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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嘟嘟倒也没什么大病,只是从昨天半夜开始腹泻,又哭又闹地折腾。孩子对疾病耐受力差,一夜之间就没了精神,此刻似乎连哭闹的力气也没有了,耷拉着小脑袋倚在美思怀里,脸色黯淡,完全没有了以往活蹦乱跳的可爱模样。龙雪心事重重地站在美思旁边,满脸担忧的表情。
见周进和晓薇进来,嘟嘟的小脸上倒是有了笑容,“爸爸!”
孩子见到周进的时候不多,所以每次见他都非常亲近,张着小手要他抱。同时不忘跟晓薇打个招呼,“小姨!”
晓薇逗弄地向嘟嘟做个鬼脸,心中暗暗感慨,不愧是周进的儿子,还不到三岁便懂得左右逢源,虽在病中,仍然聪明伶俐得令人惊讶。
周进见嘟嘟没事,一颗悬着的心才放了下来,他抱着嘟嘟,一边派人去请医生,一边追问事情经过。
美思因为心疼孩子,早就哭得眼睛红红的,再坚强的女人,一旦做了母亲,也会在情感上柔弱起来。她走过来抱了晓薇一下,以示谢她关心,寒暄完毕,才对周进讲述发病过程。
周进眉头一皱,“半夜发病,怎么不叫我?耽误了怎么办?”
美思轻轻低下头:“昨天你在晓薇房里,我怕你以为我……再说也不象是大病。”
晓薇尴尬地扭开头去,装作欣赏儿童房的装修。或许她不应该跟来的!但是,如果她不来,周进会不会认为她根本不接纳嘟嘟?无论如何,嘟嘟是周进的骨血,她必须做出关心的样子,何况嘟嘟又真的讨人喜欢。只是这场面太复杂了,以她十八岁的人生经验完全无法应付。她索性一言不发,盯着墙壁上的小天使,似乎欣赏得入了迷。
周进半晌没有作声,脸上的表情十分复杂。美思的话外音清清楚楚。假如昨夜她真的去找他,而嘟嘟又没什么问题,他会不会认为她利用孩子争风吃醋?他确实不敢肯定。一边担心孩子的病,一边左右为难不敢去找他,美思其实……也很可怜吧?
他这么想着想着,就忍不住抬起手来,摸了摸美思的脸颊,柔声说道:“你不要想那么多,以后不管我在哪,不管什么时候,孩子有事,一定要通知我,我绝不会怪你的。”
美思的泪珠在眼睛里滚来滚去,却强自忍着,轻轻点了点头,看上去楚楚可怜。
晓薇站在一边,暗地咬了咬牙。看那一家三口温情脉脉的场景,感到自己象个局外人。或许她应该离开了吧?学校里快要上课了。
周进又问道:“怎么会腹泻呢?昨天都吃了什么东西?”
这次是龙雪回答:“跟每天一样,都是小厨房里做的饭。”
周进“哦”地一声,小厨房是他安排专为嘟嘟做儿童餐的地方,又卫生又安全,营养搭配齐全,绝不会有什么问题的。
“还有,”龙雪犹犹豫豫地说道:“吃了晓薇小姐给的薯片。”
晓薇霍地转过身体,紧紧盯住龙雪。薯片,她确实给了嘟嘟一筒薯片。昨天,从周进的婚礼归来,心情极度低落,刚好看到龙雪和嘟嘟在外面,便过去逗嘟嘟玩了一会,也好让自己开心一点。她非常喜欢嘟嘟,不仅因为他聪明可爱,还因为在她内心深处,也憧憬着将来能为周进生一个这样的孩子。
后来,她就从自己吃的零食里边,拿了一筒薯片给他。
“难道是薯片有问题?”龙雪疑惑地问道,转身从食品柜里拿出一个细长的纸筒,“就是这个,还剩下半筒。”
粉红的底色上,印着为产品代言的明星头像,和一个著名品牌的商标,果然是她给的。
“薯片能有什么问题?”美思截断龙雪,瞪了她一眼,“你讲话小心点!”
晓薇冷眼看着这出好戏,心头却禁不住又惊又怕,抬眼无助地看着周进。周进也正在看她,幽深的眼睛里波澜不惊,只是带着淡淡的评判的意味,静静等待她开口。
晓薇心中一凉,委屈的泪水顿时涌了上来。他为什么不站出来说“晓薇不可能做这种事”?难道他也在怀疑她?
晓薇飞快地回想着事情的经过,越想就越是心惊。没错,周进有理由怀疑!昨天是一个特殊的日子,她的伤心在杏园里尽人皆知。那么,被这份伤心驱使着,做出一点小小的报复行为,在逻辑上是无懈可击的吧?何况周进之所以娶美思,完全是为了嘟嘟,她对嘟嘟发泄愤怒,也算是冤有头,债有主吧?这件事如果发生在平时,晓薇相信,周进会绝对信任她,但是昨天,偏偏是他的婚礼……
事到如今,也由不得她倔强,只能可怜兮兮地望着周进,急急地解释:“薯片绝不会有问题的!那本来是我自己的零食,因为跟嘟嘟玩得开心,就拿来给他……”
“莫非产品质量有问题?”美思仿佛不经意地建议:“要不拿去化验一下?”
恐怖象潮水一般涌上心头,晓薇紧张地攥紧了拳头。现在,她几乎可以确定,化验结果将会是什么。
2.
片刻的令人窒息的沉默,周进淡淡地道:“又不是中毒,这么小题大做干什么?来人!把这东西给我扔了!”
女侍应声进来,取走了薯片,晓薇说不清委屈还是后怕的泪水一串串地落下来,止也止不住。
周进朝晓薇笑了笑:“你都多大了还吃零食?以后少吃这些垃圾食品,又没什么营养,也不要给嘟嘟吃了。”
晓薇抽泣着点点头。他走过来抚摸她头发:“乖,不要哭了,你对嘟嘟好,我很高兴,去上课吧!”
美思也走过来,搂着她道:“晓薇妹妹你多心了,谁都没怀疑你什么啊?”
当着周进的面,美思对她总是友好而亲密的。听着这欲盖弥彰的解释,晓薇不但没有安心,反而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战,被美思搂住的地方如同被毒蛇缠住,泛起一股又恶心又恐惧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