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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有些乏了,想瞇会儿,你请自便吧,等天一亮,我们就分道扬镳。”面露疲惫的她行动缓慢地欲爬上床,怎知凤无极突然握住她的脚用力一拉,害她以极为狼狈的姿态挂在床沿。
“你、你有病啊你!”欧阳芸睡意全消,秀美的脸庞此刻显得有些惊慌。
反观凤无极却显得十分得意,答得暧昧:“既然你不肯透露,那为了方便我日后好找人,只能在你身上留下记号了。”
他长年驻守边关,期间多的是细作混进军营刺探军情,有时因应战略需要,在细作身上点上记号以便后续追踪的事情也是常有。但凤无极就是没料到,这点小心机竟会用在一个萍水相逢的小子身上,起因还只是因为对方不愿承他的情。
“放心,你有恩于本爷,本爷绝不会加害于你,这不过是能让本爷不费吹灰之力找到你的东西而已,对人体无碍的。”凤无极信誓旦旦地向她保证。
欧阳芸却像是恍若未闻,只觉得一阵异样自颈间散溢而来,酥酥麻麻,还有些冰冰凉凉的。可恶!这流氓在她身上抹了什么东西?
“你、你有毛病啊你!”萍水相逢,这样恶搞她对吗!
“臭小子,别得了便宜还卖乖,本爷我向来不喜欢欠人情,这回算是便宜你了。”
“好说。其实我方才也不过是顺手压了你的头”一道凌厉目光朝她射过来,吓得她连忙改口:“举手之劳而已,何足挂齿。”
“刚才你对本爷无礼的事便算了,下不为例。一会儿你出去大喊有刺客,成功替我引开门前的皇族侍卫后,这才算是真正帮了我。”语气甚是理所当然,好像他说的是件再稀松平常不过的事情;可在欧阳芸听来,这可是会害她丢小命的危险任务啊。
“什么?!”这人疯了吗?她一个逃婚的人,自己都顾不上了,哪还有余力帮他引开什么狗屁皇族侍卫呀!
“放心,事成之后,本爷我定会重重有赏的。”
虽然重金之下必有勇夫,但此时此刻的欧阳芸丝毫不为所动,她搧了搧手,不甚在意道:“算了吧,你们干刺客这行营生也挺不容易的,好意我心领了,赏赐就免了吧。”傻子才去替他引开侍卫,这坑爹的任务她才不干。
“怎么?你还不信我言出必行么?方才在你身上抹的东西,那是专属于爷我的印记,光凭这点,爷我就一定能够找到你。”以往他只要金口一开,谁人敢不从?偏生这个石头脑袋臭小子,任凭他说破嘴,这小子仍不愿点头帮忙。
问题不在于他能不能找到她,而是她欧阳芸不想蹚这浑水好吗!
“我不妨老实跟你说好了,我刚从家里逃出来,这会儿府里上上下下怕是已经发现我逃婚了,眼下实不宜再节外生枝,我同情你的处境,但我也有我的难处,请恕在下爱莫能助。”
“逃婚?你今年才多大便要娶亲?这么矮小,该不会你的媳妇儿都长得比你高吧?你是自卑才逃婚的么?”凤无极看着那身瘦小身板,脑中浮现洞房花烛夜的画面,直觉得可笑。
“关你什么事!你管得着吗你!”
“也是,确实不关本爷的事。”凤无极不以为意地耸耸肩,只得再转回正题,说道:“其实帮我,也等于是帮你自己。”
凤无极一席话,正说中了欧阳芸心坎间,原本打算袖手旁观的她缓缓将目光移向凤无极,问道:“这话是何意?”
“方才确实有人撞见我了,他们逐间搜了个遍后没有结果,肯定会再回过头搜索一次,难保第二次会跟第一次一样幸运,还是你觉得赌他一回也无妨?”
无言,欧阳芸彻底无言,面色一片惨淡,不知为何,她有股想一头磕晕自己的冲动。
确定她不会再拒绝后,凤无极很快向她说明了整个声东击西的计划。说白了,就是由她替他引开满屋子的皇族侍卫,而他再趁隙脱身。
果然是件坑爹的任务!欧阳芸恨恨地瞪着欲将自己推往火坑的凤无极,瞧着他那春风带笑的脸庞实在气恼。
不就是逃个婚而已,过程至于弄得这么惊心动魄的吗?
