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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十点有个手术,时常大概是两个小时,病人有意安排在半夜的手术,当然是不想太多人知道的手术了。
男性假两/性畸形矫正手术,静脉麻醉后,她和冷然站在一旁盯着手术进行,因为要矫正成女性,主刀的泌尿外科医生熟练的摘除病人睾/丸后,又小心地把他畸形的男性外□切下,接下来对女性外□造型。
最后腹腔缝合后打了个完美的结,身边小护士跟一旁的实习医生道:“我觉得假两/性真好,我要是喜欢上男的,那我矫正手术就做成女的,要是我喜欢上女人,那我矫正手术就变成男的。这样多方便,男女通吃还正当合法。”
她一直没注意一旁的实习医生,小护士这样一开口,她抬眼扫了眼那实习医生,眉清目秀的像个姑娘。
也就须臾的时间,视线所及之处便再也找不到冷然的身影了。她懊恼的一跺脚,换了衣服就往值班室跑,早已没了冷然身影,她有这么可怕吗?泄气般的踢了办公桌一脚,疼得钻心。
晚值班的老医生冯香见后呵呵笑,安慰道:“这人都跑了,拿桌子撒气这不是折腾自己么,爱情就是特事儿的东西,要经得住打磨才能发光发亮……”
池小墨脸颊一热,掠过一丝诧异,结结巴巴的问:“您……您都知道了?”
冯香呷了口热茶,慈祥的盯着她:“我半截身子都埋在黄土里了,还有什么事情看不穿。”
她一听来劲了,搬过一旁的椅子蹭到冯医生旁边,趴在桌上问:“那您帮我看看,冷老师对我到底有没有那方面的意思啊?”
冯香将手中的病历搁到一旁,思忖了良久才说:“像冷然这样心思深沉的人我倒是少见,喜怒不溢于言表。在麻醉科也来了段时间,不张扬,待人接物都是一等一的谦和有礼。至于对你嘛……”
冯老医生算是卖足了关子,见她一脸焦灼之色才慢悠悠接着道:“独特。”
她挠挠头,疑惑不解道:“独特?”
冯香点头:“或许是因为你是他的第一位学生,具有浓烈的独特性。”
“哎呀,冯教授,我是问他对我有没有……那方面……的意思。”
“这你就不懂了吧,不管他喜欢不喜欢你,也不管他是出于什么原因对你独特了,只要和别人不一样,你就还有机会。”
冯香的话就像一颗糖衣炮弹,甜到心底了,傻呵呵的咧了八颗大门牙。
盛夏倏忽而过,九月已至,每每这段时间,池小墨无耻的内心就只剩下以下这几个字:求高温、求暴晒、求无雨……
因为这是一年一度军训时,在学校时贺子如就常说:学妹的糙才能衬托学姐的娇。
她明显能感到冷然有意无意的在躲着她,她也不恼,只乖乖的跟在他身后,每次被冷然拒绝到心灰意冷想要放弃的时候就拿冯香说的话来鼓励自己,瞬间就又跟打了鸡血一样兴奋。
她苦思冥想一个星期,终于找到了一个靠近冷然的好主意。
A班上班八点钟,六点五十闹钟一响她就条件反射般从床上爬起来,以光速打理好自己后背上包就往地铁站冲。读书的时候坐地铁从来就不是上下班高峰期,所以一直对挤地铁没什么概念。
而此刻,她算是真真明白了‘挤地铁’这三个字的定义,她满怀憧憬的站在门口等地铁,在她还没弄明白的时候就被一堆人挤上去了,挤上去还没缓过神来的时候就被挤下来了。
她贪婪的呼吸着空气,回头想想自己的坐骑一阵心酸,没办法,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舍不得媳妇套不住色狼,舍不得坐骑套不住冷然(嘿嘿,还有舍不得更新套不住收藏)。
她蹲在盛世大厦正门前等着冷然,估摸着他应该醒了就拨通了他电话。
“冷老师,我的车不知道怎么了,启动不了了,我现在就在你小区东正门,您去医院的时候把我捎过去吧!”
冷然彼时正收拾好东西准备出门,半晌都没反应过来,而后平复自己心情道:“嗯,好。”
池小墨挂断电话后顿时手舞足蹈,在原地转了好几个圈,尽管冷然声音中带着一丝丝勉强,但总体来说,在最近避她如蛇蝎的日子里,这也能算得上是质的飞跃。
花坛里的茉莉花正花期,洁白的仿佛能净化世界所有的杂质,晶莹的朝露在花瓣上颤动,青翠欲滴的叶子鲜嫩的在早晨里给人醒目的视觉。
她走近俯身,一阵清香扑鼻而来,她熟悉的味道,冷然身上,永远带着淡淡的茉莉清香,只是常在医院进出,也沾染了三分消毒水的味道。
耳边传来轮胎摩擦地面的响声,接着是冷然低沉的声音:“池小墨,上车。”
她回过头屁颠屁颠的跑上车,系好安全带后扭头对冷然道:“冷老师,真是麻烦你了。”
冷然抿了抿唇角,而后轻描淡写道:“不麻烦,顺风车!”
她心中礼花漫天,等的就是这句话:“既然冷老师不麻烦,那在我车还没有修好之前,也就只能麻烦冷老师带我上下班了!”
冷然无语,盯着她天真无邪的脸颊半天没说出话来,她指了指外面,提醒道:“早班高峰期,老师注意路况哦。”
冷然咽了半晌没说话,在医院门前的小餐馆两人各自吃了早餐进科室,见李锦风光满面,一副上天入地的姿态,见他们进来拉过潘雪道:“你们俩准备好礼金吧!”
