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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天气依旧炎热。周习坤光着膀子单穿个裤衩躺在床上,伸长着手臂,眉头拧成了结,咬牙切齿地用尽全力去够床边矮柜上的最后一粒瓜子。
病房里很安静,只有电风扇吱呀呀地转动着,外面炮火的声音听得格外清楚。不过周习坤已经习惯了,这一段时间都是烽火连天。
当他洋洋得意地终于吃到最后一粒瓜子,将壳吐到地上的时候,小高拿着抹布走了进来。他是周习盛部队里的勤务兵,年纪十六,可是个头矮又是个瘦子,所以看起来十四都不到的样子。如今专门安排来伺候周习坤的。
“你,你怎么老往地上吐!我刚才扫过地的!”他眼见着满地的瓜子壳,忍无可忍地冲着周习坤愤怒道。
“哎,一点小失误,下次一定吐准了。”周习坤眯起好看的眼睛,笑嘻嘻地说。
“哼,我不干了!别人都上战场打鬼子去了,偏我还在这里伺候你这个兔子!”小高将抹布往地上一甩,扭过了头,一副正要罢工的样子。
“我怎么成兔子了?!”周习坤眉梢一吊纳闷道。实在这些天周习盛难得有空来,来的时候连碰都没碰自己一下!这不是睁着眼睛说瞎话么?
“你说你不是我们师座的兔子,他怎么要对你那么好?”小高眼睛翻向了天花板,理直气壮。
“我是他弟,他不对我好,对谁好?”周习坤一扬下巴道。
“才怪,你们长得可一点也不像。我们师座英武不凡,哪像你啊”小高看了周习坤一眼,用力甩了甩脑袋。
周习坤心里十分的不服,要论样貌那当然是自己要好些,大哥那黑不溜秋的,怎么就成英武不凡了?不过小高这么说,他又有点高兴,毕竟对他来说大哥又不止是大哥。周习坤想着周习盛的模样,偷偷扬了扬嘴角。
“啧啧,还美上了!”小高砸了砸嘴,弯腰又把抹布给捡了起来,严厉警告周习坤道:“我再扫一次,下次可没人理你了!”
“行行行!”周习坤懒得和他在计较,爽快答道,头一抬,却正好与走到门边的姚宛宁来了个对视。
姚宛宁提着一袋水果是来探病的。可万万没想到会看到几乎赤|裸的周习坤“哎呀”一声,惊慌转过了头,羞臊了满脸道:“对,对不起,我,我不知道。”
周习坤又仔细看了看,才确认那人真的就是姚宛宁,心里纳闷不知道她为什么会来找自己。一边指挥小高给自己穿衣服穿裤子,一边道:“没事,没事,嫂子,我就穿好了。”
小高张大着嘴,一边急急忙忙给周习坤套着衣裤,一边眼里有话地瞪着周习坤。周习坤笑了,知道这小子心里在想什么。随便扣了几粒纽扣以后,他便道:“好了好了,嫂子您进来吧。”
姚宛宁这才回过头了,脸颊上还是绯红着一片,从身边丫头手里接过水果带,走进去放在了周习坤的床头,笑道:“小弟,我也是才知道你受伤了,所以现在才来看你。”
“没事没事。小高傻杵着干什么?快去给你们师座夫人拿椅子来。”周习坤指挥道,又冲姚宛宁一笑道:“不好意思,我这可够乱的。”
姚宛宁笑摇了摇头:“你不用招呼我。”
小高手脚麻利地搬来了椅子,笑嘻嘻道:“请坐。”说完又站得笔直,无奈周习坤一直冲他挥手,小高才心不甘情不愿地退了出去。关上门以后,却又把耳朵给贴在了门板上,想一听个究竟。
“小弟,你的伤怎么样了?”姚宛宁在椅子上端坐下来,问道。
“没什么了,好得差不多了。”周习坤笑说。
“那就好。你大哥他是最心疼你的。”姚宛宁说道,可一双眼睛直望着周习坤几乎要掉出水来,更显得这话里有话了。
“嫂子你找我是不是有什么事?”周习坤最善观察女人神色,立刻就察觉了出来。
姚宛宁一听这话果然就流出了一滴泪,掏出手帕轻轻揩了揩道:“不好意思,其实我是想求你一件事。”
“什么事?你是我嫂子,不要用求这个字。”周习坤道,可心里还是有些别扭,也不知道是心虚还是怎么地。
