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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转业分配新岗位的椅子还没有坐热,同学顾玉猛就来找我,原来这个开矿山发家的百万土财主决定搞个同学会。他再三商量我必须参加,还给我戴了三个高帽:一、我是同学当中目前官最大的,处级干部相当于县长呢。二、作家协会会员,作家就等于名人。三、人长得比较帅,参加同学会,一定能调动起女生的心情。
我在同学会上遇到了丽姐。顾玉猛说,没想到她能来。望着其他同学躲躲闪闪的眼神,我心里产生了疑问:这么多年了,丽姐还那么清高吗?
丽姐、我、还有顾玉猛我们三人同岁,丽姐生日比我俩大,我们从小学到中学一直是同班同学。小学时我当过体育委员、班长,丽姐那时不是班干部。到了中学丽姐不仅当了班长,还是学校团委副书记,我则由班长变回了体育委员。原因很简单,丽姐不仅人长得越来越漂亮,成为名副其实的校花,学习也越来越好,每次考试全区同年级总拿第一。而我,身体发育得很快,十三岁说话声就是大老爷们的音了。大脑发育得太慢,该死的智商总在七、八岁的年龄上晃悠。初中要毕业时,我学习成绩已由全班倒数第十上升到倒数第二,第一是顾玉猛,我始终没撵上他。那时我就知道,我们和丽姐已经不是一个档次的人了。
在我们这个小镇,非农业户不多,我们班同学里面只有我和丽姐两家是非农业户。那时在农村能吃上“红本粮”可不简单,意味着自己的身份高于农民。因此,同学们有时总是用羡慕的眼神瞅我们俩。丽姐象骄傲的公主,我则傻乎乎的全然不觉。
丽姐和别人傲,对我却很好,经常会讨好地冲我笑笑,我知道,她那是须着我呢!
我学习不好,但打架很行。别说本校学生,就是社会上大人敢欺负我们班同学,我会立即削他们。一次,一个二十多岁的小子和丽姐耍流氓,让我一顿“电炮”打住院了。因为爱打架,当公社革委会主任的爸爸没少用大皮鞋踢我,可我没记性,尤其爱给丽姐她们当英雄。那时还没有护花使者这词儿。
爸妈知道我在读书问题上肯定没有出息了,再加上怕我打架惹大祸,决定不等我毕业就送我去当兵,爸说:“让部队管着,没准这小子能混出个人模狗样呢!”
我参军走那天丽姐也来送我了,还送给我一只“英雄”牌钢笔。对我说:“你就是太偏科了,到部队好好补一下理科吧,学会数理化,走遍全天下。”
我那天听完她的话,心里突然产生了一种从来没有过的感觉。即使后来在专列上睡不着觉时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什么感觉呢?不会再有人欺负她了吧
丽姐是在我当兵第二年秋天考上北京师范大学的。她是我们小镇千百年来第一个考进京城学府的秀才。从顾玉猛歪歪扭扭的来信中我看到,充满错别字的字里行间流露着自豪的神采。
这消息极大刺激了我,因为两个月前我终于明白了我的那个“感觉”:那是爱情呀,我懂大人事啦!
我把丽姐语录“学会数理化,走遍全天下”写到了日记的首页,心中暗暗叫劲:哥们只有考上军校,当上军官才配向丽姐求爱!
当然,尽管我真就考进了军校,后来肩膀上还扛过上校军衔,但丽姐不仅没有成为我的媳妇,连对象都没给我当过。顾玉猛曾拿他父母跟我发誓,说丽姐和一个高干子女处对象了,毕业后肯定进省城,再三强调要我死了这份心。这小子幸灾乐祸,但说的是实话,我死心了。
酒桌上丽姐挨着我坐。二十多年没见面了,我们俩不时地互相端详,我看得很清楚,丽姐的头发是染过的,部分发根颜色很白;双眼皮变成了四眼皮,即便不笑,眼角的鱼尾纹也很明晰;总之,她的眼神是忧郁的,面色憔悴。
那天她的话最少,即便说了,也只是敷衍。我只记得她说她已经回到了小镇,借妈家的房子开了一个幼儿园。再就是临别时,我说哪天去看看她,她再三强调一定要和我媳妇一块去。
同学会后,我专门找顾玉猛了解丽姐的事,我不明白她怎么走到了这一步。顾玉猛反复嘟囔别让我把丽姐的事跟外人讲,这小子说话就是罗嗦!
原来,丽姐大学毕业后在省城的一所重点高中教书,也真的和那位高干子女结了婚。几年后,高干老公公觉得当老师的儿媳不般配他的家庭,不管丽姐愿意与否,将她安排到了政府一个部门工作。丽姐忍受了,可不能让丽姐忍受的,是这个部门的领导看上了她。当官的勾引或占有女部下现在已经不算新闻了,同样,一些女性也真是凭这方面优势当上了官,这也不算新闻。可丽姐天生就是冰美人,这条美人鱼就不上钩,甚至决定再回学校当老师。但领导和她的事还是传到了家里,高干家庭的脸面是神圣的,你解释也没用,他怎么不去勾引别人!正好高干子女也喜新厌旧了,滚吧!当丽姐再回学校打算当老师时,校长温文尔雅地接待了不再是高干儿媳的她,开门见山地安慰道:“不是说教师是为人师表的职业,我这校长必须顾及名声”丽姐不能在省城待下去了,她成了勾引领导的女人。
“我出钱给她建个幼儿园,丽姐不干哪。”顾玉猛介绍完丽姐的事后,无奈地向我直摇头。
是的,丽姐现在太可怜了,不仅需要帮助,更需要关怀。我因当兵在外不太接触同学,有的人已经记不清是谁了,也许我那“感觉”是初恋吧,我不能忘记丽姐,她的处境让我想起了自己曾经是个英雄。
我对顾玉猛说:“周六我们去看丽姐去,别忘了带上自己的媳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