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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津京上辈子没上过高中,但对地狱般的高三生活还是有所耳闻的。他淡定的认为,以他的阅历不至于像其他毛头小子一样被逼得神神叨叨,但事实上,他高看自己了……
愤怒的把复习资料摔在桌子上,李津京烦躁的点了根儿烟。
他就不明白,高中的时事政治为毛要跟经济扯得这么密?老师给圈画的重点复习题里至少有三道简答题一道论述题是与通货膨胀、物价涨幅相关的。
妈的!这两个问题一直到他死之前还是全国人民热烈关注的焦点好不好?没想到时光倒退十来年,换汤不换药啊!
随手抓过他花了大心血做的剪报本儿,稀里哗啦乱翻,入眼的是各种“钱越来越毛”的报道。草,叫什么叫!那帮炒地皮的还没折腾起来呢,通货膨胀?等着瞧好儿吧!
李津京向来最喜欢夏天。可今年也不知怎么的,六月中旬就热得能烤死蚊子。
空调搁现在还是个奢侈品,一般人家都安在客厅,他家也不例外,所以他这间小屋里是又闷又难受。
反正也看不进去书,干脆抓起电话按了一堆号码:“喂!宁非,一起游泳去啊?”
“都几点了你还想游泳?这个点儿游泳馆里全是家属,下饺子一样。而且就你那长胳膊长腿的一抡,万一撞在哪位大嫂身上非骂你耍流氓不可。”宁非的声音唔噜唔噜的,八成是叼着根儿冰棍什么的。
“这是逼我跳护城河野游去啊!”李津京更烦了。到了夏天白日长,过了7点也看不出黑来。为了这个破高考,他竟然都废寝忘食了!
宁非那边儿到是特逍遥:“你也甭跳护城河了,今儿晚上秦哥请客蹦迪去,来不来?”
秦哥?宁非这小子什么时候和秦立东混得这么瓷了?“你丫复习完了吗?差半个月高考,有点谱儿行吗?”
宁非咯咯儿的笑着说:“咱这叫劳逸结合,你懂个屁啊……(李津京:(百分号)&(百分号))……我草!你骂谁呢!哎,正经的,看你这阵子也憋的够呛,蹦迪的地方旁边儿紧挨着就有室内游泳池,要不你也一起来得了,大不了我们扭着您游着?”
“……行吧。”放下电话李津京觉得偶尔出去放松一下也不错,自己最近确实被考试整得快精神分裂了。这该死的高考!
那边儿约的八点半在迪厅门口集合,他和宁非七点半就得出发。虽然说是秦立东请客,可李津京除了泳裤还是揣了二百块钱在身上,他可不愿意渴了的时候想喝杯饮料都得等着别人掏钱。
在大院儿门口碰见宁非的时候,李津京差点儿没喷了。
“大夏天的你穿一皮裤干嘛?捂痱子啊?”
宁非瞥了他一眼:“管我穿什么呢?到是你,也不捯饬捯饬?”
“我去游泳捯饬个屁!”
“你还真当真啦?这么多哥们儿都蹦迪就你自己游泳去,好意思吗?”
这没什么不好意思的。李津京特别爱游泳,一来可以放松,二来可以看帅哥,最关键是可以健身。身体是革命的本钱,也是泡帅哥的本钱。对于宁非这种没有战略性眼光的二货,李津京懒得搭理他。
路上车挺顺,早到了一会儿。
他们去的是个康体娱乐中心,里边儿除了迪厅夜总会还有壁球馆,游泳馆,保龄球馆等等的,在当时的B市是属于很高级的那种。
等候大厅里一水儿的落地玻璃。真皮沙发,垂地窗帘,精致的绿植,还有茶几上摆放着的水晶玻璃烟灰缸儿以及一进去就能冻起人一身鸡皮疙瘩的冷气……确实是个夏天消暑玩乐的好地方。
可能是这边儿的消费比较高,一般年轻人等闲玩儿不起。大厅里人不是太多,除了一些拎着球包匆匆走过的老外,远处酒吧区散落的坐着几拨儿穿着打扮入时的商务男,微微倾着身体低声交谈。
扫了一圈儿明显是来蹦迪的小青年儿,李津京发现怪不得宁非刚才嘀咕半天他这身儿行头,校服裤子配大白体恤衫,搁在这儿确实显得特别突兀,特别土。
唉~管他呢,现在这不是还年轻嘛,年轻就是本钱,不打扮也有股子朝气跟这儿撑场面。等咱以后有了钱再好好捯饬,GUCCI一买买两套,穿一套,另一套剪碎了当墩布!
