”林哲一点不骄傲,谦虚地说“偶尔模范”我一下子就完全理解林话的外延和内涵,平时他媳妇带着孩子住娘家,只周日过来和林哲交流感情,而且两人还轮番读研充电。服务老婆的机会稀少难得呀。
隔了长长的岁月,偶然的一交谈,还是会很快进入我们曾经设置的最近的语境。
能有这样的异性闺密,我现在很是庆幸当时的距离,感谢那时我们之间的互相憎恨和厌恶,他成就了我们现在的友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