“记住了,我叫凤无极。”说罢,凤无极便将她推了出去。
“”凤、无、极!你个混蛋啊啊啊啊啊啊!
看着她又惊又怒的表情,凤无极忍俊不禁地笑了声,得意地喃喃自语:“臭小子,总算记住本王的名字了。”
转身,凤无极头也不回地走了,由得她独自去面对欲来的风雨。
“凤阳王那边可有动静?”一身素雅白衣的摄政王蔺初阳坐在书案前,额上几缕发垂落,掩去面上的表情;只是,听着那说话的语气,流露出淡淡的倦意。
凤阳王以勤王名义,率五万精兵包围帝都,此事早已传得沸沸扬扬,如今帝都内人心惶惶,生怕同室操戈的戏码一旦上演,那将是何等的腥风血雨。蔺初阳连日来大动作巡城便是想借此稳定民心,孰知途中眼疾复发,是以才就近克难地下榻客栈。
“据探子回报,凤阳王亲率的五万精兵已在城外十里处驻扎,但奇怪的是,凤阳王自扎营后便不曾再露面,因此也有传闻说是凤阳王已轻装潜回帝都了。”
“哦?”蔺初阳挑眉,沉思了一会儿“也许传闻是真的也说不定。”
只身潜回帝都,确实极符合凤无极的行事作风。
“王爷是否以为,昨晚的刺客是凤阳王所派?”随侍的燕青直觉问道。
刺客?蔺初阳心里打了个问号。目光不经意落在窗外的庭院,看着那满院的金灿,双眼却是隐隐泛疼,这便收回了视线,意味深长地说:“本王看着不像,兴许昨晚只是巧合罢了。”
昨夜里,他因眼疾复发才被迫就近下榻客栈,此情况来得突然,难以预料,如若凤无极轻装潜回帝都的传言是真,那他倒是觉得这不过是谁先来、谁后到的问题而已,如此想来,也许问题便简单多了。
“听说昨晚有人看见那名刺客?”
燕青闻言一怔,有些心虚地回答:“是。”
蔺初阳蹙了蹙眉“本王还以为,昨晚除了本王外,再无其他闲杂人等。”语气中并无怪罪之意,但听的人却是身形一矮,单膝拄地。
“王爷恕罪!燕青绝非有意抗令!”燕青一脸焦急,低着头解释道:“客栈外竖着皇旗,一般老百姓谅是不敢进来的,那厮不但闯进来,一双眼睛还不安分地四处打量,属下瞧着挺有古怪,这便作主张让他住下了,心想若是凤阳王派来的细作,谅他插翅也难飞。”
“也罢。将人带上,本王要亲自问话。”语毕,蔺初阳缓缓闭上眼,薄唇轻轻抿着,心绪复杂流转。
不多会,人便已带到。
“昨夜是你喊的刺客么?”清冷的声音幽幽划破寂静的室内。
作梦也想不到千方百计逃离的婚姻对象就在眼前,欧阳芸低着头,两眼紧盯着地板,恨不能凿个地洞躲起来的她咬了咬唇,小心翼翼地应答:“回王爷,正是小的。”
“那名刺客的脸你可有看清?”蔺初阳垂下眼,眸光停在地上那抹单薄的身影,心中漾起了一阵莫名。
“回王爷,当时小的已准备就寝,黑灯瞎火的,自然是什么也没有看清。”也许是因为心虚的缘故,欧阳芸自始至终都低着头,连抬起头来偷瞄一眼的勇气都没有,尽管她对声音的主人充满了好奇。
听不出有任何破绽的回答。蔺初阳沉吟了半晌,神思流转间,忽然说道:“把头抬起来。”
“啊?”欧阳芸闻言愕然,语气间诸多犹豫:“王爷乃千金之躯,小的不敢冒犯”话未完,便听见“无妨”二字如春风般轻轻传来。
欧阳芸紧咬着唇,呼吸不由自主急促起来,心脏彷佛快跳出喉咙口,在擂鼓躁动的心跳声下,在随行侍卫燕青的催促下,她缓慢地抬起头──
两人四目相接的剎那,气氛突然一凝,压抑的气氛让人有些喘不过气来。
蔺初阳瞇起眼,那对波澜未兴的眸子里,隐隐透出三分墨色“你可还记得本王?”温润俊雅的面容有着一掠而过的惊疑。
一旁的燕青从未见过蔺初阳这等反应,心里直觉得有古怪,却看不出个所以然来。
映入眼帘的是一袭白衣翩然素雅,这般清逸脱尘之姿,彷若自泼墨画中走出的谪仙。欧阳芸瞧着瞧着,竟一时神思恍惚,恍若未闻,直至燕青隐隐挟怒的低喝声在耳边响起,方才回神。
“发什么愣,王爷问你话呢!”燕青不耐烦地催促。
顷刻回神的欧阳芸两颊滚烫,连忙摇了摇头“回王爷,小的不曾见过您,又何来记得?”