冷然面上终于露出了一丝微笑,将文件夹放在桌上,说:“恭喜你抱得美人归。”
李锦一挥手:“我才不要你的恭喜呢,我只要你钱包里的票子。”
池小墨翻了个白眼:“穿着自诩高尚的白大褂,怎么满口铜臭味啊?”
潘雪果断抛弃了姐妹同盟,直奔爱人怀抱,与李锦统一战线:“这哪叫铜臭味啊,这叫为未来孩子铺好高档幼儿园的路。”
她换好白大褂问婚期:“婚礼哪一天举行?”
“10月5号。”
问完就带好东西跟在冷然身后穿过长长的走廊,一个病房一个病房的跑,等下到耳鼻喉科时却意外赶上一场暴/乱。
她和冷然并排站在走廊尽头,护士站前一团人扭打在一起,带着歇斯底里的谩骂声,巴掌声响彻走廊,病房内还有一些出来看热闹的病人。
冷然四下扫了一眼,提高声音冷声道:“不想误伤就快点回房。”
说完掏出手机准备给保卫科打电话,扭打一团旁边浑身横肉的男人凶神恶煞的跑过来,夺过冷然手机就掷在地上,摔了个粉碎,愤怒的指着冷然鼻尖威胁道:“老子不是看在你是麻醉师份上,一起打。”
他像不了解自己处境一般,声音依旧沉静如水:“我给你们两分钟的时间放开陈医生及相关医护人员,不然就报警。”
她悄悄往后退了几步想给保卫科打电话,那男人看到后窜上来就揪住她的衣领拖了进来,手指都戳到了她脸上,分贝更是有震耳欲聋的效果:“老子不是说过不准打电话的吗?”
冷然纤长的手扣在男人腕骨处,只轻轻一用力,那男人便嗷嗷叫了起来,她脱身躲在他身后,揪着他后面的白大褂的边角。
他声音顿时提高了八度,冲着前面扭打的一团吼道:“这里是医院,是病人休息治疗的地方。谁要在这里惹事,打扰病人的都给我滚出去,医疗纠纷下转一楼,副院长办公室里处理。走廊里有摄像头,足以证明你们殴打我院医生,能合法起诉你对我们进行人身攻击。”
前面乱作一团的人一僵,所有不友善的目光顿时全朝冷然照了过来,池小墨心肝胆都跟着颤,揪着冷然衣角的手一紧。
冷然回头见她满目都带着惊恐,温和的拍了拍她头顶,柔声道:“没事的。”说罢指了指一旁的病房,“乖,进去等一会儿就好了。”
她摇摇头,攥紧他衣角不肯进去,想和他统一战线。
他低头如呢喃般说:“听说过累赘这个词没有,你在这儿不是帮我。”
她眼睫一垂,松开他的衣角,黯然失色的往一边的病房走去。
她知晓从一开始她便是她的累赘,可第一次清晰明了的从他口中听到,却是那样刺耳,即便她知道他或许是存了想要保护她心思,但胸口却无法不疼。
她藏在门框后盯着外面剑拔弩张的情况,只见他低声道:“你父亲咽喉癌手术切除病灶,声带和神经并未遭受损伤,只是暂时不能开口说话而已,想必陈医生手术前便已说过会有此情况。你术前不在床边尽孝,等术后恢复期来这闹,是真的为了你父亲还是想做足秀了给你父亲看,好让他把手中的那间小饭馆给你?”
经冷然这么一提,池小墨便想起那个咽喉癌手术的病人,说他有个不孝子,觊觎着他的一个小饭馆,可常年在膝下尽孝的却是大女儿和女婿,所以在进手术室前,怕有什么意外,瞒着女儿女婿,将钱和名下两处房产都留给了女儿。就连手术后的各项恢复和医疗费,都是女儿女婿一力承担的。
冷然的手还是很精准的掐着那男人的腕骨,男人震怒,冲着对面那群医闹吼道:“还愣着干什么,给我打,往死里……啊……”
他手下加重力道,杀猪般哀嚎响彻耳鼻喉科,淡漠扫过对面专职医闹一眼,说:“想必他还没有跟你们给钱,把这人给我轰出去,我给你们双倍工资,且刚才事情,既往不咎。”
医闹们面面相觑拿不准主意,其中一个带头的说:“凭什么你说了我就相信,你要是忽悠我的,我这半天不就白忙活了。”
他漠然一笑,宛如冰凌里开出的一朵花:“既然你们不同意,那好……陈医生的医药费,还有这监控录像……”空闲的右手一挥,“池小墨,给保卫科打电话,让驻院警察都上来调监控、录口供。”
她点点头,掏出手机准备打电话,对面医闹见苗头不对,忙松了一旁的陈医生和其他的医护人员,走上去记住冷然胸牌上的信息,赶忙道:“两倍工资是你说的啊!”
那闹事的男人火冒三丈:“废物,他娘的老子找你来是闹事的,见风使舵,你……”
话还没说完对面医闹一拳就落在那男人的鼻梁上,厉声道:“老子早就看你不爽了,奶奶的,自己亲爹都不管,你这种人死了活该……兄弟们,把他弄出去了再来拿工资。”
十几个医闹一溜烟就不见了,架着男人就往医院门外跑,一时间走廊里没有任何声音。
她慢慢挪到冷然旁边,扶起护士站前挂彩了的医务人员,并送陈医生做了个全身检查,确定无大碍之后才重新查房。
她跟在冷然身后,耳边还不时回荡着他清晰冰冷的那句话,‘听说过累赘这个词没有,你在这儿不是帮我’,她想,从一开始遇到冷然,她就是他的累赘,一直都是,从未被超越。
她抬头盯着他逐渐远去的背影,心中顿觉苍凉,她真的,从一开始就不想成为他的累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