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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晴朗的夏日,两位老者在未名湖畔相约。
她瘦小却精悍,他高大仍然威武。她怀着寻梦的心情,步伐稳健地朝湖畔走去,他怀着探宝的心理坚定地奔向同一相约地点。
红艳艳的霞光披挂的满山遍野都是,染红了山坡,映红了大地,染红了湖面,也将他们已经白发苍苍的脸膛映衬的红润了许多。
绵延起伏的山峦,轻轻划桨的渔船,清晰地掩映在湖水的倒影中,那么恬静、那么安详、那么美艳。静静地、静静地守候这对老人的到来,似呼正期待着聆听他们那久远而动人的故事。
为了倾诉一段生活,为了聆听一个故事,也为后人缔造一个传说,他们耐心地等候了三十年!因为能同时给对方一段聆听故事的时间,虽然不长,也许只要一天,或需半日,可对于他们来说,想让仅属于对方的时间完全重合,说起来不是个难事,而实践中却很是难得。
于是,只有等候,足足等候了三十年。在岁月的长河中,三十年一晃而过。但在他们的生命里,三十年几乎耗用了半辈子的时间。不过还好,总算是盼来了。
双方如约而至来到湖边。她着一短裙,依然素衣一身,还是黑白分明的本色。他一改西装革履的正装,着一身红色运动服,白色的裹边条醒目耀眼,映衬的他更加爽朗矫健。双方注目了许久,一句问候:“你来了。”便没有了下文,万语千言无从说起。年轻人久别重逢时的激动与不安在他们身上荡然无存,只有深沉、持重、还有些许的无奈。
然后彼此深情地注视着对方,观察的顺序由上而下从头到脚,几乎没有落下那个部位,那眼神细致入微,一直渗透到对方的心灵深处。打量完后双方都笑了,是那种会心的微笑。有欣慰,有感慨。欣慰的是能够实现心灵的相约。感慨的是,这次心灵相约却整整迟延了三十个春秋。更多的还是珍惜,珍惜这如血的晚霞,珍惜都还硬朗的身体,珍惜这来之不易的相聚时刻。
他一边坏笑着,一边伸出手对她说:“来,让我牵着你的手,我们慢慢走一走。”她将一只依然纤细但已不再绵滑有些干枯的手,慢慢抬起交予他的手中回答说:“好吧,今天就让心儿野一回吧。”就这样,执手相携的一对白发老人,他们手牵着手徜徉在如诗如画的未名湖畔,漫步在沙滩上。相随的影子,一大一小,一长一短倒影在湖水中。这时一群白鸽在湖水的上空盘旋一阵后,扑楞楞向远方飞去;湖面上的野鸭一群一伙悠闲地游来荡去,嬉戏打闹,那洁白的羽毛,在晚霞的映照下,熠熠生辉;一群不知名的鸟儿在头顶盘旋,婉转清脆的鸣叫回荡在群山碧水间。这时有个意境突然闪现出来:“两个黄鹂鸣翠柳,一行白鹭上青天。”此时此刻,莫不是佳人入画了吗?
她提议说:“别浪费这么好的风景,我们找个地方坐下来,好好看看晚霞,整理整理心绪,听听音乐,今天给心彻底放个假吧。”
他问:“想听什么曲?”
她略一思索说:“葫芦丝曲。”
随着乐曲的播放,晚霞中的浪漫情怀奏响了生命的乐章。乐曲时而如高山流水,欢快跌宕;时而如万马奔腾激昂振奋;时而舒缓缠绵,时而忧伤凄婉;仿佛在庄重典雅的竹林深处,小孔雀嬉戏漫舞其中,伴随着森林里百鸟欢歌鸣叫,一派生机勃勃的景象他们双双陶醉在诗样的意境中,陶醉在快乐的童话世界里,仿佛一下子回到了童年时代。眼前山花烂漫的草坪,好似一块绿色地毯上,五彩缤纷的刺绣清爽宜人风情万种令人着迷。
听着音乐,环望四周,她轻轻地舒了口气说:我们就在这里吧。你看,背靠群山,面朝湖水,彩云做幕,草坪作床,好温馨的景致,有家的味道,这样感觉真好啊!
他望着湖边,将飘远了的思绪拉了回来,由衷地说:“那我们就多呆会儿!”你看:“渔船、湖水、晚霞、沙滩、老人、草坪,还真有些诗情画意呢。是啊,能在对的时间里拥有对的人,真是不易。就是不知画中人讲的故事是悲还是喜呢?”接着,他用手拍拍自己的肩膀示意说:“累了吧,靠在我的肩上歇一歇。”
她扭头直视着他的眼睛问:“你敢吗?”
他苦涩的笑笑说:“不会再为功名利禄所累了,有什么不敢的。”于是伸出臂膀将她揽入怀抱附耳轻声对她说:“就让我奢侈一回吧!”
