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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只苍蝇,被粘在了苍蝇纸上。
纸上的粘液固定了它的足,它的翅膀仍在不时地震动,不时地发出嗡嗡的声音。
它的四周,粘满了前辈。也许每只都曾象它一样挣扎过,但都没有成功。它,也不例外。
如果说今天它本来有逃走的机会,那是因为我的缘故。它被粘住的时候,我正在专心致志地给我的儿子们泡奶粉。它发出的嗡嗡声严重影响了我精密的工作。循着这讨厌的声音,我看到了这只挣扎的苍蝇,它就在我的头顶上。
生命如此的平等。便如我的儿子们和这苍蝇,他们都需要吃饭;而生命又是如此地不平等,我的儿子们正在等着我精心地喂养,而这只蝇,恐怕再没有进食的机会了。
我本来是可以改变这种结果的,——只需要抬抬手,它就可以继续在我的厨房和客厅间游弋,并分享我的三餐。
我必须集中精力专心致志地泡奶,这是一项伟大的工作。我的儿子们饿了,我已经听到了他们的哭声。
也许,这是只勇敢的苍蝇吧。孵化出来之后,它就没有见过父母,不知道什么是关爱与呵护。只有环视的眼睛,勇敢是它唯一的出路。它挤在一大堆的同类中勇往直前,艰难地分得一口吃食;它充分发挥上帝赐予的羽翼和其他装备的作用,机智而迅捷地躲过壁虎、蜻蜓和蟾蜍的诱捕;它也曾鼓足十二分的勇气去追求美丽的异性,与竞争者打得头破血流;它凭借自己的智慧,循着温暖的气流,在我的家里开拓了一个舒适温暖、食品丰富的领地。
然而这里仍然充满了危险。它狡黠地逃过了杀虫剂和苍蝇拍,可终于被苍蝇纸粘住。从现在开始,它虽然还能继续自己的勇敢,奋力振动双翼,但再也不能飞上天空。它将望着饮食,闻着香味,然后,活活饿死。
它的一生,本来还可能有更大的传奇。
这位勇敢的苍蝇,传奇的苍蝇,它不知道人类对它已经有深刻的了解,所以才能为它预设死亡。挣扎不能挽救生命。
但我能,我只需要抬抬手。它就在我的头顶上。
我认真地泡好奶粉,量好了刻度,试好了温度。我的儿子们吃得津津有味。
那苍蝇纸,本就是我挂起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