“你大哥他,他想休了。”姚宛宁哭了出来,几乎说不上话。那模样十足地梨花带雨,楚楚可怜,周习坤看着都心软了,可是又找不到立场答应她,自己难道还能劝大哥和她在一起么?这是不可能的事。
“嫂子你别哭了,大哥他其实,其实他有难言之隐,他也很为难啊。”周习坤勉强安慰道。
“为,为什么为难?是不是我哪里做的不好?”姚宛宁道。
“不,不是。嫂子您漂亮又贤惠,大哥常常夸你呢。”周习坤笑道。
“那他为什么不肯要我了。”姚宛宁小声道。今天她是鼓足了勇气才来找周习坤的,毕竟受到丈夫冷落这事,说出去那可真是够丢脸的。可是她没办法,周习盛似乎已经铁了心了。
“他。”周习坤脑子飞速地转着,只想找个好理由让姚宛宁彻底死了心,也免除了自己一大隐患。
“他他不能有老婆。”周习坤欲言又止地道。
“此话怎么说?”姚宛宁睁大了泪汪汪的眼睛。
“哎。大哥可怜,他以前在战场上受过伤不能人道。所以谁要是跟了他那就是守活寡了。”周习坤垂着眼一副同情面目道。
“啊?”姚宛宁轻惊了一声,心里又道了一个“难怪。”
隔着门板偷听的小高“噗嗤”几乎笑出了声,用手捂住了自己嘴,感觉听到了惊天动地大秘密。他听得太过投入,完全没注意到在自己身后早已经站立了一个人。而房间里周习坤还在继续。
“嫂子,你不必伤心。曾经有人给我大哥算过一卦,说他这人命里就克女人。所以你离开他是好事啊!”周习坤道。
“真是如此么。”姚宛宁将信将疑。
“当然。你应该去追求自己的幸福。”周习坤鼓舞说。
“可是,我已经嫁人了。就该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才对。”姚宛宁挣扎道。
“那都是封建的旧观念了,新时代的女性是可以选择自己的丈夫和爱情的。你看以前的女人都裹小脚,现在还有谁裹。时代不同了嘛。”周习坤道。
“哎,我不懂这些。”姚宛宁叹了一口气。
“没事。而且你也不能算是嫁给了我哥,现在结婚都要登记,不是父母之言就能够的。”周习坤心里笑了笑,表面相当正经着道。
“这。”姚宛宁一脸惊异,她早已经是把自己当做了周习盛的妻子,可是没想到,居然连这都不算了。周习坤所说的那些,她简直闻所未闻。
“你就当自己认了一个大哥哥吧。我大哥对待你可就像对自己亲妹妹一样好。”周习坤越觉得自己这谎撒得快没边了。大哥可从来没对哪个妹妹好过。
“好吧。”姚宛宁心里还是有些委屈,可到底明白问题不是在自己身上,也少去了之前的苦恼。“谢谢你,小弟。”
“不用谢。不过这些话你可千万别告诉我哥哥。男人最要面子了。他不肯告诉你实情,也是因为要维护尊严嘛。谁会在自己老婆面前承认是太监。”周习坤叮嘱道。他说出这话也算是赌一把了,不然要是大哥知道那自己小命还能保啊。
小高已经快笑倒在了地上,想不到表面上阳刚威武的师座竟然还有这么个秘密,他是不相信,可又找不到理由不信。毕竟行不行,他也没见识过。忽然一只手拍了拍的肩膀,第一下他没回头,到了第三第四下的时候,他才转头去。顿时一下瘫软到了地上,结巴了道:“师,师,师。”
“嘘。”周习盛的脸晒黑了一圈,而现在更加黑透了,简直成了黑炭。他手指在嘴边一笔,提留着小高的领子就往走廊另外一头走了。
周习坤对这一切全然不知,心里还在洋洋得意,觉得自己办成了一件大事。
“好,我不说就是了。”姚宛宁点点头站了起来,却又道:“小弟,你要好好照顾你大哥,在你失踪的时候,他就对我说,他最喜欢的人是你,所以不能和我做夫妻。”
这下轮到周习坤惊讶了,他张大着嘴半天没缓过神,直到姚宛宁走了,他还在刚才那句话中。大哥真的这样对她说的?
作者有话要说:还以为能写到h呢,居然写出一章了下章下章真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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