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尉迟尘尽量用毫无感晴色彩的客观描述将整个事情发生的经过告诉给了贺莲,并不时观察着她表情的变化,随时改变策略。
然而小丫头面无表情地听着,直到他说完最后一个字。
“贺莲,贺莲?”
回了神一般瞳仁聚焦回尉迟尘的脸,木然地望着他。
“贺莲,你还好吗?有何想法你可以告诉我,别在心里憋着。”
笑着摇了摇头,然而嘴角却是颤抖着的,“没,我很好。”
贺莲是根本无法接受这个现实。
只是一夜之间,发生了这么大变故,自己身在其中竟然全然不知,上了人的当,受了人的骗,自己的义气被人无情的利用,而害了自己的男人。
皇上还有四十九日的命了,之后天下易主,她的生命中不再有晁羿这个人,不再有喜欢勾引她,诱惑她,却把她当孩子般宠爱,所有事都宠着她,让着她的男人了。
这让她,如何接受这个事实?
一觉之前他们还在马车上你一口我一口的喝着香甜的补汤,她还曾笑话晁羿以前他一晚上六个,现在一晚上才一个,哪还用喝。
晁羿却笑着说,伺候一个可比被六个伺候累多了,这身子是一定要补的。
谁曾料,这“十全大补汤”竟成了晁羿的催命符,眼看就要一命呜呼了。
这都是她的错吗?
他真的要死了,要离开她了吗?
她!不!相!信!
不能哭,千万不能哭,贺莲不断告诉自己,哭了就等于接受了他要死了的事实。
世上不可能有没有解药的毒药,眼睁睁看着心爱的男人去死,她做不到。
机械地穿好衣服,登上鞋子,像没有失了魂一般木然地往门口走去。
“贺莲,你去哪?”尉迟尘见她这样,反而比她失声痛哭还要担心。
“回都城。”
“你回去了也无济于事啊!”
“难道你要我干守在这里等着新皇登基吗?”
猛地甩掉尉迟尘的手,胸口因愤怒而剧烈地起伏着。
两双漂亮的眸子对视了片刻,贺莲率先败下阵来,她沉重地一叹,“对不起,我不该发你的脾气,我只是……”
猛然间,她被拉进一个怀抱,坚实的胸膛令她颤抖的身子感到一丝温暖。
怎么办,她的鼻头好酸,好想哭。
“没关系,我理解你此时的心情,想哭就哭出来吧,不要憋着。”男人顺着她的背,希望可以给他力量。
贺莲很受感动,原本难过想哭的心思似乎也淡了几分,此时,头顶传来男人浑厚的声音,“想回去就回去吧,我可以陪你去。”
别的尉迟尘也不敢多说,怕给了太多希望,到头来还是绝望。
贺莲离开他的怀抱,摇了摇头,“不了,我自己回去就行了,金豪山还需要你和闫棋子来打理,我可以让御膳房万公公陪我回去的。”
思考了片刻,尉迟尘点头答应了下来,那边有晴王爷和姬羡壹,应该会照顾好她。
与尉迟尘,闫棋子和一众兄弟一一告别之后,贺莲便和万公公坐上了去都城的马车。
马车一路疾驰,贺莲却仍觉驶得不够快,焦虑,担忧,上火得嘴里起了两三个水泡,疼得她连饭也吃不下。
万公公很不满意贺莲的现状,身为晁国第一厨师。御膳房一把手,眼睁睁看着身边的人瘦下去,这对他来说简直是莫大的侮辱。
怪只怪他们在路上,万公公无法亲自给她准备膳食,又不知如何安慰她,只能在驿站利用厨房仅有的资源为贺莲做一些菜来给她清热败火。
“万总管,你说真的有无解药的毒吗?”贺莲戳着碗里的米饭,心不在焉地问道。
已经不知是第几个驿站的第几顿饭了,三天过去,贺莲脑子里想得仍然只是这一件事。
万公公叹了口气,微胖无褶的脸颊看不出他已是年近花甲的老人,“莲姑娘,你在内药房呆过应该比我这御膳房的更清楚,有句俗话不知你听没听过,毒蛇出没,五步之内,必有解药;自然之毒,七步之内,必有解药;植物之毒,百步之内,必有解药;这话听似离谱,实则告知我们,其实天下万物,阴阳互含,相生相克,奴才认为天下间没有无解之毒,只不过还没有找到罢了。”
贺莲闻言显得有些兴奋,“万总管你也这么认为?”