闻言,蔺初阳抿唇不语,那看似平静无澜的脸庞底下却是覆上了一层疑霜,若有所思地。
沉默了一会儿后,蔺初阳这才似笑非笑地低吟:“是么”浸了墨的俊眸流光迸射“如若本王说,本王可是牢牢记着你的脸,你信么?”
“王爷、王爷莫要说笑了。”欧阳芸不知他话中何意,只觉得他那熠熠眸光令她有些不知所措,一字一字慢慢地澄清:“王爷,小的今日是第一次看到王爷。”说罢,两眼不知该往哪里看的她只得再把头低下,却掩不住两颊早已臊烫的事实。
她初来乍到,能识得的也就欧阳府里的那些人,如若像是面前这般清逸之姿,她见了岂会不留印象?除非除非蔺初阳早已见过欧阳芸,是以才会说了这番话?可她又听闻欧阳贤与蔺初阳是政敌,欧阳贤在朝堂上处处掣肘,处心积虑不让死对头揽权,依照两人势同水火的关系,蔺初阳却还是依旧对政敌的女儿留了心;不仅留了心,甚至连改换妆容女扮男装也照样能一眼认出,这符合常理吗?
欧阳芸愈想头愈疼,心想过往的欧阳芸是养在深闺之中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温室花朵,只消她不认得便行了,至于蔺初阳那席话兴许只是巧合,听听便算了,不往心里去。
蔺初阳定定看着她好一会儿,然后轻叹一声“既然如此,也罢,下去吧。”
“喔,好。”欧阳芸虽然穿越到古代,但本性原就是大剌剌地,不知道面对这等大人物退场的时候是该要端出怎样的态度才算适当,她咻地一下便站了起来,三步迸成两步地夺门而出。
倒是一旁的燕青瞧着她这般不懂得尊卑,嘴里直犯嘀咕。
蔺初阳没仔细听他在嘀咕什么,目送那抹瘦小身影离去后,心思才转入正题,道:“派人捎个信息给欧阳公吧。”
燕青闻言一愣,当下不明所以。
只见蔺初阳好看的薄唇微微弯起,牵动眉目如沐春风,说道:“就说他家闺女逃婚了,让他亲自来本王这里领人吧。”
燕青闻言面色大变,不敢置信“王爷,她是欧阳家的”
欧阳芸?!
“那她适才是装的么?”
那女子刚刚也装得忒镇定了!料想不到欧阳贤那个食古不化的老顽固竟能养出这等狡滑的小狐狸。
蔺初阳也不明所以,那日的记忆太过血淋淋的鲜明了,一般人谅是怎么也忘不掉。
蔺初阳沉默了许久,才道:“本王看着不像。”一向识人果断的他此刻心底竟也蒙上层疑云,有种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不断在蔺初阳胸口翻搅。
“王爷,夜长梦多,不如让燕青──”
蔺初阳扬起手,打住燕青未竟的话语,知道他想重演当日之事,眉间露出一抺豫思。
蔺初阳蹙了蹙眉,最后只淡淡说了句:“无妨,就静观其变吧。”
欧阳芸,你当真不记得本王了么?
还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