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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人是世界之光。这世界什么都可以没有,就是不能没有诗人。诗人注定只能是少数,诗人是孤独的跋涉者、探险者、先驱和智者。诗人的悲哀在于他们的光芒往往被当世的阴霾浓雾所遮挡,甚至终生不被人认可。但诗人不以这悲哀为自己的悲哀,他们葆有着人类向善的美名,他们浪漫、孤独,略带伤感的理想主义在创造中复活。从屈原到海子到舒婷,从荷马到惠特曼到弗罗斯特,从无名氏到网络上的草根诗人,他们歌颂爱情与土地,鞭挞黑暗与邪恶,他们许多经典的诗句被人传唱吟诵。正如一位草根诗人诗中说的那样:
“江山社稷
已深深扎进我的泪
就算用洗净的手指遮去脸庞
针芒般的
那也是英雄的孤独”
她还在诗中说:“古往今来/不朽的心脏/最容易犯病”;她又说:
“可以把心脏给你
宝剑还在手中
除了成为英雄
我别无选择。”
你看,诗人们就是这样在她的英雄的诗章中成就了英雄美名的丰碑。难道不是么?她诗歌的声音有着男性的力量和真理,那带着金属响亮的声音不会输给缪斯所青睐的任何一位歌者!
我们再看她的临死之前中的诗句:
“黑色的睫毛不舍闭合的
是人间仅存的那几朵干净的雪”
死,她也愿干净的死。
“我的卑微是浅水里一条鱼的卑微
因为渴望完美
我们生下来就注定被毁灭”
“当午夜的钟声拨弄着月光
我听见一只玉镯在江南碎骨
零落成泥之前
遍寻不见另外一半”
这是对真爱不死的渴望。可是诗人也是人,诗人绝望了,最后她说:
“临死之前无人看我
我知道
这陌生的人间
杂树如云繁花似烟
”
读这样的诗句,让人不禁想抚棺痛哭!
可是,这还不够。她的诗歌还是烈性炸药,能让读者颤栗、跟着诗人一起燃烧;她的文字是硫酸,带有侵略腐蚀性:
“我不是水
是寂静的硫酸
从一条敏感的神经末梢泻出
粗野的血液在我体内奔流
四君子的高贵从不属于我
很诡异的却是
我有一张还算清澈的脸
不想冒险不带避孕药去约会虚无”
“我不是天使
从来都不是
我不懂爱情
从来都不懂”
——神经病一
诗者从渴望爱情到咒诅爱情,或者说从渴望成功到理想破灭,期间的伤痛可想而知。她在写下这些诗句的时候,我仿佛看见许多伤痛从她的手指上流出,一滴滴变成诗行。所以我说她的诗行能吸收她的痛苦;同时,文字诗句反过来又给她无穷的力量,成为了她得心应手的武器,是尖刀或响箭,向黑暗的罗网厄运奋力刺砍,向堕落肮脏令人窒息的怪力乱神的目标专心猛射,这种格斗虎虎生风,如在眼前。然而,黑暗的力量跟光明一样巨大,我们看到的往往是两败俱伤。正因为如此,我们才钦佩这样的歌者诗人,跟着他们的诗句为他们扼腕叹息,痛他们的痛,苦他们的苦。
读了这么多她的诗句,她是谁啊?不知道,只晓得她网名“清欢”未谋面,未视频,还晓得她创建了个“水云谣文学群”她的诗歌大部分都发表在她空间,个别的也在杂志刊物上发表过,比如贞节牌坊,这诗是为女性呐喊的,堪称是“救救女人”的经典篇什,诗者在自己的诗中强大起来,诗人在拯救女性中自救。这诗已有人论过,我就不赘述。
当然,她也不是一味的呐喊愁苦,她也有女子的柔情蜜意,二月的油纸伞中就写了“姑娘的唇边/含着优雅的春天”的俏皮妩媚;也有禅者的风骨,在临江望水一诗中就写了“水怎么流都好/只是别动了真气”的洒脱。
她的诗中,用了大量的象征,隐喻,绝句妙语层出不穷。一般的读者难以读懂,或者说不愿意去弄懂。读她的诗要调动起一生的情感体验来进行另一种创造,这样才可进入作品。她的象征手法在诗中有着非凡的艺术效果,只可感觉,只可品味,不可翻译,她奇异的联想简直达到了极限,令人猝不及防,令人无法复制模仿,更难超越。而阅读的快感正是这样的一种无止境的自我运动及与文字作者的互动,很多人是不愿意这样的,这也与读者的修养学识性情有关。
我读清欢的诗就有一种施虐与受虐的痛切的快感!
