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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你暂时还不能回美国?”尹道一沉吟了一下。
“我想等会诊评估后再回去。”
“嗯,理应如此,你妈咪是独生女,你又是他唯一的外孙,留下来照顾他也是应该的。”
爷爷的反应出乎尹璇墨的意料之外,但又想到自己不是回来玩的,况且爷爷向来重视礼数孝悌,会这么说好像也不奇怪。
“我听你妈咪说,你现在有个新绰号,叫什么不可错过的风景?”
尹璇墨微微蹙起眉头,不知道该回什么。
尹道一在电话另一端笑得很欢快,他可以想象孙子冷肃着一张脸,双眼却透着招架不住的无奈。“有什么好不好意思的,那表示有很多人喜欢你,很有眼光,对了,你有认识什么谈得来的女孩子吗?”孙子的年纪也不小了,是该有个对象了。
尹璇墨看了下手表。“爷爷,我等一下和几位医生有约,得先出门了。”
“这么巧?”
“是真的。”也是假的,因为约定的时间是中午。
“爷爷有件事想跟你说,不过你先去忙吧,这事不急于一时。”
尹璇墨在心里琢磨了一下,如果事情不急,爷爷怎么会亲自打电话给他?不过他隐约猜到爷爷想跟他说什么,决定装傻到底。“嗯。”尹道一又叮咛道:“对了,祖传的那只翡翠扳指要时时带在身上,它能助你避开一些无谓的纠缠。”
“嗯,知道了,那我先挂了,爷爷要保重身体。”
“好,你快出门吧,下次有时间再说。”
结朿通话后,尹璇墨忽然觉得心情有些沉闷,老妈昨天打了通电话给他,也是先问外公情况,然后再含蓄的问他有没有喜欢的对象。
两人一前一后打来探问同一件事,他怎会猜不出来?
二十八岁了父亲也是在这一年遇见母亲,他对美丽的母亲一见钟情,但据说妈咪那时对声名狼藉的父亲可是厌恶到极点。
缘分真的很有趣,越看不上的人,谁知道最后会不会就这么老天不长眼的栽在对方手中?尹璇墨想着父母的缘分,脑海中却无预警出现季元瓅的脸,他心口一跳,难得出现被吓到的戏剧化表情。
“别开玩笑了”喜欢上那种人不是自讨苦吃吗?没事不要想些有的没的来磨练自己的心脏强度。
他莫名感到心浮气躁,拿着报纸却一个字也看不进去,最后他放下报纸,决定去医院看看外公。
起身时,他想到爷爷方才的叮咛,上楼走进书房,从书桌的抽屉里拿出那个扳指戴上。
这只翡翠扳指是上古的灵物,历经了两代国师加持,是尹氏一族神秘的神器,只是这圈版指似乎曾经断过,上头有一小团白金龙纹焊接。
他回台湾前,爷爷极力要求他要戴着,上次季元瓅脚扭伤,他送她回家离开后才发现扳指不见了,当下吓出一身冷汗,幸好后来在车上找到,自那之后他就不太戴了,那可是爷爷极为重视的传家宝物,掉了可不得了。
可如今爷爷又再次叮咛,他还是乖乖戴上吧。
尹璇墨一面开着车,一面对坐在副驾驶座上沉着脸的老人家好声劝道:“外公,你怎么能擅自离开医院,要是出了什么事怎么办?”
老人家理都不理他。
“外公,你的状况没有恶化,只是需要一点时间再观察,我们”
“你平常不是话很少吗,怎么这一路上吵得我头疼啊?”
尹璇墨一阵无语,最近为什么老是有人用这些话来打击他?
“我没有不回医院,只是不想请那个什么假,啧!当我还是学生呐,连有点事回自个儿家都得请假。”
固执似乎是所有老人家的通病,尹璇墨虽感无奈,但仍耐心地道:“你有什么事交代我去办就好了,何必自己跑一趟。”
方才他到医院还没见到外公,就被一个脑科主治医师缠着帮忙判读一个脑瘤病患的核磁共振和脑血管摄影影像,两人还在讨论之际,他就接到电话说外公不见了。
他和一群医护人员忙着找人,最后在计程车招呼站找到正要上车的老人家。
“哼!我人好好的,干啥什么事都得麻烦别人?”
尹璇墨知道一时间劝不动他,便安静的开着车。
过了一会儿,黎老忽然喃喃道:“小子,美国秋天的枫叶真的是一夜之间就全变色吗?”