万总管点了点头,可算是看到莲姑娘的笑容了,如此生机勃勃充满希望,难怪皇上会独爱她一人,任何人在她身边都会感到一种生存的意义,再失落的心情都会不由得好转起来。
五日的快马加鞭,贺莲和万总管终于返回了那阔别已久的都城。
再次回到那威严耸立的皇宫,贺莲百感交集,还以为永远都不会踏入这如牢笼般的地方,岂知她的心早已被锁在里面从未逃离过。
踏入她在皇宫呆了六年也未曾进过的晁阳宫。皇帝的寝宫。
曾无数次想象过这里的景象,蓦然发现其实是和四殿下的翊和宫一样,宫殿雄伟,花园精致优美的地方,只不过因其曾是心中高高在上不可逾越的人就寝的地方,贺莲把它想象成了一个如地狱般阎王殿的模样。
无暇欣赏一路所经过的雪景,贺莲一路狂奔,乍一看,门口竟然是小宏子。
心随之一紧,是太子回来了吗?
小宏子见贺莲也是一愣,他还未曾见过贺莲女装的模样,如今她一身水绿棉裙身披白色狐裘披肩,挽起的发髻简洁大方,虽是素颜却是美过宫里任何一位娘娘。
他岂会不认得贺莲,那张精致惑人的小脸儿,曾博得殿下们的青睐,他可是嫉妒的紧呢。
直接开门给贺莲让了进去,如今她是女人,再也没有可比性,心里的妒意反而没了。
贺莲进了内寝,奇怪的是里面除了侍奉的宫女竟没有其他人出现。
太子呢,天晴呢?
再看明黄的龙床上躺着的男人,呼吸平稳,面无血色,那混血般立体完美的五官有如沉睡的吸血鬼,妖娆,邪魅,仿佛等夜幕降临,便会突然睁开眼睛露出他尖利的牙齿,在你白皙的颈项上留下永远属于他的印记。
“皇上。”
心不停在下坠,痛到呼吸也无法顺畅,然而贺莲却紧咬着唇瓣,强迫自己不要哭,不能哭,不许哭!
捂着胸口在床榻边坐下,握住他纤长的大手,还好,是温热的,心中不免觉得安慰。
他还活着,不正是代表着还有生的希望吗?
凑到他的耳畔,轻声地说:“羿,我来看你了,你一定要活下去,我不能没有你!”
贺莲说完,像是听到了她说话一般,晁羿的指头突然几不可查地动了动。
贺莲虽未感觉到,可她心中仍然充满希望,对了,不是还有天晴吗,那个天才少年,想当年连她都能救的活,他父皇一定也没问题。
从晁阳宫出来,问了天晴的行踪,贺莲便一路向藏书阁奔去。
果然天晴也在努力挽救他父皇的生命,太子一定也在。
“天晴!”
贺莲一开藏书阁大门,外面的光线照射进那昏暗的空间,贺莲的影子正好打在那几乎被整摞书埋没了的蓝衣少年身上。
天晴闻声转首,一双星眸溢满了震惊,“莲儿,你怎么回来了?”
天晴的模样又是吓了贺莲一跳,原来没她在的日子,天晴竟然如此邋遢,冲进去,抱住他,不管他脸上有没有胡渣,是否是熬了几天的夜没有洗澡,他在为父亲战斗,还有什么好计较的?
下一刻,被天晴推开,拿起地上一杯茶润了润喉,之后才对贺莲说:“对不起,这几日实在是……”
“没关系,”贺莲看了看那些堆积如山的药书,“怎么样,有什么进展吗?”
双肩无力的一垂,天晴沮丧地摇了摇头,带着有些疲累的沙哑声音说道:“没有,我几乎翻遍半个藏书阁的药书也没查出任何方法,甚至连罂茯散这个名字都未曾听说过。”
贺莲握住他的手,“不要急,一定会有办法的,我们还有四十三天的时间。”
与天晴深邃的眸子相对,现在是他们的亲人遇到危难的时刻,即便心里再忐忑不安也要坚强起来给予对方鼓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