她自己也说,很多时候,诗歌是寂寞的,诗人也是寂寞的,所以,要不停地点燃自己的肢体,温暖自己的灵魂。
写诗对自己是一种人生的完成,对他人则作为一种精神呼唤的力量存在着。
诗者用自己的眼睛去观察发现,用文字去弹拨心底永远的轰鸣和时间永远的沉寂。诗的艺术是天地间最敏感的雕刻,是接近奇迹的无法遏制的最强烈的审美意趣。
读清欢的诗有时候想把自己的纸笔都丢弃,空间也封锁。有她的文字在,我还沙沙写什么呢?有次跟她聊天,她问,说如果她不写诗了,我该如何,我说你不写诗,我也搁笔了。她不语,我亦无语。
我知道她在蓄积力量,韬光养晦,她需要诗,诗也需要她。过不了多久,她就有了一首失眠(三写),她说是为了谢我而写,谢我对她的鼓励。我当然很惭愧。
“失眠(三写)
(战国篇)
失眠,兵临城下
梦,筑起万丈城墙
风雪中旷日对持
肉身隐匿成迷的英雄
陷入寂静的十面埋伏
即使无生
也永不被俘
黑夜里咆哮着仇恨
每具骨骼瑟瑟发抖
月光,卷起裤管
轻踏过睡眠的尸身
而任由失眠的刀锋
洗亮黎明的城池
(现代篇)
床第间反复碾压成
失眠的排行榜
钟摆的娇喘声不断溢出墙外
有节奏的踩舞灵魂的痛点
躲藏在月光背后的安眠药
骨子里吹拂出彻底的薄情
清醒、多情的雨滴
总是遭遇又老又硬的青石板
被窝外的手,流放在深渊
胡乱偷走几屡北风的寒意
心尖的雪,无数个夜里
无知的发出禁欲的体香
肉感的火泼在冰凉的岩体上
而我的心始终落在红尘的某处
无眠阴冷的狂躁像是祖传
历史悠久
我倔强的醒着
却不惊醒任何一粒尘埃
不打搅任何一个文字
任由无礼的幽灵
蹂躏着、冷笑着
将我一辈子摔在孤黑中
失眠的那股神经
估计太靠近思想
肆意在我的日子里颠倒黑白
颅盖骨膨胀着沉重
脑垂体的孤寂无法熨烫
拒绝用静默的海绵体把我吸入
日复一日
我无法享受淡淡睡眠的味道
没有花轿抬我去千里之外
纯净的裸体
从失眠走向失眠
(佛篇)
简衣陋食的朝圣者
在梦的梵音里寻根
一千零一夜膜拜之路
被膝盖跪磨成经文
永不瞑目的双眼
将经纶点亮
无法禅定的心伤
一戒再戒却仍玄机重重
我无眠的手一直在抚摸
左手抚摸着失眠
右手抚摸着生死
仅想抓住一滴梦的淡然
压了咒语的心钵
却在菩提下清洗残忆
莲花下
心坚如铁
前世沉睡的胎记
次第消失
转经筒
早已文火熬煎成护法金刚
飘渺处传来佛的低语
失眠是种负担
更是种修行
如同爱
阿弥陀佛
阿弥陀佛
”
读罢此诗,感叹良久,亦在沉痛中思索。为什么?为什么“多情的雨滴总是遭遇又老又硬的青石板”?我知道此诗是清欢的心路历程,战国篇是她的过去,曾经的斗争,而现代篇是她刚经历过的内心的搏斗与厮杀,佛篇则表示她释然了,一切不过如此,她放下了,她有护法金刚,一切的一切能耐她何?
她又在烧自己的手脚,温暖自己的灵魂,燃烧是快乐的,也是灼痛的。她的诗歌就是这样,常常会发出淬火的尖啸,淬火就是最软与最硬结合,最冷与最热结晶,冷漠中热血奔流,在炽烈的燃烧中间透着虚空和寒气。
“纯净的裸体,从失眠走向失眠”这历史悠久祖传的失眠从屈原传到海子,终于到清欢手中。呵呵,可清欢跟他们不同,她语重心长地说“失眠是种负担/更是种修行/如同爱”所以我们不必担心她,她有海子的才情,她有佛的气度。她只会在自己的诗中涅槃!
能被清欢的诗歌触动是幸福的。而我之所以写,其大意如海子所说:
“那幸福的闪电告诉我的,我将告诉每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