往大沙发里一窝,李津京翘着二郎腿晃晃悠悠,正前方四五个打扮得特妖的姑娘吸引了他的注意力。虽说不爱红颜爱蓝颜,但姑娘们漂亮的身段儿还是很养眼的。
他尤其喜欢看长得骨肉匀称的小腿和纤细合度的脚踝,再踩上双细跟高跟儿鞋,视觉上一种脆弱的美。
也许是李津京的视线太过于直接的停留在其中一个姑娘的腿上,后过来的一群青年立刻泛起了雄性动物保护地盘内雌性的本能。
“看他妈什么看!说你呢!”一个高个儿青年很不客气的冲他吼了一句。
不让看就不看呗,嚷嚷什么啊?李津京懒得跟小崽儿一般见识,眼睛一转头一歪,我不看还不成吗?
那堆人不知道又说了什么,突然爆出一阵大笑:“这是哪家的小孩儿跑出来了?快点给110打电话领回去吧。”
宁非要急,李津京拉了他一把:“甭搭理他们。”
“臭傻逼!”对方的雄性们似乎决定用他们俩来展示一下自己分泌过盛的荷尔蒙,一看就是俩高中生,典型儿的软柿子不捏白不捏。
宁非立刻火儿了:“骂谁呢?看你丫怎么了?你他妈长这张脸不就是给人看的吗?”
秦立东到的时候车还没停稳就看见迪厅门口有一堆人围着,开了车门儿就能听见各种叫好儿的:“打死丫的!”,“牛逼!”,“踹他踹他!”……
席砚眯着眼看了看,皱起眉毛:“那穿红衣服的是不是老三啊?”
可不就是跟秦立东混的那群家伙么?两人赶忙走过去,还没到跟前儿就听一阵起哄:“起来啊,起来啊!”其中嚷嚷的最欢的就是老三,看来是自己这边儿的人赢了。
可秦立东万万没想到,站在人群中央这个嘴角挨了一拳又青又肿的打架主角儿竟然李津京。只见他弯腰把被揍成乌眼儿青的人从地上揪起来说:“咱们打完了就完了啊,一会儿里头玩儿的时候别找事儿!要不我见你丫一次打一次!”
对方那小伙子气性也不小,输了还叫嚣呢:“你他妈吓唬谁呢!”
李津京二话不说飞脚直接把那小子踹了个跟头又躺地上去了,一把薅住头发往上拎,疼得对方嗷嗷叫:“你大爷的,放开我!”
“刚才咱们说什么来着?要么你挑日子找人码架,要么咱俩今儿单挑。现在跟孙子似的还不服?是不是非得掰下你俩门牙才长记性啊?说!”