她将头慢慢靠上去的当儿感慨地说:“终于有个胸膛可以靠一靠了,既踏实又温暖,真是舒心啊,当然,还得谢谢你的臂弯呢。”
这时,微风习习吹来,将她的头发吹得飘飘欲飞的样子,撩拨的他的脸颊痒酥酥的,他顺手将那些飘逸的头发轻轻地掳在她的耳后。就这样,他们静静地相拥着,相互温存着。他望着彼此的一头白发由衷地说:我们是亲人还是恋人呢?她说:“都不是,我们依然是知己!不是说人生得一知己足矣吗?这就够了!”
音乐仍在播放,晚风中不时的飘来梁祝那如泣如诉的乐曲。两人都沉静在那亘古不变的传奇爱情中。
短暂的沉默,她发现没有了声息和动静,抬头看到他那专注的深情。脱口问道:“你在想什么呢?”
他才从遥远的记忆中回到现实中来。“哦,你不是早就想听我讲故事吗?今天我就讲给你听,愿意听吗?”
她一脸天真样的回答:“当然了,我等你讲故事等的头发都白了。今天特意听你的故事。而且必须是真实的,不许虚构,也不许遗漏,更不许隐瞒,要完整的人生,不要删除章节,把快乐的你,痛苦的你,成功你,失败的你,童年的你,青年中年老年的你全部展现给我。好吗?”
他犹豫片刻说:“可以,但有一个条件。”
她问:“什么条件呢?只要不是要命,我都答应。”
他狡黠地说:“我也要听一个故事,一个真实的故事,无论它多么苦涩,多么酸楚,当然最好是阳光的、灿烂的、幸福的、理想的、乐观的,因为那是我所期望的。”
她肯定地说:“我答应,但你要有足够的耐心,因为一天讲不完,也许要两天、三天,能坚持听下去吗?”
他言:“当然,我们已经错过太多的相聚,难道还要错过相知吗?”这时,他用力拥着她,深情地吻着她的头发。她紧紧握着他的手,就像牵着风筝那样,深怕稍一松手,风筝便会被风掳走似的。
他的手被握的同时,感知到了一种依赖、一种力量、一种责任,一种不能再让风把花瓶打碎的责任。
而后,他重新将她紧紧拥在怀里,像保护一个瓷器不被打碎那样,细心呵护,倍加珍惜。而她此时的感觉是:他像寒冬的暖炉,似炎夏的阴凉、像酷暑里的清泉,似久旱地里的甘露。对她而言,他是及时雨,降下了温馨;他是如意风,刮来了幸福。他是那么重要,有他在,四季温暖如春。
就这样,他们相拥而坐,一边欣赏着远方红彤彤的晚霞,他讲,她听。他听,她讲。他将心灵深处紧闭的闸门一一像她打开。她在聆听的过程中,随着故事情节的变化,一起欢笑,一起忧愁,爱着他的爱,痛着他的痛。那一桩桩一件件的往事,起伏跌宕潮起潮落,她感同身受,如此貌神合一的境界,自己也很惊叹:为何会有这等相似的感受?是什么驱使灵魂如此相近地同喜同悲,产生如此和谐统一频率相同的共鸣呢?!
当他们将目光投放到湖面时,不知那只渔船何时已经收网,白鹭也以归巢,晚霞渐渐消瘦,一点点像山那边隐去。
暮霭中的一对老者,仍然钟一样在原地厮守,守候心灵的使者如期来约,撞击历史的洪钟,使之产生旷世久远的悠扬之声。
这钟声,既是一首优美的乐曲,又是一坛古酿的醇酒;既是心灵古韵,又是天籁之音;既像一片枯黄的叶,又是一本厚重的书;既是一幅自然的景,又是一幅素描的画;既是一根奇妙的弦,又是一首动人的歌,既是一束简朴的线,又是一张多情的网
它无奈,却很美丽;它酸楚,却又甘甜。之所以这样矛盾复杂艰辛,是因为有一份执着在其中,有一份心灵相约在支撑,有一份美好在延续
摇曳在凤尾竹下的身影,时而重叠,时而疏离,那深深浅浅的脚印相随一路走来,相携相拥的背影倒影在玉湖水中。那朗朗的笑声回荡在山谷天空。不再矫健的步伐虽然不能翩翩起舞,但两颗依然年轻的心同样载歌载舞,在绿草茵茵的草地上,在碧波荡漾的湖面上,在满山遍野的山花间飘逸、跳荡,同样博引得鸟儿为此欢歌,风儿为此舞荡
但愿童心不泯,晚霞不落,美好留在人间。但愿祝福永远,好梦甜甜,真心感天地,幻境能实现。
人活着,只要心儿不老,还在乎年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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