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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4年7月,一件默默无闻的案件,美其名曰邮票上的眼泪。通过央视所了解的经过基本平淡无奇:清纯的姑娘袁丽一念之差开始虚报邮票费用,从前期的修改金额数目到后期的模仿领导签名,所虚报的邮票费用数目也一发不可收拾,从50多元窜攀至最高一天16000多元。最后东窗事发入狱十四年。
特别的地方有个地方:1、这是国企:中国第22冶金基地唐山炉窑公司。2、袁丽由始至终一分钱没有花过,最后她害怕了主动还钱认错想了事,后来她交待自己从小学到中专毕业一节法律常识课也没“染”过,是个彻头彻尾的法盲。3、整个事情经过从03年10月到04年7日,说长不长说短不短。
受过文科高考折磨的人都知道,国企改革一直是国民经济的重点兼难点,高考政治套卷压轴题基本上不外乎论述国企改革,直到近年来才出现过一两次农业改革考点。这里不是高考论述,无须全面,只借一斑窥看全豹:国企的工作流程?(不得不打问号)
我们看到袁丽报销邮票款项的流程是这样的,到邮局寄汇业务——开具发票盖章——企业有关领导签名——财务审核签名——出纳报销款项——财务保存有关单据。实际上袁丽要钱到手必须至少过五关:要有邮局寄汇业务,相信泱泱大企,业务不少;要有邮局发票,按邮局全国性规定,没有款项到手是不可能开具发票的;要有领导的签名确认,据说领导是看也不看就签了;要通过财务审核,包括发票真假款项虚实帐实相符;然后才到出纳给钱,袁丽签领。可以毫不夸张的说,如果这些关卡发挥的监督核实作用到位的话,那么袁丽要想得逞,至少要有三军中取敌将首脑的勇气和手段。
可惜的是,形同虚设。袁丽本来是个好女孩,阿“唐”山水灵灵的一个大姑娘,形象和智慧都经炉窑公司人事部认可,才得以“投入到国民经济的支柱企业中去为四化建设贡献自己的力量”她绝非一开始就抱定了贪污之心,只是在投入的工作的过程中发现了若干漏洞,而且漏洞大得让她好奇,让她也开始挖起自己的宠大漏洞来。“领导看也不看就签名了,财务顺利的给了钱”好一个“看也不看”的领导,签名的快感和挥毫的潇洒之情在此四字之下毕露无遗!好一个“顺利”财务审核总算比“看也不看”好上一些。
在这样的豆腐渣工作流程里面,袁丽开始尝试挑战豆腐的弹性,在领导看也不看的签名后,她在50元的发票加多一个“1”字,哇,爽!100元到手了,加多一个“7”字,轻吸一口气,700元到手了。那钱比豆腐还软绵绵还顺口顺肠。
以后事态的发展就完全在情理之中,学领导签名,随意修改邮票发票。最高纪录:16000元/天!这当然算个让人触目惊心的数字,最触目惊心的不是数目本身,而是这样一个数字居然通过了财务审核(跳过了看也不看的领导的“法眼”)!钱源源不断的存进袁丽的个人帐户。
任何一个eq两位数以上的人应该都会怀疑那数字,近两万元的邮票?那要寄多少信函?唐山要多少个普通邮局的日营业总额才会有这个数?邮局款项不到不会开发票,区区一个袁丽,何来一万六千元的现金先垫付邮局?就是这样荒唐山之大唐的事情,通过了堂堂国企的命脉部门财务部众多高iq同志的惯性思维指点导下的“法眼”一直到年终大盘点时才发现问题。
这能怪袁丽吗?这邮票上的眼泪该为谁流?把马加爵杀人案件的原因归于社会可能还有其牵强之处,我更愿意要大家去研究他那颗曾在全国奥林匹克物理竞赛获过奖的头脑,那可称为“抽象之过”然而袁丽的14年牢狱之灾,却是一个“具体之过”是社会之过。一个从小学到中专毕业的平常女孩,十二年左右的教育历程居然没有上过任何一节相关的法律课!逝者如斯夫,也许涉及她那条教育路程有关的学校和教育工作者从此会痛心疾首猛加法律课程是后话,于全国教育界,是否有人听到这样的声音:一向强调集体主义、爱国主义教育的教育模式,什么时候从形而上过渡到方法论?什么时候也给告诉我们怎么做的法律知识留一块空间?假设一个完全模式教育出炉的大学生,出了社会,家人要求他为传宗接代去努力结交异性,他却只能茫然摇晃着充满理念的脑袋,我知道大学生不提倡谈恋爱也知道爱一个要怎么怎么样,但是我真的不知道要怎么做啊?回给教育理想境界的一记闷棍。
有个笑话,农村响应保护生态环境的号召,要求村民不准抓青蛙,白纸黑字写着挂着,但是后来抓青蛙的人还是有,而且抓到后他们劈来非常有力的一句:我不认识字!结果村组织还要组织夜校让他们识字去。袁丽也不识字(法律二字),她犯案来一直将钱存着,一分钱不花,只为“以后肯定有用”等到盘点调查时,她马上和盘托出所有钱财,希望能将责任也和盘托出,可惜法律不是“不准抓青蛙”那简单的白纸黑字,她似懂非懂的,只能高哭着我害怕了然后到监牢中去忏悔14年,然而她忏悔的深度会超过“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吗?
央视始终没有交待她贪污的总数目多少,只提供了一个14年的判决信息。网页上暂时也不容易找到有关的信息,至少用尽几个搜索努力十来分钟未果。这在中国贪污界来说是小得无法再小的小case一件,对于专栏写手,最多只能提供300至500元的gdp,报以一篇“坚持四项原则”下的产物。不可能会产生更多的社会变化反应,尽管它是社会问题。像我这样涉世未深的人还会去惊诧她带来的对比和联想:天津一家举世闻名的鲍鱼翅豪华酒家,一席鲍鱼翅全席可高达五万五千元,tvb采访报道,光顾者除了一些谈生意的大老板外,基本上是党政干部。一群每月只有数百最多数千工资的公仆何来这么豪华的手笔?将来会不会有酒席上的眼泪?
曾记得一个演员在一出贪污受贿好戏中感慨“在中国贪污的环境太优越了”!袁丽不幸,所以她到了一个环境同样堪称优越的炉窑公司去,这个环境中,监督者看也不看,审核都不闻不问,连16000多元的邮票也得以照报最后袁丽顺理成章成了这个豆腐渣流程的牺牲品,我不去关心14年后袁丽怎么样或她能不能过这14年,我只想小心翼翼的问一句:那“看也不看”就签字的领导当如何?那对巨额邮款“不闻不问”照报的财务人员如何?甚至问得更遥远,那教过她的学校、那教过她的教育者们又当如何?
那在天津酒家吃喝着五万五千元一席的党政干部又当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