“你妈……”
李津京立刻大嘴巴抽上去:“想打继续打,我奉陪。嘴里干净点儿,别妈来妈去的。”现在他特别兴奋,跟嗑了药一样。多日的郁闷和压抑一扫而空,甚至有种对方一起上都能打得过的错觉。
当李津京酝酿着再痛痛快快打一架的功夫,秦立东冲远处的保安做了个手势,不一会儿就从大厅里出来七八个又高又壮的夜总会保镖。
天色已经完全黑了,霓虹灯闪烁出七彩的光照在这群年轻人脸上。
有铁柱子一样的保镖们拉开两拨儿人,迪厅也开始进场,围观的人眼看着也没热闹瞧了,走的走散的散。除了跟李津京打架的,剩下的全是秦立东的哥们儿了。
高个儿青年被保镖架着骂骂咧咧的走远,李津京回头,一眼就看到了秦立东,这哥们儿身高在这儿摆着呢,想看不见他也难。
“秦哥。”
秦立东笑了:“行啊,咱们的高材生不光学习拿得出手,打架也挺是个儿的。”
李津京揉着肩膀说:“我是因为高考复习憋得难受,打一场到痛快了。”
席砚在边儿上挺好奇的看着李津京。一直跟这小子不对付,觉得他特阴险,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十句里没两句是真的,但今天不知道为什么,突然看他顺眼了。发现他嘴角的淤青,“赶紧跟吧台要点儿冰块敷一下吧,要不该肿起来了。”
“成,谢谢你啊。”有点儿意外,或者说受宠若惊?对席砚突如其来的好意,李津京心领了。这人也不是特别次嘛。
秦立东招呼大家都进去,外头太阳刚下山,地面上还热的烤人。走过去揽住李津京的肩膀说:“难得能把李大才子请出来,今天可别半道儿跑了啊,玩就玩个尽兴。”
李津京浑身都是汗,秦立东一靠过来更热得难受,脚底下快走几步:“我今儿是不请自来,过会儿你们玩儿你们的,我去游泳。”
可惜,他现在是众人瞩目,大家伙肯定不能轻易放了。磨破了嘴皮子也没扭过群众的意志,最后妥协,他先去游泳,两个小时之后来迪厅跟大家碰头儿,然后老三请客去酒吧喝酒。
一猛子扎进游泳池,清凉的水温柔的包围着燥热的身体。像鱼一样的自在,划水,转身,划水,再转身,李津京一口气游了两个来回才冒出头大口的呼吸。
真爽!
这个游泳池是按照比赛标准建的,压根儿不分深水浅水区,所以也就没有那么多来戏水消夏的市民。再加上三小时一百块钱的高价,偌大的池子里只有零星几个人。
“这位客人,您的朋友给您点的饮料和果盘儿都给您预备好了。”服务生态度恭敬的出奇,就好像泡在水里的小崽儿是什么大人物似的。
李津京瞄了一眼,岸边儿一溜儿躺椅和小桌,其中一个桌子上摆得花里胡哨的。一撑池子边儿翻身上岸,立刻就有服务生递过来的大浴巾。
“谢谢。”嗯?小子长的不错啊……服务生被李津京盯得有点儿毛,小脸儿泛着粉红。
也许是刚才那架打得太勇了,也许是游的太狠了,李津京一沾椅子立刻就躺了下去。游泳馆里也给着空调,但温度控制的很好,只让人觉得清爽。服务生很有眼力见儿的给递上来果汁儿,小圆脸儿上挂着微笑:“客人累了吗?我给您按摩一下好吗?”
真舒服……这小子手艺不赖。李津京趴在躺椅上眯着眼,突然,后腰上被人用手指轻轻扫了扫,过了一会儿还是这双手在他腰侧力度暧昧的捏了捏……
扭头儿去看弯着腰的服务生,视线相交,像犬科动物寻找伙伴时嗅鼻子的行为一样试探着。目光停留在他的嘴唇儿和眉梢儿上,对方用轻轻一舔和微妙的翘起回答他。
“你们这儿有单间儿吗?”李津京决定把带来的二百块钱给自己的小兄弟开荤。
游泳馆的夜班救生员百无聊赖的打了个哈气,一抬眼正好瞧见有个小服务生从单间儿里出来。看着跟往日不同,眼睛水汪汪的,小嘴红润润的要多鲜灵有多鲜灵,就像个刚洗干净带着缨子的水萝卜。
一个身材修长的少年也从单间儿里走了出来,两个人小声的嘀咕了几句什么,服务员的小脸蛋儿红了……
李津京神清气爽的出了游泳馆,左转走上半分钟来到迪厅入口,跟检票的报上“秦哥的朋友”就被顺利放行。
带来的钱一毛都没花出去。秦立东做事儿真地道,游泳票,饮料,果盘儿全都是他请的。而原本打算花在小服务生身上的二百人家也不要,说是交个朋友,叫他以后常来玩儿,而且还说能帮他办一张内部员工优惠的游泳馆年卡,只要五百块钱。
以这儿的环境和条件,五百真是太划算了。
站在舞池入口踅摸了一圈,即使有身高优势也架不住满目的群魔乱舞。抬头,原来这舞场很高,分上下三层,最顶上有落地玻璃墙的八成是包间儿,二层是半开放的沙发区。
李津京决定去二层。
楼梯上挤满了拎啤酒瓶子或者端着饮料的人,左躲右闪还是经常撞上,好在音响够闹腾,曲子够劲爆,即使看见对方嘴巴一张一合的也听不见说的是什么。
就在他刚找到一个没什么人的角落,趴在栏杆上俯身向下望的时候,一个热乎乎的身体从后面贴了上来,耳边一暖:“找谁呢?”