“是啊,前天还绿油油的公园,气温一降,隔天就全变了,那种感觉很奇特。”
“你外婆老是叨念着一生一定要看一次这样的景色,她小时候在美国待了好些年,怎么可能没看过?我知道她是想让我也看看这样的特殊美景,可惜我们每次不是去得太早就是太晚,总是错过,而她也没等到我肯放下手边的工作陪她四处走走”黎老长长的叹息,沉默了下来。
不久后,尹璇墨放缓车速,在一栋大宅前停了下来,尹璇墨先下车,绕到副驾驶座替外公开门,搀扶着他下车。
回到家后,老人家到处走走看看,最后在书房停下了脚步,他是个小有名气的建筑师,书房里都是他工作的用具。
他在制图的桌前坐了下来,桌上放了张妻子的相片,他苍老长茧的指腹摩挲着相片中妻子美丽的脸蛋,回忆地道:“你外婆真的好漂亮,以前我只是个工头,你外婆是千金小姐,我作梦都没想到可以娶到她。以前我不信命,年纪越大越觉得不得不信。”
尹璇墨看了外公一眼,直到现在,他还是不知道外公为什么会私自离院,又为什么突然提到外婆。
黎老颤巍巍的站了起来,在左边的书墙上找了大半天,推开活动书柜,才在最内层找到他要找的东西。
几十年的收藏,书柜的书多到爆炸,抽出了一本,有好几本也跟着掉下来,可他不理会,小心翼翼的翻开手中那早已泛黄、甚至可以说是支离破碎的本子,翻着翻着,他突然道:“这里,就这里”他突地眼眶泛红。“真的是这样,为什么我当初不信呢?”
他将本子递给尹璇墨看,上面有几张泛黄的纸片,上头的朱砂蝇头楷字秀逸潇洒,那不是外公的字。
纸片上头是三个数字,贰拾、参拾、肆拾,三个数字间有长长的间隔,在贰拾这个数字的下方,约莫二十一的位置,批了个适黎,二十三的位置写个弄瓦四十一有个嫁女,四十二之后就没有了。
“这看起来有点像是简批流年,可又不是逐年,有些并没有眉注,且就适黎两字看来,这个命盘的主人应该是个女人。”
适黎,外公姓黎,这流年的主人是外婆吗?
“不愧是尹家人,这样也看得出是简批流年。我二十二岁那年,我和一群工人正在修建庙宇,某个炎热的午后,我因为生病,领了便当后就坐在一座凉亭里想休息一下,正要眯眼之际,我听到一阵腹鸣声,不知道什么时候我身边多了个长相秀朗的年轻人,那个人相当高瘦,感觉上奇怪了,是太久的事了吧,怎么觉得你和他的型很像,不过他不像你这么冷肃,随和了许多,不也许更冷漠!欸,这不重要。
“那时我也没胃口,就把便当给了对方,和他聊了一下,才知道原来他是个生意不好的算命先生,为了感谢我的施饭之恩,他说愿意免费替我算个命,其实我根本不信这个,可那时我正好苦恋着一名女子,心想反正免费,就当听个故事。”
这种情况就像时下的学生爱看星座书、爱算塔罗是一样的,也不见得相信,就只是消极的想要寻找能够符合自己心情的认同。
“我问那个算命师可不可以算别人的命,他对于我的这个要求一点也不讶异,只淡淡的说可以,不过只能算一个,而且他只批流年,拒绝回答我的任何问题,也不会为我批解,那时其实我有点不高兴,毕竟我没看过有人像他这样报恩姿态还摆这么高的,不过我因为太好奇了,后来还是把我喜欢的那个女子的名字、出生年月日告诉他,我说我不知道对方的出生时辰,他也说没关系。”
尹璇墨问道:“那名女子就是外婆?”
黎老笑了笑。“你都不知道,当我看到适黎两个字时,高兴得不得了,那算命的并不知道我姓黎。”想了一下,他忍不住叹息。“不,也许他从头到尾都清楚所有事,所以在离开前才会说,这位小姐有难得的旺夫运,谁娶到她都是极好的福气,大事都要听她的,如果哪天她说要移民,顺着她就没错。”
尹璇墨又问:“他还有说什么其他的吗?”
“他透露得够多了,是我自己没听进去。”老人家苦笑。“我们那个年代的男人都很大男人主义的,夫为妻纲,即使尊重自家婆娘,也只是把她的话当做参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