秦立东他们占据了三层最大的一个包间儿。今儿有老三在,必然得闹得翻天。几个后被叫来的姑娘们有的腻在男人怀里磨磨蹭蹭,有的扶着玻璃墙跟着强劲的鼓点儿甩头发,抽风一样。
长长的沙发前,茶几上散乱的放着小包装的不明药粒儿。
宁非的手熟门熟路的摸进一个新来的女孩儿的裙子里。姑娘是第一次被带进这个圈子,迷幻的灯光,鼓噪的音乐,满屋子俊男美女,奢侈的消费……她睁大了眼睛,好像只一头闯进“天堂”的小绵羊。
有两三对儿站在落地玻璃幕墙前跳慢摇的,年轻的身体充满挑逗的彼此紧紧贴着,摩擦着,欲/望的眼神在昏暗的灯光下散着幽幽的光。
在沙发尽头一个更昏暗的角落里,席砚刚刚结束一个与秦立东缠绵的深吻。他非常喜欢这个男人,手臂柔软而灵活的缠上他的脖子,调皮的嘴唇在他肩膀上印下一个又一个吻。
秦立东歪头亲了亲席砚的头顶。
此时音乐一换,悠扬的《AsTimeGoesBy》让玻璃墙外的舞场彩灯暗淡了下去,柔和的暖光由棚顶倾泻而下,朦朦胧胧的好像民国时期的夜上海。
被席砚拉着站了起来。秦立东知道,这个漂亮青年最喜欢依偎在他怀中跳慢舞。
有一两个不识趣儿的小丫头傻傻的张着嘴瞪着眼睛看他们俩,秦立东冲老三使了个眼色,老三立刻掐着俩丫头的脖子扭到一边儿,“还想不想跟我们玩儿了?不想玩赶紧滚蛋!”
懒得理那边儿最后是怎么处理的,只是随着音乐慢慢的摇摆。
“Youmustrememberthis
Akississtillakiss
Asighisjustasigh……”
席砚觉得这首歌很伤感,有种心酸的感觉,下意识的抱紧秦立东的腰却发现对方已经停下了脚步。抬头去看,秦立东的眼睛直直的盯着玻璃墙外。
李津京推开了对方在他身上摸索的手,扭头去看,有点儿眼熟,原来是游泳馆的救生员。
“我累了。”
“刚才和小冯玩儿的开心吗?”
都说同类易相聚,可一晚上连着遇见俩实在是让李津京有点儿吃不消。暧昧的灯光给救生员的五官打下浓重的阴影,虚虚实实中有种异样的美。为了这份美,接受了对方在他脖子上的亲吻。
可能是打架和游泳导致体力消耗过度,也可能是刚才小冯的嘴实在是伺候得他太舒服,在这种略带糜烂的气氛中,色不迷人人自迷。
李津京就着被人从后拥抱的姿势,歪头顶住对方的额,嘴角上勾:“还有半个月高考,七月十号,我来找你。”
隐藏在阴影中的眼睛充满期待的一闪:“热烈期待。”
我听见音乐,来自月光和胴体
辅极端的诱饵捕获飘渺的唯美
一生充盈着激烈,又充盈着纯然
总有回忆贯穿于世间
——摘自泰戈尔《生如夏花》